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呼啸的风声中飘摇。视野里,只有天幕上那轮冰冷、惨白的月亮,正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向我逼近——不,是我正以惨烈的速度,从无尽高空向着它(或者说,向着它映照下的漆黑海面)坠落。
真选组众人的呼喊声撕破风声,从上方断断续续地传来,灌入我嗡嗡作响的耳膜。他们在喊什么?
——“御台所大人”……
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将军都死了……身为其妻子的我,又算哪门子的“御台所”?更何况,我那可怜的丈夫,德川茂茂,早在生前就被硬生生地拽下了将军之位。就因为他不愿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就因为他还存着那么一点可笑的、想要自由的念头?于是,杀身之祸,便如影随形……
啊……茂茂……已经死了啊。
那个在江户城人眼中对我“宠爱无边”、私下里却对我几乎言听计从的大将军;那个曾拉着我的手,眼神亮晶晶地说要带我游遍宇宙星海的大男孩;我的丈夫……就在我的眼前,被冰冷的刀锋贯穿,倒在了血泊里。
随着他的倒下,整个江户的天,也跟着塌了。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成了被清算的对象。比如真选组——
近藤勋那只大猩猩,还有松平老爹,被扔进了与地狱之门狱门岛齐名的黑绳岛监狱。行刑日步步逼近,就在前五天,真选组那群笨蛋,在副长土方十四郎那个蛋黄酱狂魔的带领下,居然和桂小太郎那个整天嚷嚷着“不是假发是桂”的攘夷志士头子达成了合作!死对头联手劫狱?这剧本也太离谱了!不过想想,大概是因为桂那个天然呆,把自己也玩进了黑绳岛吧?
每次见到桂小太郎,还有那个万事屋的乱蓬蓬卷毛坂田银时,以及总是缠着绷带、眼神阴沉得像要毁灭世界的高杉晋助……我的心脏总会莫名地“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头也跟着隐隐作痛——
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时空里,我曾与他们有过深刻的交集……
而此刻,作为将军遗孀被真选组“保管”、塞进这艘不知驶向何方的飞船,在急速坠落的失重感中,那些被层层迷雾封锁的记忆,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堤坝!
那每次见到他们就头痛欲裂的原因,原来如此简单,又如此残酷。
我早就认识他们!
追根溯源……他们甚至该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
“师母”。
是了,我终于想起来了。作为一个丢失了过往的可怜虫,在黑绳岛那阴森压抑的牢狱深处,当坂田银时一刀劈开那个神秘男人脸上的面具时——
那头如月光般倾泻而下的银色长发!那双沉淀着深渊与不祥的暗红色眼瞳!那张脸!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僵立当场!
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破碎、重组……甜蜜的、温存的、属于恋人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般急速流转。那是我和他啊……是那个早已融入我骨血,却又被我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
他……
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我。那双承载着无尽沉重与邪恶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进我的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的声音带着嘲弄的毒液:“名震天下的御台所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能娶到你这样的绝色,想必德川茂茂那小子,到了三途川也舍不得喝孟婆汤吧?啧,真是可惜了……”
我猛地捂住额头,后脑勺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那些汹涌而来的甜蜜画面瞬间被这剧痛碾得粉碎!眼前这个人……气息是那样熟悉,却又带着令人战栗的陌生!看着他嘴角那毫不掩饰的、对我亡夫的轻蔑讥笑,一股蚀骨的悲愤和剧痛瞬间攫住了我的心!
是他!天导众的首领!杀死我丈夫的凶手!
他竟敢!他竟敢如此折辱茂茂!
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理智!我怎能忍受这份屈辱?怎能不为茂茂报仇雪恨!
“让开!”我厉喝一声,狠狠挥开坂田银时试图抓住我的手。他那焦急的呼喊传入耳中,竟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真是活见鬼了!
但我已无暇分辨。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烧尽了所有迟疑!那把自我成为御台所后便极少出鞘的碧落剑,终于挣脱了华丽的束缚,发出清越的铮鸣!
