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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形在哥谭 第1章 (梦魇在小巷里醒来.1)

作者:布绒默白软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2-03 20:48:20 来源:文学城

尼克斯的意识像一艘沉没已久的古船,正被无形之手从意识的深渊里缓缓打捞。每一寸上浮都撕扯着灵魂的纤维,带来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不是喉咙被扼住的窒息,更像是灵魂深处翻涌上来的淤泥,稠密、冰冷、充满遗忘的残渣。

最后清晰的记忆锚点是刺眼的白光。手术灯?舞台追光?

还是某种更古老、更冰冷、仿佛来自时间之外的凝视?他无法分辨。光之后是黑暗,漫长如永夜的黑暗,在意识的碎屑浮沉间隙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投影

像一台坏掉的投影仪,在意识的墙壁上投映出上帝视角的走马灯。尼克斯·纳科特的过往被强行灌输,记忆如潮水倒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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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画面是第三区难民安置点。双层床的上铺,弹簧在他翻身时发出垂死的呻吟。那是他刚被“安置”到新地方的第一个月,蜷缩在人类社会的边缘,像一件被错误标签的货物。

他开始尝试理解这个世界,从最基础的纸质书入手

那些被捐赠的、边缘卷曲的旧书。书页脆得像风干的树叶,轻轻一碰就碎裂;更诡异的是,每本书的第三十七页到四十二页永远缺失,仿佛存在本身就在那里开了个洞。

他后来才知道,这是“文化适配净化”的标准程序,移除“可能引发认知失调或文化怀旧”的内容。

那夜走廊应急灯的冷光从门缝切入,在摊开的《存在与时间》海德格尔章节上投下矩形的光斑。巧合的是,光正好笼罩在讨论“向死而生”的部分,而盗版商的技术性省略(或许也是净化)意外地契合了书中关于“存在裂隙”的论述。

隔壁传来婴儿断断续续的哭声,混合着男人用粗砺口音通用语的咒骂,像劣质砂纸打磨金属。

尼克斯用手划过残缺的书页边缘,用母语快速补上注记:“存在是被抛入可能性,先于本质——但噪音先于思考。”随后便他合上书,穿过走廊里浓厚的酒精味,去隔壁帮忙安抚婴儿。

这是他学到的第一课:哲学可以等待,但眼前的哭声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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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跳转到“星辰”娱乐综合体的后勤通道。消毒水、拖地水、廉价香薰混合成一种代表“清洁”的刺鼻气味。在这里,电影是顶层居民的游戏,他只能透过门缝窥视顶层全息影院的流光溢彩。

那一夜放映的是《银翼杀手2049》。蓝色的光晕、无尽的雨、复制人临死前那句“我见过你们人类无法想象的事物”

——声音经过墙体过滤,只剩下低频震动,像遥远星球的心跳。他将拖把杆抵着下巴,看水桶里的泡沫破裂,表面张力消失的瞬间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噼啪声。他甚至没注意到左脚鞋底开裂,清洁泡沫水正缓慢渗入。

那是他看过画质最好的电影,没有之一。

也是他丢掉第一份工作的原因

——几乎每次轮班,他都会“恰好”在清洁顶层时“偶遇”电影放映。经理扣他工资时说:“难民要有难民的自觉,眼睛别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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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幸运散落在灰暗生活里。旧货市场淘来的仿古铜色领章,被他珍藏在制服口袋,上面刻着不知名文字——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二十世纪某家倒闭航空公司的标志。

更多收藏是属于自己种族的遗物:一块佩拉-科瓦克斯的星岩碎片(可能只是普通的玄武岩)、一卷记录着母星三太阳升落的数码卷轴(电池早已耗尽)、

还有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一枚用稀有金属打造的叙事者徽章,上面刻着奎因哈利族的谚语:“故事不死,只是等待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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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来到第三星港,“跨物种清洁服务有限公司”那间布满油渍的休息室。墙上的镜子有裂纹,正好横贯镜面中央,像一道闪电将他的脸劈成两半。

尼克斯对着镜子调整领口,练习表情。

他刚在自助医疗站完成本月的“社会服务积分”

——作为试药者提供生理数据。这是难民获得额外配给的方式之一,也是联盟“监控基因适应性”的委婉说法。

他练习微笑,练习眼神,练习语气:“您好,我是尼克斯·纳科特,今天由我为您进行初步诊断。”

镜子里的他头发乌黑,瞳孔颜色深得近乎纯粹的黑(圣骸之民的特征,虹膜能吸收97%的可见光,在母星三太阳下是防视网膜灼伤的优势,但在地球的人工照明下,只显得“眼神阴郁”。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空气,模拟检查动作;

