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长安 第47章 第 47 章

贺婉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向前一步，“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果能回去，她一定不会放过苏长音。

“自然，我不仅可以帮你回去，还能帮你除掉她。”

女子朝她招了招手，贺婉凑近，听得她一阵耳语。

狭小的静室内，黑雾很快散去，女人让贺婉先行离去，确定四周无人后，从怀中拿出一了截木棍。

小小的木棍被把玩的手中，原本尖利的边缘被一点点打磨柔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是她贴身带了多年的东西，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才会拿出来。

透过手中的小木棍，女人的神情逐渐变得沉静。

距离使臣进京还有三日，京城里的巡逻队不仅人数增多了，巡逻的次数也有所增加。

热闹的集市上已经有不少外邦人出没，拿着自己领土的货物来与京城的百姓交易。

允微一大早出了门，听闻不少药材商人去了西市，她便想去碰碰运气。

西市内的道路因着各国的商人流通竟显得多了几分拥挤，从一进这条街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嘈杂的买卖和吆喝灌入人耳，就连允微也得绕着路走。

一路走一路看，允微路过了不少小摊，五官深邃的西楚人贩卖着珠宝，金光闪闪的首饰与京城里女子的头面风格迥异。

他们的腰上和头上都编织着彩色的腰线，上面坠着又大又莹润的玛瑙玉石。

允微兴致勃勃地逛着街，在一个稍显安静的小摊前停下。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皮肤比常人黑一些，体型瘦削，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他的大齐话说的不流利，因此要费力的比划才能和大齐人交流，允微不由得靠近，扫了一眼他摆出来的东西，目光却是一顿。

“要我说，这些药最多也就五两银子，这已经算是我照顾你了，老板，你也不想千里迢迢到了这儿来，却还亏本吧？”

一个头有些秃的男人开口，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是个压价的高手。

他蹲下身来，指着摊主面前的那一圈药材，“老板，可不是我欺负你，这京城里的医馆多了去了，你的这些药虽然不常见，但是能用到的地方也少，不信你出去问问，看看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要你这些药材？”

摊主迟钝地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眼里着急起来，连忙说道：“这药是我和我哥哥，跑了三座山才找到的，这是很好的药，以前，我见过，有大夫救过命的，我哥哥，生病了，我需要钱！”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激动起来。

“我也理解你的难处，但是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这些药，医馆都不会收，我看你也等了这许久了，估计也没什么人来买了，你要不就一口气给我，我给你五两，如何？”

秃头男说完，那摊主又反应了一会，四处看了看，皱着眉头迟迟下不了决心。

京城的医馆都有固定的收药材渠道，且都是大批量收，只有珍贵的药材是按单个计算。

依这个摊主摆出来零零散散的草根比，的确没办法相比。

秃头男见状摊主纠结的模样，自信一笑，从怀中掏出五两，等着对方同意。

他已经盯了这摊主许久了，虽说费了些口舌，但终归也可以拿下这些药了。

摊主垂着头，又看了一眼秃头男，正打算接过他手中的银子，却有一只手抢先拿走了银子。

“我说，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允微掂了掂这五两碎银，不客气的开口。

秃头男听到她的话，横眉嚷道：“你又是哪来的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把钱还给我！”

“咱俩究竟谁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允微将银子扔回给他，“看你样子应该是个懂行的，要不然怎么能把人家忽悠的团团转？”

她指着摊主摆的其中一味，道：“就说这个，这可是雾兰，你在京城里恐怕找不到一家卖这个的药材。”

“还有这个，”她又指了一样，“这铁皮石斛看起来模样上佳，你五两银子就想买到？你做梦呢？还有这个珠子参，你知道多少年才能长得这样粗壮吗？你居然还敢说五两，我看你不是眼瞎，你是心黑啊。”

秃头男见自己的如意算盘被允微挑破，不由得心虚吼道：“你血口喷人！你自己看看他摆的，不就几个草根吗？我刚刚问他，也没见他回答上几个，还说不是糊弄人？你有本事，你出价啊！”

允微原本还被他气笑了，听到他后面的话，又噎了一下。

她今日出门，不多不少，带的也正好是五两银子。

见允微迟疑，那秃头男顿时理直气壮起来，阴阳怪气道：“哟，我还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我看，你不过就是想分一杯羹！怎么，你见我捞了便宜，心里嫉妒，故意来揭穿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出得起多少钱！”

