阴阳当铺 第75章 人烛·八

我被那白大褂带入了铁门之后。

铁门后的景象如同一个实验室，但与我印象中的实验室大不相同。这里并不宽敞，只有几样器具和一张血迹斑斑的病床。

实验室里的灯光终于强烈了一些，借着灯光，我终于能看清白大褂的容貌。

他五官秀气，稍长的头发遮住了耳鬓和眉眼。若不是穿着这满是血渍的白大褂，走在街上，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模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过多注意。

“怎么样，我这个实验室你觉得满意吗？你前面那个，说我这里臭烘烘的，后来我就把他的鼻子割了丢进下水道，让他闻闻到底什么才是臭烘烘的味道。” 白大褂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反而有几分得意，似乎对自己割掉鲛人的鼻子很满意。

我突然一怔，脑海中蹦出 “鲛人” 二字时，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我原本完全没想到这里会是个杀害鲛人或者用他们的话说研究鲛人的地方，直到我抬眼第一眼看到墙面上挂着的一副标本。

那是一副巨大的标本，里面框着一条非常漂亮的鱼尾。

与我身上这条平平无奇的鱼尾不同，那条鱼尾闪烁着七彩光芒，从远处看，就像彩虹倾泻在上面一样。更让我挪不开眼睛的是鱼尾上的鳞片，一片接着一片，如珍珠般的光泽并不刺眼，反而让人看着格外舒心。

白大褂顺着我的目光一同看向墙上的标本，眼角的得意之色更浓了，仿佛这标本是他的得意之作。

“看来你也觉得这标本做得不错啊，这条鱼尾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的。这可是海中女王的鱼尾啊，杀死海中女王，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白大褂完全不把鲛人的生死当回事，只顾着欣赏墙上的标本，眼神中满是贪婪和眷恋，恨不得把这鱼尾装到自己身上。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的肩膀忍不住抖了抖。忽然转念一想，难道这个白大褂的真实想法真的是把自己变成一条鲛人？

不对啊，鲛人和人类根本是不同的物种，要让一个人类变成鲛人，这可不是说研究就能研究出来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研究室如此破旧肮脏，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进行这么一项巨大工程研究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再次定睛看向那副标本。

可以看出白大褂对这标本的珍惜程度，玻璃框上没有一点灰尘，应该是这个研究室里最干净的东西了。

“这是我的宝贝，可惜你虽然自愈能力强，但这条鱼尾却丑陋得厉害！” 白大褂原本平静无波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愤怒，好像我生了这条鱼尾是一种耻辱。

他狰狞着走向我，手里握着一把尖锐的手术刀，五官扭曲在一起，那张原本秀气的脸蛋瞬间变得丑陋骇人，像极了古代传说中极其可怕的妖怪。

“身为鲛人，你居然有这么丑陋的尾巴 —— 你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锋利无比的手术刀也一同落下，灯光的反光映照出点点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疼得我无法睁开。

四周的环境瞬间变换，白大褂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刺鼻的血腥味也逐渐消散。原本无形的气味像是突然长出了数条手臂，朝着正在远去的我拼命抓来，仿佛要把我囚禁在那个地方。

它们似乎不想让我逃出这片黑暗之地，但又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我身后拖拽着我，让我越来越远离那个可怕的地方。

我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刚才我附身的那条鲛人的鱼尾被生生砍下，白大褂脸上溅满了鲜血，看起来像一个嗜血的恶魔。他捧着那条鱼尾，将手中的手术刀再次刺入鳞片中，一刀一刀地剜着鳞片，恨不得把鳞片一片一片地刮下来。

眩晕感袭来，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中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白大褂。

“庱戚！庱戚！”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呼喊着，我听得很烦躁。之前那么劳累，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这个人的声音却像蚊子叫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

我下意识地想要伸手驱赶这个像蚊子叫一样的声音，可当我伸出手时，手掌落入了温热的手心里。

我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放大的顾暮的脸，吓得我尖叫着一脚踹开了趴在我上方的顾暮。

我这一脚力气不小，把顾暮踹出去数十米远。要不是一旁的雪尘使劲拉住顾暮，他现在可能已经滚出门外了。

对自己的老板做出这样的事，我还是很后怕的，生怕老板怪罪下来扣我工资。我赶紧爬起来想要跟顾暮解释我的行为，结果还没等我爬起来，一旁的南清已经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冷冷地说：“不要乱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满脸不解地 “啊” 了一声，扭头看向不远处正捂着背起身的顾暮，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的样子。

雪尘看起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坐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就连手里的小玩具都丢在一旁不要了，小跑过来扑在我怀里，激动地说：“还好戚姐姐你醒过来了！如果你再醒不过来，怕是要被梦灵给吞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