略尖的耳廓(软骨结构更复杂,常被同事问是否整形)微微抽动,捕捉着远处的声音。那副永远像在思索什么的神情并非训练成果,

虽然他确实读过一本书上面说“沉思的表情能增加可信度”。

但更多时候,这种沉思只是在盘算:哪家救济站今晚供应合成肉排?黑市的电影存储芯片又涨价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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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最鲜亮的傻事:用三个月的工资,在第四区黑市一个数据贩子的移动摊位前,换来一块存满“二十世纪古典影视艺术典藏”的劣质存储芯片。

那时他已饿了三天,但手指触碰到芯片时,饥饿感奇异地退居二线。回到蜂窝公寓不足十平方米的隔间,插上老式数据板。破破烂烂的屏幕跳动出:

《卡萨布兰卡》里亨弗莱·鲍嘉的脸被色块撕裂;《第七封印》中死神与骑士对弈的沙滩上,突然插播早已倒闭的“禾联矿业”广告,女模特的笑容僵直诡异;《筋疲力尽》让-保罗·贝尔蒙多奔跑的街道中间,弹出闪烁的“超速增大,重振雄风”弹窗。

画质破碎得像被时间啃食过的尸体,但他不在乎。

他渴求的是故事的结构,是对白的韵律,是人类情感的图谱。

他学着电影里的情节,在难民酒吧里装作不经意地引用:“我们永远拥有巴黎。”

虽然他不知道巴黎现在的经纬度

好笑的是—人类联盟把那名字像商标一样贴在了七个殖民星球的首府上,甚至开了一万多家连锁咖啡馆,贩卖过度加糖的可颂。

“我是个技艺精湛的骗子,”他曾对着积水倒影自嘲,“骗别人,也骗自己。伪造文化资本,表演深度,兜售自己都不完全理解的哲学碎片。用偷来的碎片,为自己粘贴一副‘有深度、能融入’的面具。”

当然,更多时候他连伪造时间都没有。

生存已被压缩到极限:清理外星呕吐物、识别十二种常见寄生虫、学习如何在不触发防御机制的情况下清理硅基生物排泄物。一切只是为了在人类联盟的评级系统中爬高一点点,为了或许有一天能真正站在舞台上,哪怕观众只有五个喝醉的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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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抽签日。巨大的全息轮盘在中央广场旋转,每个名字都闪着冷光。算法公开——至少他们如此宣称

基于社会贡献值、基因多样性指数、文化适应度评分。

他的名字闪过:尼克斯·纳科特,奎因哈利族第三批接收者,编号Nxy-1037B。绿色。

安全。

肌肉的紧绷瞬间释放,肾上腺素水平下降。旁边有人哭了

——那人的签是红色的,意味着又一次岗位轮换,可能被调往边缘殖民地生死未卜。

尼克斯记得自己拍了拍那人的肩,说了些“概率问题”“统计学上这只是随机事件”“下次机会更大”之类从人类社会学教材里看来的废话。心里却为自己那抹绿色感到一阵可耻的、如释重负的窃喜。

那种窃喜带着罪恶感,而他选择用哲学包装它:萨特说,人在根本上是自由的,即使自由的选择是逃避。他选择逃避那个红签者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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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蛋白质**的甜腻,像过熟的水果被踩烂在阴沟里;化学品泄漏的刺鼻,某种工业溶剂与塑料燃烧的混合体;霉菌的土腥味,至少十七种不同的菌落正在周围墙壁上绘制它们的文明版图;锈蚀金属的鲜血味——字面意义上,铁离子在雨水中氧化散发出的、近乎血的气息。还有血本身。稀薄,新鲜,来自三十二米外一只刚被野猫开膛的老鼠。

然后是听觉。

雨声。真实的雨,敲打废弃金属板的叮咚声,穿透破烂塑料布的噗噗声,在积水坑里溅起涟漪的哗啦声。节奏混乱,毫无诗意。

远处有警笛,被高楼切割成碎片,又被雨水浸泡得模糊不清。更远处,是某种永恒的、低沉的城市配乐:地下管道蒸汽的嘶吼,高架轨道上列车驶过的轰鸣,以及某种更深沉、更持续的低频震动——这座城市的呼吸,抑或是心跳?