允微全身上下的打扮看起来朴素至极，不像他，就连衣裳料子都比她一身行头贵。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秃头男得意起来，对那摊主道，“老板，今日我话就放这儿了，五两银子，买你这些，你要是同意，我就爽快付了，不同意，那你就等着被这小丫头骗吧！”

摊主看看允微，又看看秃头男，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允微方才的确沉默了，因为她身上的钱不够，虽然她也想买，但断然不会像这秃头男一样压榨人。

想了片刻，她看向摊主：“他就是在诓你，你这些药材虽然不多，但是价格绝不便宜，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去京城的医馆，给那些大夫瞧瞧，他们出的价绝对不止这个数。”

摊主努力消化了两人的对话，再明白过来允微的意思，喜笑颜开，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对着允微弯腰点头，“谢谢，谢谢你，你是好人！”

秃头男看到眼前这一幕，看向允微的目光充满嚣张，“你这丫头，成了心要坏我好事是吧？好，你既然不仁，那可别怪我不义！”

他朝后一挥手，几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很快围了上来。

“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出不出得去！”

秃头男冷哼，对着其中一人道：“给我好好教训他们！”

摊主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眼前这秃头男就是打算强买强卖，他见允微一个小姑娘，挪了挪步子移到她身前，对着秃头男一阵比划。

“你，坏人，你欺负人，我要报官！”

允微冷眼看着这秃头男得意忘形的模样，摊主过来护她时，她就更想揍人了。

秃头男笑道：“报官？你们先从我手里逃出去再说吧！”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允微，刚刚张嘴，便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口气不小。”

秃头男皱着眉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却见一个容貌绝伦，气质矜贵俊逸的男人缓步靠近，他一身深紫色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鎏金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一看就知身份非凡。

秃头男连忙收敛了神色，“不知阁下是……”

萧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西市是陛下特意开设，与邻国友人交易往来的商贸场所，怎么，本王听你方才的意思，是打算强买强卖，还是想绑架勒索？”

当今大齐，陛下的皇子们均未封王，能自称本王的，有且只有一个人选，凌王，萧铄。

秃头男想到此，背上不仅冒起了冷汗，“王爷，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正常交易！”

他咽了咽唾沫，指着允微和那摊主，“原本小人与那摊主是谈好了价格的，可这小丫头非得横插一脚，小人也是一时有些生气，这才口不择言，还请王爷恕罪！”

萧铄长眉一挑，看了允微一眼，摩挲了片刻袖口的花纹，沉吟道：“那你便和本王说说你们谈好的生意，若是本王觉得合理，那本王便替你处置这女子，若是不合理……”

他尾音拖长，其中的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秃头男的手微微发抖，咬着牙，迟迟不敢开口。

“方才不还趾高气扬的说要教训我吗？怎么着，现在说不出来了？”允微也学着他之前那阴阳怪气的语气，“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刚刚是怎么威胁我们，又是怎么骗这摊主的？”

秃头男闻言，哪还站得住，他指着允微，开始胡搅蛮缠：“你这丫头好黑的心肠！自己的生意不成，反倒来害我，王爷您明鉴，我可没有骗人，我们一开始说好的，十两银子，是吧老板！”

他说到后面，疯狂给那摊主使眼色，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十两银子可比我先前给你的多了一倍，你快点个头！”

谁知那摊主不仅不点头，还比了五个指头，慢吞吞说道：“他，只给五两，我说不过他，他的人守着，没人敢来买，请大人做主。”

他对萧铄笨拙地行礼。

秃头男一听，只感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狡辩，就被萧铄身后的时原押着，封住了嘴巴。

“破坏来往商贸，欺压百姓，”萧铄寒声开口，“把他送去京兆府。”

秃头男被时原带走的时候，眼睛还瞪得老大，脑袋疯狂摇摆着。

允微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至于那秃头男带来的手下，也老老实实的跟着时原离开了。

萧铄目光掠过周围热闹的集市，目光落在了允微身上。

“多谢王爷惩治不法之人，”允微含笑向他抱拳，“王爷今日可真威风。”

“便是我不来，你也有法子收拾他们。”萧铄说完，看向那摊主，“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西楚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

一个西楚人跋山涉水来大齐，就只为卖零零散散的药材，未免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