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淼伤得不重,糊里糊涂地听着医生简单的说了什么免疫力下降炎症之类的专业名词,只一味地闷声点头。
反观陆惟倒是比他听得仔细多了,默记下了医生提到的注意事项。
医生说没问题,但余淼的外伤看起来却着实有些可怕了点,他是薄而粉白的那种皮肤,在上面掐一下红印半天都消不下去。
现在余淼那张过分艳丽的脸上一侧高高肿起,嘴角结着血疤,身上多处擦伤淤青,看着像被人狠狠凌虐过似的,不怪刚开始医生用怀疑警惕的眼神偷偷打量陆惟。
陆惟注意到医生的目光,扫过他胸口处的工作牌,眉角一跳,询问道:“赵医还有事情要交代?”
“啊?那倒没有”,鉴于陆惟的外貌打扮十分的人模人样,谈吐气质甚好,赵医生也不好随意猜测人家有什么三观不正的癖好,干笑了两声就离开了病房。
余淼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一晚,陆惟有三天的假期,他难得有这闲暇时间却也没什么想做的,搬了椅子到床边坐着。
傍晚橙黄的夕阳透过透明玻璃窗照亮了室内的一方天地,陆惟背对着窗户,逆着光的身影挺拔坚毅,余淼醒来睁开眼看见的便是那么一副画面,橙红暗黑的对比度过高,像是一副浓墨重彩地油画,陆惟的眉眼鼻唇模糊地笼罩在阴影中,却出乎意料地好看而让人记忆深刻。
余淼因为不明所以的心悸而咽了咽口水,陆惟看了眼,以为他渴了,起身到桌旁给他倒了杯热水。
“饿了么?我寻思着你也该醒了,刚刚给你点了外卖,还有十分钟到。”陆惟将水递给他,又坐了回去。
余淼打针输液吊了几瓶水,一点儿也不渴,但还是默然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心里很不好意思,架是他打的,打的还是陆惟的父亲,尽管陆惟与他父亲的关系看起来为不好,但他还是觉得给陆惟添了麻烦。
现在吃人家的主人家的还不给钱,余淼惭愧地在心里唾弃自己是白嫖怪。
“陆哥,真不好意思,我...”余淼未说完的话被陆惟打断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医生说这几天吃清淡点,就点了三鲜水饺,可以吗?”陆惟淡道,似是有意转开话题。
“哦!可以可以!我不挑食的”,余淼连忙点头道,“谢谢陆哥。”
“嗯”,陆惟应了一声,似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将他手中的杯子接过放在桌上,抬手看了看腕表,“估计要到了,我先下去等着。”
余淼点了点头,放轻了声音:“好的。”
陆惟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余淼细软纯黑的头发在余晖的映照下显出棕黄光泽,嘴唇状似严肃地微抿着,眼皮半开半合有些疲态,盯着人看的眼珠却很亮。
起身的动作一滞,陆惟仍是没忍住用手揉了揉余淼的头发,见他微讶地掀开眼皮,绷着的唇欲言又止地张了张,陆惟这才心绪颇好地收回手,撂下一句:“等着”,随后走出了病房。
余淼扒拉了一下被揉地翘起的头发,等人走出老远才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哦”了一声。
陆惟点的饺子很好吃,余淼有些吃撑了,甚至得了陆惟似笑非笑的一句“胃口不错”的称赞。
“还行,还行”,余淼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扭头打了个嗝。
“时间也不早了,陆哥你快回去休息吧。”余淼觉得自己除了脸上身上的皮肉有点痛,没什么大毛病,没必要让陆惟一直守着他。
陆惟却摇了摇头:“我留下。”
他语气并没有如何强硬,但余淼却莫名起不了反驳的话来,两人明明昨日才刚认识,但余淼总觉得陆惟这种气势态度令人有些熟悉,不知不觉便有些愣神。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嗯?”低沉悦耳的声音唤回了余淼的神思,他连忙移开视线,不过片刻又将眸子转了回去,抬手摸了摸鼻尖,扯出一个笑:“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陆哥,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
闻言怔了一瞬,陆惟以为他是想起来几年前的那次相遇,沉吟道:“确实...我们曾经见过一面。”
“啊?”余淼压抑地张着嘴,颇有探究精神地询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啊?”
陆惟注视着他的眉眼,低声道:“四年前,在一家酒店里,当时我喝醉了,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余淼确实回忆不起来了,没想到陆惟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也能记得住,感叹道:“陆哥你记忆力真好啊,都那么久了还能记得。”
淡淡笑了笑,陆惟对此不置可否,他并没有兴趣记住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但意外地能清楚地回忆起四年前余淼的面容,而四年后,他因为一些缘故回到了少年时的故土,再次遇到了这个少年...或者现在更应该叫做青年了。
“陆哥,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余淼笑得干净澄澈,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是一场机缘巧合下的重逢。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走廊恰巧响起一阵令人十分熟悉的铃声,音量很大,因此屋内的两人听的极其清楚。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因为这歌巧合的承接了他的话,余淼听着怪别扭的,面色古怪地摸了摸后颈,期盼着这铃声赶紧停了。
陆惟垂眸掩住了笑意,沉默了片刻,语气淡道:“嗯,确实有缘。”
余淼看着对方虽然不长但直而细密的眼睫缓慢开合了一下,他的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分明,唇薄而色浅,心道陆惟长得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看,既不过分张扬也不柔弱单薄,是种内敛坚毅的俊美长相。
“大爷!大爷您等等,医院里禁止外放收音机,麻烦您关一下音乐...”终于有护士制止了这扰人的铃声,余淼回过神来吐出口气,他觉得心底有些闷,有些模棱两可的事萦绕着。
到了晚上,陆惟要了张陪护床,等余淼挂完最后一瓶药水后,他合衣躺在上面,床窄而低,陆惟身高腿长的高大模样总显得略勉强委屈了些,余淼侧身背对着他躺着,眼尾能扫到身后手机发出的亮光。
闭着眼睛酝酿了一会儿睡意,迷迷糊糊总觉得背后漏风,余淼翻了个身,从眼逢里瞧见正持着手机打字的陆惟。
余淼轻着声音,眼皮粘糊地睁不开,嘴唇微微开合道:“陆哥,还没睡吗?”
