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默尧猛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五脏六腑像是在集体移位,疼痛从腹部向全身蔓延开来。
指尖微微发抖,曾默尧下意识挪动一下手指,冰凉锋利的触感令人心头一颤,紧接着,他感受到指腹沾满温热的液体。
滴答、滴答。
一声声如惊雷响彻在耳畔。
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开始感到一阵发冷。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利剑从腹部脱离,整个身体瞬间失去支撑。身体跌落在地,沉重得如千斤重物压在了身上。
“没有想到吧,我专门等着您呢。”头顶传来阴森森的嗓音,是本该远去的传教士,它居然返还了,“陛下。”
视线一阵晃动,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耳畔传来对方叹息:“陛下,我先前已经提醒过您了,寝室正在修建中,谁也不能擅自闯入——你怎么不听呢?”
传教士弯下腰,从曾默尧身侧抽出一把沉重的长剑。他很快认出这是属于‘国王’房间里的挂件,“您就是用这把剑击杀的城堡吗?”
一滴滴清脆的声响,眼前好似出现了一些幻影,殷红液体顺着剑身流淌而下。
指尖紧紧按住腹部的位置,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流失。曾默尧猛地喘了一口气,手指止不住地抽搐。
传教士:“我就也用这把剑送陛下去见城堡吧,想必,它在天堂见到您也会深感欣慰。”
话毕,传教士面容变得极为狰狞。它双手握紧剑柄,毫不留情地瞄准底下青年的脑袋位置,狠狠地向下一捅!
出乎意料扑了个空,传教士感到惊讶,“陛下,您还有力气呢?真有毅力。”
巨手瞬间伸出,像是一只鹰爪一般猛烈抓住青年的肩膀,在急促的喘息声中,再次扣动手中的剑柄。
传教士冷酷的笑了一声:“再见了,陛下。”
天旋地转,传教士猝不及防被狠狠地撞击一下,一个巨物从天而降砸中他的手臂。
身体倏忽无法动弹,传教士瞪着砸中他的巨大棺材,目眦欲裂!
曾默尧双臂撑在地面上,不断地深呼吸。
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疯狂轰鸣,心脏不停跳动,像是快要告竭一般,曾默尧奋力爬起身,扶着棺材边缘的双手不停猛烈发颤。
身体似乎已经达到极限,头晕目眩,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卡片从手中滑落在地,曾默尧却管不了那么多,从棺中的身影上哆哆嗦嗦摸索着。
传教士激烈挣扎:“你做什么!!!”
没听清它说的话,曾默尧触摸到一片冰冷的金属硬件,一串钥匙挂在它的腰间。
脚下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身体,曾默尧呼吸越来越急促,猛地推开身前的门。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的传教士顿时大惊失色,它赶忙召唤阴影里的‘士兵’们——这些最低等的士兵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在它下达命令之时有所动作。
然而那些士兵,此时此刻仿若失去生命力,像是被禁锢在黑暗中的机器,完全沉寂下来。
传教士蓦然回首,再做行动却已晚了。逆着光的青年双手抬剑,剑尖蓦地刺入‘国王’的身体。
“噗哧”一声,鲜血迅速喷涌而出。
传教士的眼神猛地瞪大,口中发出一声尖叫!
【恭喜您,收集紫品套装‘棋盘国王’!】
恍惚间,曾默尧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剧烈的疼痛所包围。他仿佛被撕成了碎片,四肢不连贯,内脏似乎都被掏空,随即又被一巨大的双手揉搓拼接在了一起,不断地重组着身躯。
身躯膨胀开来,视野骤然拔高。
手中的剑柄坚硬异常,却在轻易地紧握之下捏成了粉碎。利刃随之脱手,划破了柔软的床垫,羽毛四散飘落。
望着自己庞大的双手,曾默尧怔在原地。
“该死的!!!人类!!”
【血族伯爵】装扮失效,【血棺】随之回收。毫无准备摔落到地面,传教士愤怒痛斥了一声,还未缓过神,忽地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威压。
那是棋子中,最顶端王者对下位臣子的等级压制。
不可抑制的惶恐在心底蔓延,传教士浑身剧烈颤抖,从未感受过如此直接而强烈的压制。
它从未感到过如此强烈的压制——即便是陛下,记忆中永远都是疯疯癫癫的陛下,“真正”的国王陛下,也从未给它带来过这样,如此清晰、真实的恐惧。
如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至高存在,以无可置疑的力量将它彻底笼罩。
混乱的思绪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细线牵引,传教士瞳孔舒张,脑海中猛然抓住了什么。
比如,它曾保留着的一张许久的,相片。
传教士蓦地仰起头来,呆滞地凝视着面前那具雄伟的身姿。
传教士失神:“陛下……”
然而,毫无提防之下,它下一秒就被一道巨力拎起,像被丢弃的破布般随意甩向远处,重重砸落。
一人眉梢一挑,步履不急不缓,一步步走向曾默尧。
修长的五指毫不留情地钳住一具高大纤长的身躯,相较之下,对方几乎是他的两倍大小,却仍被轻而易举地拖曳在地,如同无足轻重的猎物。
曾默尧侧头,目光落在白洛掌控的棋子上。它头上的尖刺王冠极为耀眼——那是‘王后’的象征。
察觉到曾默尧的变化,白洛眸子微闪,轻佻起唇角:“既然已经摧毁国王,怎么不顺便完成副本?”
曾默尧俯视着男人,四目相对。
他开始缓慢调整自己的姿势和身体重心,骤然不同的身体结构令他倍感陌生,四肢的协调似乎都变得生涩,每一步都像在重新适应。
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宽大的阳台。
“陛下,陛下你要干什么?!”
惊惶失色的话语落入耳畔。
曾默尧诧异回头,却看到传教士站在他的身后。神情极度惊恐,双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臂,像是在试图阻止他前行。
回想起它被白洛扔的那一下。
曾默尧:“你脑子摔坏了?”
一把轻松拍开扑到自己身前的棋子,曾默尧低头目测了一下城堡的高度。
最顶楼这样跳下去,正常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不过,就是这里了。
白洛站在一侧,漫不经心地抱臂打量着属于“国王”的寝室。
残破不堪。
没有任何装饰,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石砖。除了角落里那张勉强能睡人的床,整个房间几乎称得上是毛坯房。
这就是给国王住的?
白洛嗤笑了一声,无趣地收回视线,等待着脱离副本…
眼前忽地一黑。
一股强劲惯力毫不留情地把他狠狠砸向墙壁!
白洛下意识横手一挡,却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拎着陷在昏迷中的传教士挡在身前!
错失良机使得白洛整个躯体瞬间失去平衡,身体被猛烈地撞击着,身后一只手把他狠狠地掼了出去。
硬生生地从墙砸穿了一个洞,借着推力回过身,白洛动作迅疾地抓向那具庞大的身影!
然而攥住衣袍一角。
“撕拉——”
一道轻柔阴影顺势从那长袍口袋中滑落。同时,白洛只来得及抓住阳台栏杆。
阳光刺目,不断下坠的‘国王’衣袍猎猎起舞,看不清面目。
下一秒。
脱离副本。
一霎间,四周陷入死寂。
一只绚烂的玫瑰被猛地捏紧——正是意外从曾默尧衣袍丢失的‘道具’。
白洛垂下眼,指尖用力传来一阵刺痛。
柔嫩花瓣被捻碎,化成一层细腻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好样的……”
舌尖顶了顶上颚,口腔弥漫开铁锈味。胸腔剧烈地起伏,呼吸声尤为粗重。
白洛低低地笑了几声,手指扶住额头,发丝下掩饰不住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