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特助斐文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他。
听到推门而入的动静,一脸焦急沉重的他立马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朝门口看了过去。
斐文捧着电脑下意识站起身,见到谈飖依旧一脸冷静睿智,从容镇定,内里顿时轻叹出一口气,一颗焦灼的心仿佛瞬间吃了定心丸,找到了主心骨。
这次的事着实打了团队所有人措手不及,连一向在工作室代替谈飖坐镇的斐文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斐文紧绷的状态有所缓解,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朝谈飖走了过去:“谈总。”
谈飖略一颔首,脸色辨不出喜怒。
斐文缓了缓,恢复了往常的严肃稳重,才继续道:“我联系上了桓山集团以前跟我们工作室合作过的肖副总,桓山内部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之前他们企业内部有两派人在互相制衡斗争,出事前夕,其中一派的重要高管卷款跑了,而这一派刚好就是负责这次合作项目的派系,跟我们工作室对接的王主管到现在还没有回信息。”
斐文越说脸色越差,尤其是桓山集团从事发到现在,对投资方隐瞒不说,直到政府曝光,被点名批评,才把雷彻底引.爆出来,可却又持消极公关态度,完全打的他们措不及手,连想挽回损失的机会都没有。
谈飖眉间沉重了一些。
他拍了拍斐文的肩膀安抚他,带着人往办公桌那里走去。
“荆则什么时候到岗?”他却问。
荆则是负责投资项目风险评估的重要团队成员,也是黎征一直耿耿于怀的谈飖明面上的情人。
几天前荆则母亲病情复发,荆则休假回去照看母亲去了。
正好就碰上了这样突发的事。
斐文赶紧回道:“我已经联系过荆则,他也已经回复,会以最快的速度到岗。”
谈飖沉吟了一瞬,才点了点头,拉开办公椅坐了下来。
斐文跟在他身后,在旁边站定,敲了几下键盘,便立马把电脑放在谈飖面前的桌上,给他看不久前当地政府报道的关于桓山集团的视频新闻。
斐文点开视频,谈飖目光沉重地落在了画面里的新闻标题上。
桓山集团这次出问题的是一批要进行对外贸易的锂电池。
有锂电池生产不合格,在出厂检验时,发生了自燃的安全事故。
事情严峻,政府派过去的抽检员又对部分产品进行了检测,没想到再次发现了不合格品。
由此,也导致了所有涉及到同一批原材料的锂电池都需要被销毁或者召回销毁。
如今国际形势紧张,政府对对外贸易的态度都很严肃,桓山集团作为当地的大企业,生产的外贸产品有这么大的纰漏,自然是踩在了政府的底线上,成了被树立典型的一员。
而桓山集团这次面临的麻烦之大,还不仅仅是关于政府的批评,政府的罚款。
销毁尤其是召回销毁已出厂外贸的产品,才是一个绝对的大工程,耗费的资金和精力不可估计。
另外还有订单违约金罚款,国外公司追责等一系列问题。
这对于桓山集团来说是一个大损失,对于投资方来说,也完全是一记重击。
桓山集团这个锂电池外贸项目是谈飖团队本年度的重点投资项目之一。
资金投入总计1.2亿。
如今出了问题,不仅本金全部打了水漂,也会短暂地造成工作室极大的资金缺口。
本金加利润加其他各方面造成的影响,预估亏损至少2亿。
投资亏损这么大的金额,还是谈飖玩转资本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但谈飖此刻并没有多少面临投资失败的愤怒、慌乱以及痛苦。
相反,却是在琢磨一件事情。
在谈飖眼中,桓山集团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有蹊跷。
就好像专门做了个局,把他和他的团队往里面套。
今年桓山的这个锂电池外贸项目,最大投资方就是他这边。
如果知道桓山集团有这么大的投资风险,谈飖是绝对不会把钱扔进去,连听个响都听不到。
看完新闻视频,谈飖脸色比刚才沉了几分,也带上了一丝狠厉。
默了默,他才开口:“让律师团队准备好,对桓山集团进行追责,追回投资款,尽可能挽回损失。”
“是!”斐文赶紧应下,立马配合着行动起来。
他刚事发就已经通知了法务部那边时刻做好准备,此刻只是一声令下。
谈飖又吩咐了一些事,随后目光深沉地盯向正在重播的新闻视频,指尖轻轻地敲在桌面上,神色若有所思。
斐文已经打起电话,对各部门安排起各项事宜。
下头的人果然已经一片躁动。
不过有上头有条不紊的指示,倒是渐渐冷静下来。