大概是养尊处优太久,剑术早已生疏得不成样子。我的含恨一击,竟被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他徒手捏住了闪烁着寒芒的剑刃,鲜血瞬间从他指缝中淋漓而下。我进退不得,只能死死瞪着他,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与绝望的火焰。技不如人,我认栽!但求一死!这世间,唯一给予我温暖和归属感的茂茂已逝,余下的日子,不过是行尸走肉……
我闭上眼,迎接最后的解脱。也许,这就是我荒唐一生的宿命终章。
“碧落剑……不为杀生,只为护己。如今……”他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柔?“你要用它……来杀我?”
什么?!
我如遭雷击,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碧落剑的名字?怎么会知道它“不杀生”的戒律?这些……我只对茂茂一个人说过啊!
“我怎么会知道?”眼前的男人倏然弯起了眼睛,那抹温柔的笑意在他脸上绽开,竟与我记忆深处某个模糊却刻骨的影子瞬间重叠!脑海深处那根折磨我许久的毒针,仿佛被狠狠搅动!剧烈的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我痛得几乎握不住剑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他!一定是他!他不仅认识我,而且……非常熟悉!
“你……到底是谁?!”我强忍着颅内的风暴,栩着眼,声音嘶哑地质问,巨大的震惊和困惑几乎将我撕裂。为什么……为什么看着他,心底会涌起如此深重、如此绝望的悲痛?
这份痛,迅速化为了更为具象的、撕裂一切的剧痛!伴随着身后真选组和桂那群人惊恐的呼喊,眼前这个挂着温柔假面的男人,握着我的碧落剑,手腕轻巧地一翻——
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我的胸膛!
“混蛋——!!!”
坂田银时那撕心裂肺的怒吼,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我想扯动嘴角嘲笑一下他的失态,可刚一动,滚烫的腥甜便猛地涌上喉咙,从嘴角汩汩溢出。胸腔传来的、足以碾碎灵魂的剧痛,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残酷的清醒。
正如眼前这个男人,用那染血的剑锋和低语,为我敲响的丧钟:
——夫人,该醒来了。
是啊……早在看清他眼眸深处那抹熟悉又陌生的疯狂时,我就该醒了。迟来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模糊了他那张既熟悉又无比憎恨的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一只手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挣扎着向前,徒劳地想要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一如从前……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那般,只要拽住那片衣角,只要再努力地、讨好地笑一笑……无论我闯下多大的祸事,他总会无奈地叹息,最终为我收拾残局……
可是……松阳……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啊……
“你……”
泪水滑落,视线短暂地清晰了一瞬。倒映在瞳孔中的脸,却终究不是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模样。扬起的手,无力地从他冰冷的衣料边缘滑落,如同我坠落的躯壳,只在这污浊的战场上,溅起了微不足道的一缕尘埃。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终于将那句压在心底、翻江倒海的疑问,化作了气若游丝的呢喃:
“松阳……你怎么……会还活着?”
不知道他是否听见。反正,当我再次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着睁开眼时,已经身处真选组逃离江户的飞船船舱里。
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到令人窒息的噩梦。醒来后的我,躺在冰冷的床铺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舱顶,巨大的虚幻感和不真实感包裹着我。
汹涌的记忆洪流与锥心刺骨的悲痛在脑海中疯狂冲撞、撕扯!
原来……我的“从前”,竟是如此不堪回首的剧本……
可命运为何如此残忍?偏要在茂茂离我而去之后,才将这残酷的真相塞回给我?让我在短短时间里,再次重温痛失挚爱的撕心裂肺!一次还不够,非要让我品尝双份的绝望!这该死的命运,简直是在愚弄我取乐!
原来这荒唐的世间,从没有什么新旧故事,只有不断轮回上演的别离与重逢。
我想,如果现在让我去演话剧《雷雨》里的哪个疯女人,我一定能本色出演,演活那份深入骨髓的爱恨与绝望!
