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还酹江月 第2章 平乐山

林月双腿盘坐在雕花的木床上，眉头轻蹙，试图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完整。

那个喜奢华、纵声色的汉成帝，在他的统治之下，世道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

自己睡前分明看的是现代悬疑剧，怎么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自己并非 “身穿”，那在这儿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林月的眼睛转了又转，甚至不自觉地扳起了手指头。

奈何身为理科生，对西汉历史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几个皇帝的八卦绯闻上，实在是所知甚少。

她努力回忆穿越前的每一个细节，看的是悬疑探案剧，吃的是畅销薯片，唯一特别些的，就是用的香薰球，那是逛街时偶然淘来的，可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林月不死心地把衣服撩起来，仔仔细细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纹身印迹之类能提供线索的东西。

林月无奈，只能暂且把这一切归于神秘莫测的量子力学。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君平先生已经邀请我留下，那就顺水推舟吧。” 林月长叹一声，躺成了一个大字。

就这样，林月开启了早七晚十的艰苦学习生活。

读书台的规矩十分严苛。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学生们便陆续起身，打水洗漱。

卯时一到，先生准时开始清点早课人数，随后便是漫长的学习，一直持续到午时。

短暂的午休过后，又接着上课，直到亥时才宣告结束。

虽说林月高中时就习惯了早出晚归的学习节奏，但这儿的学习强度，明显更上一层楼。

早课学习的是《急就篇》《仓颉篇》这类识字课本，隶书的字体相对还算好理解，即便是要抄写，林月也勉强能跟上进度。

可午课就难了，学的是《尚书》这种记载史实的课本，文字古奥晦涩，远超一般的文言文。

尽管先生讲解得十分认真，林月也只能记住只言片语。先生一讲就是两个小时，林月常常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一节算术课。

更让林月头疼不已的是，这里崇尚过午不食，一天只有早午两餐。到了算术课的时候，林月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就算脑袋再聪明，此刻也运转不灵了。

在煎熬了痛苦的两天后，林月终于忍不住向阿蕖发问：“阿蕖，看你上课听得那么入神，最近学的内容你都能听懂吗？”

阿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这些课我之前都学过，现在不过是温故而知新罢了。”

林月一脸诧异地追问道：“先生一直都是重复教学吗？是不是这几本书学完又从头再来一遍？”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有盼头了，刷题可是林月的拿手好戏。

“这倒不是，我来了一个多月，至今先生们还没有讲过重复的内容。”

阿蕖笑意更浓，接着说道：“君平先生最讨厌那些迂腐的酸儒气，每隔几个月就会更新课单。”

“在这里，聪慧的学生也能上台讲学。”

“你还不知道，子云讲解《九章算术》讲得可好啦，我后天也要分享我对画艺的解读。”

“阿蕖，你和师兄这么厉害，”林月话还没说完，阿蕖就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阿蕖压低了声音，“我不一样，我是从沛县来游学的，这些内容私塾先生都讲过。你子云师兄那才是真的厉害。”

阿蕖的神情有些微动，林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既然你都已经学过了，那你来游学是为了什么呀？难不成……是为了子云师兄？”

林月笑着拱起了阿蕖。

阿蕖着实羞了起来，忙用双手捂住脸颊，嗔怪道：“才不是呢，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自是为君平先生而来。他精通周易数理和老庄哲学，上知天文星象，下善占卜玄学。”

“在这里，君平先生每隔十日都会亲自讲学，如此难得的机会，我怎能错过。”

阿蕖的神色逐渐坚定，双手不自觉地放下紧握，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

“而且，我还想记录这世间伟大美好的女性。”

“我们女子，巾帼不让须眉。我愿为此搜集史料，游历四方。”

林月听后，不禁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赞叹，这阿蕖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小月，你这手势有何意味？”阿蕖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问道。

林月心里 “咯噔” 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打着哈哈说道：“这是夸你呢，我家乡那边的习俗，看到厉害的人就这么比划。”

“小月，你最近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哎呀，头突然好痛，什么都没想起来。” 林月赶忙抬手扶住额头，装出一副难受模样。

阿蕖见状，赶忙轻抚林月，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不想了，等你恢复好了再说。”

林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内心轻叹：哎，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呢。

晚间又下起微雨，敲打在书院的青瓦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先生瞧着雨势，便按惯例提前休课，收拾书本早早下山归家了。

林月舒展了久坐后有些酸痛的身体，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本想拉着阿蕖一道去觅食，却察觉到阿蕖只静静地伫立在廊下，黛眉轻蹙，若有所思。

林月只觉疑惑，从侧边探头：“怎么啦，阿蕖？”

阿蕖闻声，转过头来低声说道：“子云前几日下山去接江兄，算着日子早该回来了，也不知这路上是否顺利……” 话语间，满是担忧与牵挂。

林月下意识地朝山下的方向望去，灵机一动，凑近兴致勃勃道，“阿蕖，你别光干着急呀！”

“反正今日休课，君平也还在山下算卦，咱们一道下山去看看，打探打探？”

林月说着，还轻轻晃了晃阿蕖的手臂，眼中满是期待。

阿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很快点头应允。二人迅速回房，换上低调的深色衣衫，轻手轻脚地绕出院外，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