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 第286章 第286章

原来这聚仙楼名不符实，说它是楼，实则非楼，而是一处绝佳的园林。前身乃小财主袁渠贵家祖传的产业，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冬果园子，其内桃、杏、梨、秋子、苹果，也有，只是占比少。说园子的面积不大，也就有个三十几亩的样子。位置却极佳，正好就在河坝的边上。因此，园子里就多了一眼清泉，汩汩滔滔，常年不干。财主家的人脑子活，深知这一眼清泉的好处，“只要是头一年河坝里发了水，泉眼里的泉水就流不尽。”曾祖袁开发深有体会，虽说是这样想了，但就是没有气力做，颇为憾事。一直熬到爷爷袁守财当了家，——脑子比上曾祖的还要好使——手头才说宽裕了，多少年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果然就在泉滩里，又建了一座水磨，专门就给三川九坝的人家磨面粉。

原来钱财也是个嫌贫爱富的舔沟子，谁家的钱多，它就往谁家里跑。挨到穷人家，总是躲得远远的不来。常常有人说钱财跟人的智商有关系；有人以为不一定。这话就看是怎么说了。袁家安了一座水磨，泉水瞬间转化成了财富，真真意义上的财如泉涌。一年下来，除了园子里的收入，水磨又是一笔不小的收益。忙到晚上睡不着，袁守财就忍不住想：“这一下就好了，我给后人们把永世千年的产业都挣下了！子孙后代上来，再就不用愁钱了。水磨都抓过，光我挣下的白坨子，就够娃们吃好几辈子了。”忙不过来，就又雇了一个长工白守槜，各处儿的产业，就有他负责打理。

忽一日，炎夏永昼，袁守财闲来无事，就在门前头的葡萄架下铺了一张狗皮褥子，意欲纳凉消暑，寻老梦爷悠哉。原来有钱人害的都是富贵病，一天除了吃，再就没有他的干事。因此精力过盛，钱又太多没有地方花。不觉就要生出一个枝叶儿来。因在日前，多方搜求，又买了一房小妾。据说是黄老爷家的丫鬟，小姐不疾而终，因此上被视为瘟神，直接把她卖给人贩子打发出来了。视其年方二八，确实可人。温婉如玉，秀外慧中。针线茶饭，样样精通。“这个娃长得俊，岁数子也刚刚好，看着比小六子的媳妇子还要小……”洞房花烛夜，袁守财就这样想了，连日来怎么也把持不住。怎么看怎么爱呀。熟料夜间又多喝了几杯酒，浑身儿都发烧啊，勉强又多磨了一回宝刀。

五十多岁人，竟然就觉着气力不支，诸般不适，渐渐生出岁月不饶人的念头来。也才一挨枕头，恍惚又到了春天了，到处是一片花团锦簇，阳光明媚的喜人景象。明明就在自家的园子里，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突然就冒出来了许许多多的亭台楼阁，悬在半空中。其间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分明还有许多活神仙，云遮雾绕，徜徉其中。光顾上头抬高看红火了，没有思想到脚底下，不小心就踩到苔藓上了，倏忽一跤滑翻过，眼睛就又睁开了，才感觉着是腿上抽了筋了。分明还是酷暑难当，人依然躺在树底下，只是热出来了一身的汗。因又把眼睛闭住纳闷：“繁花似锦，过眼烟云，空中楼阁，如梦方醒！罢了、罢了，明明看见的是聚仙楼，眼睛睁开就又啥都没有了！这不是个好睡梦！家财万贯，来去不由人啊。想来‘富不过三代’可能是真的！”当时袁渠贵还小，就在爷爷的身边里玩，听见了问：“爷爷，爷爷！你说的聚仙楼是个什么意思？”袁守财如梦初醒，一下子爬起来，没有防住就又把气错过了，挣着命向前一伸手，摸一摸孙娃子的头，喃喃自语：“我的娃，你记住，如今我想出来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我们的这个园子，从此以后就叫做‘聚仙楼’吧！”说完一头栽过去，再就没有醒来。

这样，聚仙楼的名声也传出去了。有一年鼠疫来势凶猛，袁守财六个儿子，唯独就活下来了一个孙子袁渠贵。自不而然，聚仙楼就传到了他的手上。谁知树大招风。后来胡镇长上了任。嵇权是他的小舅子，就想干点最能挣钱还不操心的营生。百般筹划，最终想到的就是找一个风水最好的地方，办一个戏园子，吃、喝、嫖、赌、抽一应俱全，专门伺候各处儿的乡绅老爷。正好嵇权同袁家又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一开始还说是拿钱买他的。无奈袁渠贵不赌不抽，没有不良嗜好，就想守住祖宗留下来的家业，所以砸死不卖。后来镇长就想了一个法子，叫嵇权告他五个儿子，没有一个服过兵役的，每次都拿上几石粮食糊弄官府，因此开了一张二万两的罚单，顺势把大人也抓到部队上喂马去了。袁渠贵的婆姨娃娃求告无门，申冤无路，最后就流落到外乡逃命去了。嵇权摇身一变，成了活神仙了，没有过上半年，果然盖了一座戏台，硬生生把聚仙楼改造成了一流的温柔富贵之乡。这些都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