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竹泉模糊的印象里,巫马师父总是站在一个木制的柜子前面。那面柜子比师父还高,上方密密麻麻放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还只有7岁的秋竹泉不敢靠近,她觉得那个高大的柜子随时都有可能倒塌,重重砸在自己身上。
不过现在想来,那个柜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高了。
每当巫马师父从柜子上取下一些药剂瓶,秋竹泉只敢躲在远处观察,她总能听到师父站在柜子前面发出一些诡异又开朗的笑声。
小小的秋竹泉便记下了——师父很喜欢柜子上漂亮的玻璃杯,那么当师父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让他开心起来。
自从巫马旭收留了秋竹泉以后,他便时不时教授这个试验品有关药学的相关知识。
为了不让师父失望,秋竹泉总在努力记住新的知识,但师父总是不满意。
事实上,巫马旭不会因为秋竹泉是小孩就放低标准,即使她吸收知识的效率异于常人,但在巫马旭眼中,还是跟蠢人没什么区别。
有一次,秋竹泉又将草药的毒效搞错了,巫马旭面色不悦,那张本就病态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了。
秋竹泉自知犯错,瑟瑟发抖等待惩罚。意外的是,巫马旭没有斥责她,还让她待到一边休息一下。
这反常的举动不仅没让秋竹泉感到安心,反而觉得自己是时候被师父抛弃了。
这种跌入谷底的困境给秋竹泉带来了无法改变的绝望。
她好不容易找到归宿,即使师父只是把自己当试验品而已,但是至少她不再需要为未知的危险感到恐惧。
她要证明!要向师父证明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秋竹泉蹑手蹑脚来到那面柜子前面,刚刚在师父笔记本上瞄到了实验中需要用到的药剂,她认得那个药剂,而且清楚地记得师父曾经从什么地方拿过它。
但是,那个位置在从最顶上开始数的第二层,就算她跳起来,也远远够不着。
怎么办……
秋竹泉陷入了沉思,她想一层一层爬上去,但又担心会弄坏其他药瓶。这个办法肯定不行。
不过,她很快便想出了其他办法。秋竹泉从其他地方搬来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梯子,不仅脚撑的木头裂开,就连连接处的金属螺丝都已掉落了好几个。
但是那时的秋竹泉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一点一点把梯子拖到柜子前面,然后一只脚搭在最下面的一阶,用双手撑在上面一层的木板上。
她就这样重复着动作,终于来到了可以拿到药剂瓶的高度。刚把瓶子拿在手上,意外发生了。
由于梯子经受不住秋竹泉的重量,一个脚撑猛然断裂,梯子失去平衡。秋竹泉连同手上的瓶子一起摔了下去。
反应过来时,她只感觉后背和后脑勺都传来强烈的疼痛,紧接着,脸上和手臂上的皮肤就如同烧灼般刺痛。
巫马旭听到异动赶到时,只见秋竹泉躺在地上,泪流满面,旁边是倒塌的梯子。
她哇哇哇地大哭着,由于玻璃瓶的破碎,里面带有腐蚀性的药水全部洒在了秋竹泉身上,将她的皮肤破坏得面目全非。
整张脸的皮肤没一处完整,血色的肉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刺激着秋竹泉。
巫马旭冷眼看着眼前的灾难,轻轻叹了口气。
他先把那个梯子给处理掉,随后让秋竹泉起来,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去清理身上残留的药水。
秋竹泉还在小声啜泣,她不敢面对师父,不敢看师父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搞砸了,闯祸了。而且师父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行为,她把师父喜欢的玻璃瓶打碎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没想这样的……
当到达水池时,秋竹泉身上的灼伤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得益于秋竹泉半人半鬼的体质,高效的治愈力恢复了大部分伤口。
冰凉的水洒在身上,秋竹泉仍低着头。
巫马旭抬起她的手臂,用浸湿的毛巾擦拭刚刚灼伤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光滑如初了。
两人一句话没有说,相对无言的尴尬气氛始终折磨着秋竹泉。
“师父……”秋竹泉忍不住低声喃喃。
巫马旭拍了拍她头,有些无奈:“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不是师父生气的时候会说的话。
秋竹泉鼓起勇气,抬起头。
那时候,师父的眼神很复杂,秋竹泉读不懂里面的含义,她只知道,师父好像原谅了自己愚蠢的行为。
后来,秋竹泉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梯子,就连放药瓶的大柜子也换了一个,不仅带有透明的门,所有的药瓶都放在了低处。
自那以后,每当秋竹泉再次靠近药柜时,巫马旭总能闪现出来。
秋竹泉也很听话,再也不乱拿药瓶。
只是苦了巫马旭,必须蹲下才能拿到想要的材料。
小小的秋竹泉就这样乖乖站在旁边,抓着师父的衣袖,仔细辨认师父拿的是什么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