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阵痛喷雾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汗水淋漓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球场上身着各色运动服的球员尽情挥洒着汗水,日向甫一踏足站立在这赛场上,热血瞬间上涌充斥着脑袋晕乎乎的。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比赛,不免有些难掩兴奋。
“翔阳,那个。”正左顾右看间,幸治朝他示意,日向一抬头便见到那块迎风飘扬的旗帜,正中间映着一张放大的Q版的脸,就是画像有些抽象辨认不清,但是那显眼的发色和他一模一样。
那是他吧,是他吧!
他紧接着注意到举着应援棒淡定挥舞的有栖,想也不想跳着挥手,飞奔上前。
“喂,翔阳!”阿泉幸治和另外三人不得不跟着追上去。
“有栖!”他像一只小狗一样睁着晶亮亮的眼睛,兴奋地围着有栖打转,“你真的来给我加油吗!”
有栖先是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接着才点头。
“这次我带了充足的应援道具。”她从包里捣鼓翻出一大堆的东西,有印着他名字的手幅,有代表他颜色的应援手环,她头上还带着印着他名字的头带,她一抬头额头上显眼的“日向”两字就对着他们。
再一低头,她脚边满是一大堆东西堆在脚边,在人群中都格外显眼。
然后在其他人频频侧目中面无表情地展开一副易拉宝,上面赫然映着日向巨大的脸。
其余几人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但日向却异常高兴,发出惊叹:“哇——”
“你们要吗?”
见他们都看着她,有栖伸手递过来,惹得其他人连连摇头。
“果然还是我做的太丑了。”她毫不留情地给予自己评价。
“怎么会!我要我要!”日向接过她手上的发带绑在自己额头,转着圈给他们指着瞧,“你们看你们看!上面是我哎!”
阿泉和幸治连连点头。
有栖跟着摊开横幅,长长的横幅在地上滚上一圈,她手上的应援棒闪了又闪:“日向,我会给你加油。”
日向泪眼汪汪:“有栖,我一定会赢的!”
【好感度 ?】
听着好感度增加的提示,有栖歪歪头:“果然应该把横幅做得再长一点。”
这样好感度会增加更多。
“不,这样已经很可怕了。”阿泉和幸治捂住脸吐槽,幸好上面没印着他们的脸。
几人交流一番后,日向几人商量着正要去热身,方才与有栖告辞,日向突然变了脸色,他蹲下身捂着肚子:“抱歉,我可能……要去厕所一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日向快速地消失在原地,不管不顾地冲向厕所。
“翔阳这家伙。”几人无奈。
有栖独自一人收拾着身边的东西,静静坐上一会实在觉得口渴,思索着起身打算找找附近的贩卖机。
临到机器前,她远远便看到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人,那人身着运动服,黑色的头发,精瘦的身躯,身姿挺拔地立在原地。
他正对着贩卖机的方向,死死盯着里面的东西,一脸的苦大仇深,周身幽幽地散发着阴沉的气息,若不是附近没有什么人,有栖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招惹令他不快。
她有些犹疑着,踌躇不前。
见有栖一直站在一旁盯着他瞧,影山忍住不耐:“你在看什么?”
“你挡到我了。”她冷脸指指他身后。
“啊。”影山快速地挪开身子,就这么看着她站到他身前,毫不犹豫地投下几枚硬币,从贩卖机盒掉出的易拉罐磕着机子叮当响。
有栖拿出可乐,见他继续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目不转睛,想想又投下硬币,就这么将另一罐塞在他手里。
“谢谢。”影山莫名其妙地接过,正怔愣,晃眼间一眼瞥见她一直握在手上的应援旗。
这上面的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这显眼的发色,不是刚才在厕所门口见到的人吗?
他随手一指:“这个……”
“你要吗?”有栖看看手上的应援旗,又看看盯着它出神的影山,不由分说也塞到他手里,末了还不忘郑重地加上一句。
“日向翔阳是名很好的选手,请一定要继续支持他。”
“喂,我没说……”
有栖注意到他身上同样的运动服,上面大大的“北川第一”四个字赫然醒目:“你也是选手吧?”
她自然地反握住他的手:“请加油。”
少女的手兀地紧紧抓住他的手,温热的温度还未消逝,她留下这句鼓励的话转身就走,徒剩拿着一大堆东西的影山伫立在原地。
比赛很快便开始,有栖是个运动白痴,对各种比赛本来也不感兴趣,但不知是总是看着日向的缘故,还是被这偌大体育馆中每个人的激情点燃,她难得的在这里看完全程。
日向在这一刻好像也变得不一样,往日的日向像一只被囚于囚笼绑住翅膀的幼鸟,在这里他好似冲出牢笼,这偌大的赛场似乎才是他真正的捕猎场。
此刻他终于能尽情舒展翅膀,向猎物伸出他的獠牙,对着他们蓄势待发。
尽管他仍然稚嫩,比赛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返程的大巴上一改来时的活跃,气氛变得格外沉重,日向挨着有栖坐在一边,低着头一脸的闷闷不乐。
见他连头发都恹恹地耷拉着,仔细瞧还能看见脸上未干的泪痕。
有栖从包里掏出纸巾:“这次哭了吗?”