陆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神似乎向他的方向扫了一下,手指移了下位置,摁动了手机侧键,屏幕的亮光瞬间便熄灭了,“嗯,现在就睡。”
“唔...”余淼太困了,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没有,呼吸逐渐平稳了起来,已经睡着了。
将手机搁轻轻搁在桌子上,陆惟也侧身躺着合了眼,耳边听着余淼轻浅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不觉间也睡了过去,直到天色微亮才惊醒过来。
醒了就再难睡着,一直睁着眼直至天色大亮,陆惟才起身,将快要垂落的被子给余淼重新盖了回去,随后轻步走进了卫生间。
余淼因为间断的水声醒来,皱着眉睁眼坐起,额前的头发翘起几根,侧脸的红肿消下去不少,唇色红润精神看起来不错,睡意还未消散,他半阖着眼摸去卫生间。
门没锁,余淼转开把手就走了进去,陆惟拉裤链的手一顿,脸上未擦净的水珠顺着下巴尖低落在手背上,就这这个姿势,与眼睛逐渐瞪大的余淼相对无言。
“…?!”余淼此刻还无意识地顺着不断低落的水珠视线下移,大概是为了洗漱方便,陆惟上半身并未穿衣服,胸腹间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着,光滑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因为侧着身,余淼也看不见他正面的情况,不清楚对方此刻的动作是要拉下裤链还是拉上,但不管拉下拉上,余淼都跟酒上头似的眼神晕乎着,脸上逐渐透出绯色。
“好看么?”低沉略喑哑的声音在封闭的小空间内回荡,陆惟挑了下眉,继续手上的动作,似乎是要脱下裤子。
“嗯,嗯?不,不好看,抱歉,陆哥”,余淼语无伦次地回道,情急之下转身一头撞在了门上,陆惟见状动作一顿,却见他捂着额头闷声退了出去,顺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陆哥,我不是故意的!”
这边余淼坐在床上揉着微肿的额角长吁短叹,卫生间里陆惟思索了片刻,穿戴好衣服,澡也不洗了,迈步走了出来,停在低头懊恼的青年面前默然打量着对方的脑门。
余淼皮肤白,稍微磕着碰着都能显出痕迹来,现在那额角处有添上一抹青红来,活像个受了欺负虐待的倒霉蛋。
察觉到面前人的视线,余淼抬起头,对方的手轻触了触红肿的地方,陆惟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怎么这样不小心。”
陆惟的指尖有些凉,余淼向后缩了缩脖子,不甚在意道:“没事陆哥,也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注意到余淼的闪躲,陆惟垂眸收回了手,淡淡“嗯”了一声。
拿了药,陆惟开车带着余淼回去,余淼腿上被陈珉狠踢了几脚,大夫建议这几天不便走动,而余淼又固执地不肯让陆惟背他,陆惟便只好一手扶住对方的腰,将人半扶半拖地挪进电梯。
停车场在地下一层,待升至一楼时,电梯停靠下来,门外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余淼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快速的将脑袋埋入陆惟的怀中,揽住对方的腰转身背靠着电梯墙壁,严丝合缝地藏起自己的脸。
这番动作令陆惟怔了怔,莫名其妙地抱着怀中的人,正要开口询问,只听胸口处响起余淼闷闷的声音,“陆哥,别说话,我爸。”
电梯门在此时缓缓开启,走进了的正是余广和一个大爷,两人正说着话,一齐看向电梯后便同时停了声音,只见里面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环抱着角落里矮他半个头的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大白天的一个西装革履,另一个穿着拖鞋睡衣,着实令人感动奇怪。
余广和老大爷对视一眼,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最后还是大爷见多识广沉着冷静,招呼着余广进了电梯,余广看了眼电梯按钮,发现他的那层已经亮起,心道一层就两户住户,他一次也没见过这两位邻居。
大爷的楼层先到了,余广跟大爷道了别,电梯内的氛围莫名的愈发尴尬了起来,余淼不想让他爸认出自己,将自己死死地闷在陆惟的怀中,呼出的气息打在对方的胸膛上,微有些痒而灼烫,陆惟冷着脸,双手虚虚笼住余淼,绷着唇,眼神也透出略微的紧张。
叮!终于到了,三人暗自松了口气,余广率先踏出电梯朝家门走去,迟疑地回头看了眼,电梯里的两人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态,摸出钥匙,他莫名其妙地开门进了屋。
随着关门的在走廊响起,余淼这才敢抬起头,脸上被闷出来薄薄的一层汗,一张脸红白分明,眼神黝黑晶亮,他不敢探头去看,轻声道:“哥,我爸进屋了?”
陆惟低头望进他眼里,纯黑的眸子不易察觉地打量着余淼的面容,相贴的身躯温热柔软,他的目光停留在余淼的唇上,停了几秒便移开了,点头道:“嗯,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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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