这还是他们团队第一次面临失败。
待得斐文打完电话,谈飖才又吩咐:“让人把桓山集团申请投资的资料,以及工作室进行的风险评估整理后给我一份,我要重新看一遍。”
事已至此,谈飖倒是有些好奇当时是怎么通过这个重点项目的。
当然,对桓山集团的信任占比最大。
两年前双方进行过一次合作,由桓山集团的肖副总负责整个项目,双方都互利共赢,赚了不少。
不过距离上次合作结束也就短短一年的时间,桓山集团就变化如此之大,连重要高管卷款跑了这种事情都能发生。
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斐文也是谈飖回来之前就交代了这事儿。
以防万一,他离开了办公室,亲自去一趟相关部门,拿关于桓山集团的各种资料。
谈飖趁着空隙翻了不少关于桓山集团的新闻,越看脸上越有兴味。
这上面是一片岁月静好,倒是显得此次锂电池生产的安全事故格格不入。
谈飖心里琢磨了一番,直接打电话给了肖副总,打算跟他聊一聊。
一个派系跑了,另一个派系自然得出来接盘烂摊子,但有痛苦就有机会。
而他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如果选择明哲保身置身事外,那可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斐文拿着一沓资料返回办公室的时候,谈飖还在跟肖副总谈话。
他神色有几分凝重,眉头也是紧蹙着,目光沉沉,显然是碰到棘手事情的反应。
斐文神色不由更严肃了几分,心下越发忧虑,谈飖只是目光瞟他一眼,指尖指了指桌面,让他把东西放下。
斐文轻轻走过去,把文件放下,又拿过电脑走回了会客沙发那里,开始整理电子版资料,复盘数据。
然而没过两分钟,一条突然冒出来的微信立马打了斐文一个措手不及。
斐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满是沉重。
他紧皱了眉头,焦急地看了还在打电话的谈飖一眼。
谈飖敏锐地察觉到斐文的视线,朝他看过去,见他难得一脸摊上大事儿的样子,不由眯了眯眼。
跟肖副总的谈话已经进入了尾声。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但也基本上谈妥了。
又说了几句,谈飖结束了这通电话。
他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一沓文件,神情莫测。
顿了顿,站起身,往斐文那里走了过去。
“又发生什么事了?”斐文一向稳妥,鲜少有这种没主意的时候。
斐文脸色更糟糕了几分,顿了顿,才沉声道:“这次投资失败的消息已经被泄露出去了,连亏损多少资金都说的头头是道,在圈子里的微信群传了起来,我一个师弟给我截屏了他们公司的聊天记录,说的就是桓山集团锂电池外贸项目的事情,而谈总也成了被议论的对象。”
听闻这话,谈飖都不由愣了一下。
随即眉头一挑,没什么感情地勾了勾嘴角,一双柳叶眼深邃而又暗沉,像一个黑不见底的漩涡。
斐文咬牙切齿地直接点明:“团队里有叛徒,也有人在故意推波助澜。”
毕竟桓山集团也是个大企业,一年有那么多业务,只是一个上亿的项目出了问题,并不是什么值得八卦的大事。
但却有人把目光放在这上面。
闻言谈飖深深看他一眼,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一只手臂支在沙发靠背上,双腿搭叠起来,漫不经心似地转着手机。
“你觉得是谁?”谈飖像是不经意地问。
斐文顿时抿紧了唇,神色凝重地思索,暂时没有开口。
谈飖只是轻笑一声,指尖转着的手机停了下来,他微微垂眸,划开了手机锁屏。
切换了私人微信,点了进去。
果不其然。
已经有十几个熟的不熟的圈内人,直接发消息问他,他投资桓山集团的项目亏损了将近2个亿是不是确有其事。
虽然都是问句,但心思都是笃定的。
有些人接收到的消息估计是转了几手,已经开始冠冕堂皇地安慰起他来。
而看热闹的是最多的。
估计是谁也没想到,一向对投资无往不利的谈飖竟然也会马失前蹄,一摔就摔这么狠。
而谁都想看看,到底什么时候谈飖才会投资失败,终结他在投资界无往不利的神话。
谈飖只是冷眼扫视着这些人发来的内容。
不由得琢磨起“落井下石”这个成语带有的感**彩。
谈飖觉得挺有意思。
倒是一旁的斐文见谈飖依旧那么淡定,沉冷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戏谑,丝毫不见任何被中伤谣言的愤怒,都有些替他着急起来,更是满心怒火。