“没有!”日向气呼呼的,转眼又蔫哒哒地低下头,蓬松的短毛像小狗的尾巴一样垂下,“对不起,明明邀请有栖来看我的比赛,我却输了。”
“我很高兴你能来邀请我。”有栖宽慰,他却仍没有反应。
想了想,她干脆蹲下身转到他面前,认真地与他对视,“日向,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日向垂眸便能看到她的脸。
眼眸微亮,就这般倔强地直视他。
想必所有人见到有栖,对她的第一印象应该都是——冷漠,没有人情味,难以相处。
若论时间来说,他和有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在相处后,他能敏锐地感知到,她或许只是因为迟钝而不善社交,因为慢性子才少有反应,性格不外露才总是面无表情。
现在,她还是保持着不苟言笑的表情,却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将手中的应援旗交到他的手里:“日向,接下来你会有更多粉丝,不止是我一个。”
日向抬起手,旗帜上是他的名字,简陋的Q版小人扬着笑脸对着他。
“能对我笑笑吗?”
日向僵硬地扬起嘴角,意识到自己的笑容或许过于难看,他复又抿着唇认真道:“有栖,我会继续努力做给你看,我会赢,然后继续实现我的目标!”
“到时候你会再来给我应援吗?”
“当然。”有栖伸出手,翘着小拇指晃了晃,“要约定吗?”
日向方才抬起手,她便自己勾着他的手指缠在一起。
他第一次知晓,原来仅仅只是手指和手指碰在一起的温度,就已足够灼热。
不由自主地用大拇指和她触上,那一刹那,他也终于扬起笑脸。
窗外的余晖金光闪闪,打在她的头顶,照在她的侧脸。
有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突然有些好奇,就着这个姿势他微微低头,额前的发扫上她的额间,两个人的距离霎时缩短。
她因为阳光微眯着眼,睫毛轻颤。
日向正要开口。
“砰咚”一声。
他朝着异响回顾四周,才注意到周围一圈人若有若无打量过来的视线,在对上他的一秒,或是打着哈哈尴尬地招手,或是快速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后知后觉察觉出什么,无措地瞬间红了脸,还好有栖并未察觉异常,见他恢复精神便重新坐回原位。
临到下车,他向有栖要了一张她做的关于他比赛的海报,等回到家他就将海报贴在墙上。
有栖的画技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并不精湛,若不是海报边上写着的“日向翔阳”四个大字,还有瞩目的他的发色融入在里,第一眼很难辨认出这是他的画像。
手指磨了磨海报表层,指尖能感受到粗劣的颜料,断触的勾线,他深吸一口气跪坐在床前,死死地盯着它,好像这样就能得到莫大的勇气。
“好!”他顷刻间跳起来:“我要加油,我要一路赢到全国大赛,成为像小巨人一样的人!”
“吵死了!”妹妹拉开推门,“哥哥,你能不能安静点!”
这次比赛无论失败与否都给日向倾注了更多的动力,他开始更加拼命地训练。
女排社上下几乎都有他的身影,除开女排社成员还会和阿姨们训练,其余时间也不忘随时锻炼身体。
排球扣得太多导致手腕肿到乌青,跑步跑得太狠以至于呕吐不止。
而在他训练的任何时刻,有栖总会陪在他身边,会在他休息的片刻递上一瓶水,会在他沮丧的时候捧着排球递给他。
她的眼睛总是在追随他的身影,一抬头,与这双眼睛对视就好像无声的鼓励,不知不觉他已经开始习惯她的存在。
“有栖,你看我的扣球!”
“有栖,你看你看,我这次的速度是不是很快!”
“有栖有栖,你看我是不是跳得更高了!”
每次在得到她的肯定后他便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有栖陪他的初衷,他会抽出时间陪有栖练习,即使临到毕业有栖仍毫无长进,用脸接球的技术倒是更上一层楼。
而幸治和阿泉在某一天发出了疑惑。
“翔阳,你总和有栖同学在一起,马上就要升学了,到时候不在一个高中不会不习惯吧?”
阿泉的疑问透着某种调侃,日向却只捕捉到几个字眼——“和有栖分开”。
他会和有栖分开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论让他心底隐隐不安。
他摸着鼻子,顺着心意直接询问她:“有栖,马上要升学了,你会去哪个高中?”
从来到雪之丘开始,关于要升入哪个高中她便只有一个答案,但此刻瞧着日向希冀的目光,她难得的有了捉弄人的心思,于是故意拖着音节:“唔……”
日向也一手扶着下巴作思考状,一边不经意地提醒着:“要不然选乌野中学吧,据我了解乌野中学很不错。”
“是吗?”
他看有栖有些为难,急得开始在她身边打转:“有栖,我听说乌野中学的排球部很厉害,那边的老师和学生们都很亲切,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也会去乌野中学!”
“乌野中学吗,好像……”
日向眼巴巴地瞧着她:“有栖有栖,和我一起去乌野中学吧!”
有栖不再为难他,点了下脑袋,说话难得的带上笑意:“我当然会去,乌野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