“御台所大人!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知何时,舱门被推开,近藤勋那张大猩猩般的脸探了进来。看到我睁着眼,他脸上瞬间爆发出惊喜,一道新鲜的疤痕横亘在他脸上,倒是意外地增添了几分粗犷的“男人味”。
我一怔,苦涩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紧了心脏:“别再叫我‘御台所’了……”这个承载着茂茂生命与温情的尊号,早该随着他一同逝去,沉入冰冷的海底。
“请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是将军大人唯一的遗孀!”他语气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冷漠的弧度,移开了视线。男人啊……总是这样。固执己见,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从来不肯好好听听别人真正想说的话。
死寂的空气在狭小的船舱里弥漫。近藤勋看着我,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笨拙地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尴尬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冰。
最终打破这冰封僵局的,是土方十四郎。他端着一个盘子,大剌剌地走进来,嘴里叼着的烟随着他含糊的话语一翘一翘:“喂,御台所大人,醒了就起来把这碗‘美味’吃了吧。”他人还没靠近,那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浓烈到发指的蛋黄酱混合着烟味的气息,已经像生化武器一样率先攻占了我的鼻腔!
“我不吃!出去!”我立刻厉声阻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嗤!”他嗤笑一声,随手把盘子往旁边小桌上一撂,侧头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烟圈,“随你便!”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气味在空气中阴魂不散。
我皱着鼻子,强忍着不适撑起身,挪到窗边用力推开舷窗。外面,是暮色四合的天空,夕阳的余晖如同垂死挣扎的火焰。
近藤勋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艰难地开口:“十四那个混小子……我、我让人重新给您送些合口的饭菜来。也请您……”他顿了顿,声音艰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够了!”我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又是这些陈词滥调!“保重身体”、“节哀顺变”……每一个字眼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反复提醒着我茂茂已经冰冷的尸体!提醒着我那被虚一剑刺穿的、可笑的清醒!
“我的剑呢?”我转过身,目光锐利地刺向他。那把刺穿我胸膛、也刺破我记忆迷障的碧落剑呢?
“那个……”近藤勋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语气变得忐忑不安,“我……我帮您收起来了,很安全……”
呵!真是可笑!怕什么?怕我这个新寡的妇人想不开,要自刎殉情吗?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殉谁呢?
是殉我那早在十年前就已死去的第一任丈夫——吉田松阳?还是殉我那尸骨未寒、被阴谋刺杀的第二任丈夫——德川茂茂?
是的,此刻的我,前所未有的清醒。我知道自己从何处来,为何而来。茫然四顾的迷雾已然散尽,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和蚀骨的痛楚。我现在只想要回我的剑,那是我在这个荒诞而残酷的世界上,仅存的、唯二可靠的伙伴。
“把剑还给我,”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还有,停船。我要回江户城。”
不出所料,近藤勋几乎是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客气地请他离开,至少……留给我一方小小的、安静的角落,让我独自舔舐伤口,消化这足以将人逼疯的记忆洪流。
心中不免也升起一丝恼恨。茂茂啊茂茂……你把我托付给这群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真选组这群人,从很久以前就是我最讨厌的存在!无论我做什么,他们总要跳出来指手画脚,以前是我和茂茂甜蜜约会的巨型电灯泡,如今……更是成了禁锢我人身自由的牢头!
我走到舱内唯一的镜子前。镜中人脸色苍白如纸,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眸肿得像桃子,眼角泛着刺目的红晕。本就纤细的脸颊更是瘦削得脱了形,下颌线尖得能戳人,整个人透着一股风一吹就倒的脆弱。真是……我见犹怜?呵,是弱得可怜!
不久,敲门声再次响起。是山崎退的声音,大概是送“合口饭菜”来了。
“进来吧。”我应道,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放下餐盘,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我。在他那张嘴即将吐出更多“节哀”、“保重”之类的词句之前,我果断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端起桌上的水杯,我仰头一口气灌下。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胸口的滞涩与灼痛。真是奇怪……明明被那个男人一剑穿心,正中心脏的位置,我居然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喝水?
