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春野 第37章 分歧

休假日的书店，总有人们成群结队地坐在一起看书学习。和这些人相比，禾朝一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上去各有各的心思。

“花？不会吧？你有问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吗？”孟可一突然连串问出的问题，打破了沉寂已久的气氛。

见禾朝和方俏同时转过了头，她才察觉到失态将自己还未说出口的话，顺着才上升的情绪，又咽了下去。

等集中在她们身上的视线逐渐散去，禾朝叹了口气：“对方说是别人发短信，要他送过来的，没留下任何信息。”

听着她说的话，方俏的面上也陷入沉思：“那会不会是裴暮野送的，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你？”

禾朝还未出声，孟可一便果断摇头：“不可能。”

见孟可一严肃的神情，方俏抿了抿嘴，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转而略显尴尬地笑着应承两声：“也是，他要真想送花，肯定不会送黑色的花，多不吉利。”

“拜托，这和颜色有什么关系，”孟可一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是不是忘了朝朝对花粉过敏，当初他俩结婚的时候，还是裴暮野亲自去挑的装饰用花。”

方俏像是此刻才想起来，语气里还带着歉意：“瞧我这记性。”

眼见禾朝笑了出来，孟可一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不少，脑子里闪过不少张过往记忆中，还算熟悉的脸：“会是谁呢？”

对面的两个人还在苦恼，禾朝却没有思考太多，宽慰了几句又望向方俏：“别想了，还没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这都快半个月了，也没见你找过我们几回。”

“还好啊。”

禾朝的话题转移得突然，但方俏却意外地回答得很快，利落截断的回音，明显躲避的眼神，都仿佛在急于掩盖什么。

看着对面的人半信半疑的眼神，她不太自然地别过了头：“我前几天去医院看陆融了。”

骤然听到陆融的名字，孟可一有些慌了神。

毕业之后，她们很少再和陆融联系，孟可一每次都刻意避开所有能和他遇见的场景，连带着禾朝都没有再见过他。

直到孟可一下定决心，要和谢璟意在一起的那一刻，便立即删掉了陆融的一切联系方式。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之间毕竟有过交情，如今再听到他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关心：“医院？他生病了？”

孟可一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唯独禾朝看清了她眼底的关切，心里不免唏嘘几声。

她一直在孟可一的身边，见证了那些年陆融对她轰轰烈烈的追求，看着她紧接着一步步软化的态度，还真以为他们俩有可能走到一起。

可即便经历了这么多，有些事也注定不是努力就能有收获。

如果不曾心动，朋友就只是朋友，只有过去不谈未来。

方俏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她面朝着孟可一，嘴角强扯出的笑容，还隐约透着些难堪：“要不有空你去看看他呗，你去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孟可一自然无法答应。

她和陆融早就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再去关心也只会让两个人都尴尬：“不去，我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她的反应在禾朝的意料之中，而占了彼此将近大半人生的方俏，对她的拒绝自然也不觉得意外。

她想过孟可一在陆融的事上，会有怎样的态度，可当她真的听到这些，还是猛地鼻子一酸：“只是去见一面而已，做不成情人大家也还是朋友不是吗？”

孟可一听着方俏一遍遍地讲着她不爱听的话，脸色变了又变：“既然知道没有可能，为什么还要给别人留个念想。”

方俏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低着头用力压下眼里翻涌的情绪：“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孟可一似乎有些厌倦了，这场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的纠缠：“这不是绝不绝情的问题...”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禾朝坐在一旁，表情也随之变得凝重。

相处那么长时间，她们很少有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刻，偶尔难得遇见一两件事意见不统一，也总是方俏先退一步。

眼见着场面就快走到难以收场的地步，禾朝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正巧瞧见不远处陆融双手插兜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还是她印象中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觉得，”陆融深吸一口气，笑容又轻快许多，“孟可一说得对。”

“你怎么来了？”方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忙收起脸上的表情。

陆融抿了抿嘴，装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正好路过看到你们在聊天，想着大家好久没见就...进来看看。”

眼看着陆融状若坦然地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孟可一整个人显得慌乱无比：“你...还好吧？身体都恢复了吗？”

话里捎带殷切的问候，还仍然带着些熟稔的语气，让两个人足足愣了半刻。

陆融一点点收起笑容，温柔得过于真挚：“嗯，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看着他一反常态的样子，孟可一不自觉心头一紧：“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陆融定定地盯着她，“你说得对，既然没有可能，那我们所有人都该继续往前走。”

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神情稍稍释然。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该是一件让人感到窘迫的事情。所以认清自己没有被人喜欢，也不应该有多难堪的情绪。

陆融比谁都更明白这个道理。

从始至终，他们没有过任何朋友以外的关系，哪怕一起走过一段时光，走到如今连朋友都算不上。

*

离开书店的时候还是中午，路边来回的车辆不多，鲜少有人还在路上穿梭闲逛。

方俏最后也没有选择和禾朝一起走。

她默不作声地跟在陆融身后，看着自己的影子渐渐覆盖住他的身影，脑袋里顿时涌上一股难言的热意：“陆融，要不我们试...”

话还没说完，她又突然害怕起来，嘴边犹豫断掉的尾音，就像缓慢掉下的绿叶，被一阵阵路过的风卷起来又落下，不知道归处会在哪儿。

一旁的陆融，显然是听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言外之意，笑意僵在眼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方俏闭上眼，哪怕耳后根已然红了一片，却仍旧咬牙说道：“我不介意的。”

哪怕她知道，他的心里没有哪一块地方曾经属于她，也还是想要为自己再争取一次。

停下来的时间里，陆融迟迟没有回答，方俏的眼眶也慢慢泛起红意。她死死压下想要逃离的冲动，执拗地等待一个结果。

而陆融认真地看着方俏躲避的眼神，直到她也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才下定决心： “可我介意。”

“方俏，没有人应该做谁的替代品，我们都要先成为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融已经走到了离方俏很远的位置，就像她手机里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停在她告诉他自己和孟可一在一起，便再也没有回音。

*

方俏的心思藏得并不算深。

至少禾朝很早便察觉出，她对陆融的事总是格外上心。

可毕竟那会儿陆融追求孟可一，追得人尽皆知。方俏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只有孟可一向来不关注感情的事，以至于到了现在才看出方俏的不对劲。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禾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禾朝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无奈答道：“我也只是怀疑。”

听着她的解释，孟可一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算了，为了一个男人就能丢掉友谊的朋友，不要就不要了。”

禾朝当然听得出她只是嘴硬，心里不知道有多委屈，耐心地等着她大吐完苦水，才静下心来处理工作的事宜。

夜幕在禾朝终于能听见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时，悄然降临。

“要是人能不觉得饿就好了。”

禾朝做了会儿思想斗争，最后认命地放下手头上才刚成型的画稿，爬起来准备晚餐，刚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声音很轻，仿佛有规律的间隔时间，一下比一下显得更加怪异。

禾朝下意识屏住呼吸，听着在空荡的房间里变得更加突兀厚重的回声，心脏就快要跳出喉咙。

而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

半天不见人应答也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直到那人像是确定她不会开门，才终于放弃。

禾朝咽了咽口水，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无人通过的楼道里，此刻寂静得有些异常。原本已经暗下来的灯，随着她开门时发出的动静声，又亮了起来。

下一秒，禾朝的眼神循着头顶洒下的冷白的光，看向门口仍旧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花束上，一股熟悉的诡异感又再度卷土重来。

她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那抹白，想要理清脑袋里纷乱的思绪，压根没有看到角落里，有人悄无声息靠近的身影。

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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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