“谈总,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理?”斐文语气沉重,“流言从外面扑过来,显而易见的目的就是要针对您,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影响您在业内的权威和信用,负面情形也会波及到我们的合作伙伴,从而威胁到整个团队的运转。”
谈飖不由蹙了蹙眉,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跟斐文对视上。
他态度倒是有些轻蔑:“就2个亿,也敢造我的舆论。”
斐文不由沉沉叹出一口气:“关键是您第一次投资面临这么大的失败,想看您摔下来的人太多了。”
谈飖大学的时候斐文就跟着对方,对此一清二楚。
“是这么个理儿。”谈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抿了抿唇,神情略有思索。
见他这般,斐文心中不由又轻叹出一口气,越焦心了几分,大概也是听不得一直追随的上司被这么恶意地诋毁侮辱。
缓了缓,还算维持住惯常的稳重明睿,才道:“谈总,您这太淡定了,火都烧到家门口了。”
说完还是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以前斐文倒是挺钦佩自家上司面对各种问题能临危不乱,闲适从容,然而矛盾发生在上司身上,上司还一副“今天天气真好”的淡然,着实是让他先坐不住了。
投资失败乃兵家常事,就这么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也能拿来大肆诋毁中伤他们上司,简直是行业内的败笔。
谈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急,要把替他焦心的特助逼疯。
不过他心里确实没有多少焦急的情绪,一是情绪体验能力差,二是理智仍然占据上风。
关于他投资失败的流言出来后,谈飖已经可以确定,桓山集团这个锂电池外贸项目就是个局。
背里涉及到桓山集团的内部争斗,以及有人借着这个枪.头,来狙击他。
不过连肖副总都对某些事一知半解,想来这个局是悉心筹划许久。
急,也没用。
只是背后敢把苗头对准他的人……
谈飖只是摆了摆手,让斐文稍安勿躁。
而这时,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还是特别为黎征设的手机铃声。
谈飖愣了一下,赶紧去划手机。
斐文脸色却是又沉重了几分,他可以肯定,星寰集团的黎董打电话过来,说的肯定也是关于他们上司投资失败的事情。
连黎董都有所耳闻的话,那流言在上司所处的圈层,估计都传遍了,不单单只是行业内。
他忍不住担忧地看向谈飖。
只见谈飖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没有了刚才那种混不在意的淡然。
“喂,小黎叔叔。”谈飖率先开口。
那边立马传来黎征带着焦急担忧的声音。
“我已经在朋友圈看到散布的关于你的消息了,事态发展很不对劲,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
此刻黎征又在后悔,他把谈飖送回工作室后,没有强硬地留下来陪对方解决问题。
这次突发的意外对谈飖造成的伤害,比任何一次都要严峻。
关于桓山集团锂电池生产的安全事故问题,一旦有心人从中操作,利用营销号大肆编纂谣言,把谈飖这个投资人拉出来做靶子进行攻击,对谈飖的危害无疑是巨大的。
而这次在朋友圈,在行业圈子内部快速四散的流言,似乎就能对此可见一斑。
危机伏在暗处。
听到黎征满含担忧的话,谈飖平稳的内心不由有了些许波澜,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出黎征眉头微蹙神色沉重的面容。
哪怕此刻没有见到黎征,谈飖似乎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黎征对他浓浓的担忧。
两人才分开没多久,出事了黎征立马就打了电话过来,显然对方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事情。
谈飖心里不由浮起一丝微妙。
准备以冷漠看戏的态度处理这一整件事的心态也不由得发生了一丝改变。
黎征那么担心他,他得让对方尽快安下心来才行,必须好好地处理这件事。
“小黎叔叔关心我啊。”谈飖还是忍不住戏谑了一句,语气轻快。
闻言黎征不由沉默一瞬,顿了顿,才道:“小飖,你该严肃一点,我没法容忍那些人对你添油加醋地谣言中伤。”
谈飖又是愣住一瞬,却是一时有些出神。