难怪总觉得这一切虚幻得不真实。
没时间深究这些了。只能归咎于我这个“异世来客”的体质可能比较特殊,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从鬼门关前溜达回来。
餐盘里所谓的“合口饭菜”,我勉强动了两口就再也咽不下去。原谅我这个新丧夫的寡妇吧,实在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自己动手收拾好碗筷,我端着盘子走出舱门。果然,山崎退像个尽职的守卫,还在门外走廊上徘徊。见我出来,他立刻伸手要接。
“我自己来。”我避开他的手,语气平淡,“带我去厨房就行。”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盘子里几乎没动过的食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一路走过狭窄的通道,遇到的真选组队员,无论老少,无不立刻停下脚步,向我躬身行礼,眼神复杂,带着敬畏与同情。我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过他们,目光更多地落在船舱的布局、通道的走向上,默默记下路线。
我想,我的碧落剑,还有那些“贵重”物品,会被收在什么地方,我心里大致有数了。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虚与委蛇了。在厨房放下盘子,我拒绝了山崎退要送我回去的提议,坚持自己走。他们似乎也习惯了顺从我的意志(或者说,不敢违逆一个看起来随时会崩溃的寡妇?),没有再跟上来。
刚走出厨房区域没多远,就在一个拐角差点撞上土方十四郎。他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盆,盆沿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难得地没叼着他那根标志性的烟。
“啧,正好。”他看到我,像是松了口气,“省得我再跑一趟。拿着,擦把脸。”他把水盆递过来。
我斜睨了他一眼,没去接盆,只是伸手拿起那条温热的毛巾,直接盖在了脸上。干涩酸痛的眼球被温暖的湿意包裹,瞬间舒服了许多。只是……眼泪却不争气地再次涌了出来,迅速浸湿了毛巾。
无他……看着土方这张硬朗的脸,我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坂田银时,想起了高杉,想起了桂……想起了那个银发红瞳的疯子……旧日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上来,带着血色的潮汐……
我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把毛巾从脸上拿开。
“……谢谢。”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我伸手接过了水盆。指尖相触的瞬间,他似乎微微顿了一下。我错过身,端着水盆径直离开。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找到我的剑。
走出几步远,身后清晰地传来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紧接着,熟悉的、带着尼古丁苦涩的烟味,再次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然后,就是冲田总悟那把特有的、带着抖S甜腻笑意的凉薄嗓音响起。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动静和土方的低骂。
呵……这两个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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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东西,我径直走向记忆中可能存放物品的舱室。**经过一条相对安静的通道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佝偻着腰在整理什么。她抬起头看到我,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老泪纵横,嘴唇颤抖着:
“御台所大人……”
——是澄夜公主身边那位忠心耿耿的老婆婆!
“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澄夜呢?她怎么样了?”
“请御台所大人放心……”老婆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但带着一丝欣慰,“公主殿下……被人照料得很好。是公主殿下……特意嘱咐老身,一定要跟上来……照顾您的……”
我沉默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原来在所有人眼里,我这位将军遗孀,已经脆弱到需要小姑子把自己的贴身老仆派来照顾的地步了吗?
老婆婆抹着泪,领着我走向的,正是我原本就要去的那个舱室。果然不出所料。推开门,里面堆放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还有那张熟悉的、属于我的七弦古琴,安静地立在角落……
真难为他们……在那种仓皇逃命的时刻,还记得把这些“御台所大人”的“体面”打包带走。
可惜啊……这些绫罗绸缎、古玩摆设,都不是我想要的。一件都不是。
我的目光急切地在房间里搜寻,掠过那些华贵的累赘,最终定格在空荡荡的桌面和墙角——没有!还是没有我的碧落剑!
那把剑,纵然平时极少出鞘,却是我从不离身的信物!
老婆婆看出了我的焦急,也明白我在寻找什么。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您的剑……近藤大人非常慎重地收起来了,单独保管着。”
……哎。
看来,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这艘船,拿回我的剑……是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