刚才黎征说话的时候,他好像感受到了心脏处传来微酸的悸动。
果然,在黎征这里能体会到更真切的情感。
谈飖立马像接电话时那样,又严肃起来。
“小黎叔叔,你的担心我收到了,不过你不用过分忧虑焦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劳烦你,现在形势未明,我也只能静观其变,你这是关心则乱,但我真的很感动。”
虽然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违心,但也无关紧要,他心里没有感动的体会,但意志确实在感谢黎征对他的担心。
黎征作为集团董事,日理万机,能把有限的空余时间放在他身上,完全是一件很感人的事情。
听到谈飖一番安抚的话,黎征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好,我知道了。”
顿了顿,“圈子里的那些流言,我发个朋友圈替你澄清一下,不过是2个亿的投资,没有什么可值得说道的。你亏的这些钱,我带你赚回来,也不用多久。”
这话着实大言不惭,不过从黎征嘴里说出来,却是感觉再正常不过。
星寰集团的业务估值达千亿美金级别,每年对集团的各项投入都是数百亿人民币,2个亿确实不算什么。
“那先谢谢小黎叔叔啦!”谈飖心情不自主地愉悦起来,严肃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黎征只是嗯了一声,又道:“那暂时不耽搁你了,有结果及时跟我说一声。”
谈飖积极地嗯嗯了两声。
一通电话就这么简短地说完挂断了。
谈飖还有些回味着刚才的情绪。
一旁的斐文却是不由多看了一眼每次跟黎征谈话都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谈飖。
在团队成员面前,谈飖是一个威严睿智的形象,有时温和亲切,有时也冷若冰霜,更多地维持着普通人刻板印象里上司的模样。
而在熟人面前,就显得比较温和松弛,跟人交谈也是言辞侃侃,进退有度,也容易洞察到别人细微的需求,跟他交往的人对他感官都非常地好。
只有在黎征面前,出乎意料地让人觉得他活泼灵动,仿佛一颗赤忱的心完全朝黎征袒露,略微透露出那么几丝孩子气。
完全不是惯常的成熟睿智、深沉威严,反差何其之大。
而且在外人面前从不遮掩。
不知情的只会以为两人关系好,而对于知情的,例如斐文自己,却是下意识觉得,是黎董在上司这里有很特殊的地位。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两人青梅竹马的兄弟情挺感人?
尽管跟在上司身边已经五六年的时间,但他却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上司,在工作上他们默契十足,但在生活上,除了上司的情人,似乎谁也没有真正介入过他的私人领域。
在不少人眼中,上司是个风流得都有些神秘的男人,甚至言传有什么特殊癖好。
对情人大方,也体贴维护,却不允许情人爱上他,情人违反规定就无情踹开,再换下一个,以致于频繁更换情人。
像上司这样兼具美貌和能力的男人,一般人怎么可能不会动心。
荆则已经算是呆在上司身边最久的情人。
斐文对此不理解,但一直保持着尊重。
上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谈飖缓缓从黎征带来的转瞬即逝的情感体验里抽回了神思。
只一瞬间,神情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副富有攻击性的冷冽面目,目光阴冷,充斥着势不可挡的锐利和狠决,不再是刚才严峻中带着戏谑的模样,完全认真起来了。
斐文看的都有些意外。
“催一催荆则,我要立马见到他。”谈飖沉声开口。
不过说完却是幽深地眯了眯眼睛,也对提到的人罕见地产生了一丝恼怒。
小黎叔叔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狗头]
小飖在小黎叔叔面前就是会自动变成小孩儿,被小黎叔叔宠上天[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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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谈飖处境变得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