触觉回来了。

不对。

触觉…太多了。

尼克斯试图“感觉”自己的身体。他“想”抬起手——但没有手。没有“抬起”这个概念。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动的知觉,仿佛他的意识被注入了某种全新的容器,容器的边界正在他的感知中缓缓成型。

他“存在”于一个延伸的形体中。

皮肤(如果还能称之为皮肤)是致密、光滑的几丁质,冰冷如黑曜石,却在雨水敲打下传来细腻的震动感。背部能感知到空气流动的每一丝变化——不是靠毛发,而是靠某种嵌在甲壳下的感觉细胞阵列。尾巴,他此刻才“发现”自己拥有的、修长而有力的尾正以极其缓慢的弧线扫过地面,尖端分叉,像蛇的信子,又像盲人的手杖,收集着地面的纹理、温度、化学痕迹。它的运动半自主,带着某种古老的智慧,仿佛拥有自己的记忆。

他“睁眼”。

世界以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展开。

黑暗不再是障碍。雨水织成的帘幕后方,每一个热源都在他的视野中燃烧:五十米外蜷缩在纸箱里的流浪汉,体温是暗橙色;地下管道里窜过的老鼠,是转瞬即逝的亮黄斑点;建筑物残留的电线中微弱的电流,是蓝色静脉般的网络。

色彩本身有了层次。他“看见”墙壁上油漆剥落后露出的不同年代的涂料层,像地质剖面。他“看见”空气中悬浮的微粒如何随气流旋转。“看见”自己抬起的前肢——修长、优雅、漆黑如午夜,三根手指(拇指位置是更长的、可反向对握的骨质结构)末端是半透明的利爪,在微光下流转着油彩般的光泽。

雨是酸性的。他“尝”到了:pH值约5.3,导电率偏高,含有至少十五种重金属离子,夹杂着煤灰和化学物质焚烧后的金属味,还有这座城市本身散发出的、积攒了百年罪恶的腐臭。雨水落在他新生的躯体表面,激起细微的震颤。

没有脸。没有鼻子,没有嘴,还没眼睛。

取而代之的是热感应、超声波定位、化学信息素分析和偏振光探测的综合阵列。世界以三百六十度环绕、超高清且附带热量梯度色彩的方式呈现出来,毫无死角。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尾骨末端的细微结构。

“我想,”他尝试组织思维,“我的状况大约不能用传统的生物分类学系统规定了。”

声音——如果那能称为声音。

介于液压嘶鸣与骨骼摩擦之间的异响。

他抬起一只“手”(前肢?爪?)凑到面前。首先响应意志的是“感觉”里延伸出去但不属于人类解剖学的肢体,确切而言,是从脊椎末端延伸出的、光滑而有力的、分段关节的结构。

嘿,这是条尾巴。

他正式“看到”了它,而不是像之前仅仅感触。尾尖在空中划出一个精准的、试探性的圆弧,撕裂雨幕。

“哇哦。”嘶鸣声带着某种可辨的语调,“这壳太薄了吧,嘶——烫烫烫!

一点防御力都没有,我还以为可以耍耍帅,像电影里那种怪兽倚仗着刀枪不入的防御力去作秀一下。”

他正在以种前所未有的密度感知世界:雨水划过空气的轨迹,远处排水管中**有机物的分子气味,三只街区外老鼠在垃圾堆里的心跳加速,甚至隔着一座墙,听到那座巨大阴森、灯光如同野兽眼睛般闪烁的建筑物里传来的尖叫、铁门碰撞声、压抑的啜泣和莫名的疯狂大笑。

阿卡姆疯人院。这个名字不知从何处浮现在意识表层,带着哥特式的阴冷气息。

“所以,”他对自己说,声音仍是那可怕的嘶鸣,但意识中的“语调”逐渐找回熟悉的节奏,“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演什么先锋戏剧。”

他在积水的倒影中凝视那个黑色的剪影。那是一种非人类的美——设计之美,几何与力学的完美融合,纯粹为了某种功能而演化(或被设计)出的形态,却因此拥有了超越功能的、雕塑般的震撼。

“一个悲剧英雄的登场。”他尝试着戏剧化的表达,“应该有独白。”

停顿,雨水顺着光滑的头颅轮廓流下。

“我是…”声音嘶哑,但渐渐有了韵律,“尼克斯·纳科特。一个…三流戏剧演员、自学哲学者、打破常规的…奎因哈利族的圣骸之民。”

念出种族名时,颅腔内部某处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那个词本身是钥匙,开启了基因深处某个加密的匣子。记忆又一次从脑海深处袭来,这次更加系统,更加冰冷,像一份早已写好的档案被强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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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骸之民。奎因哈利(Quin-Harli),在他们的语言里意为“神圣遗骸的守护者”。人类联盟的音译简化了其含义,译为“被神遗弃却仍持圣典者”。两种翻译都错,也都对。

他们相信文明如恒星,终将熄灭,但灰烬中会留下“圣骸”

——不是物质遗物,而是叙事、形式、逻辑结构。他们的母星佩拉-科瓦克斯,又称圣骸星(Relicaria),传说由某位创世神祇的遗骸化育而成:山脉如神之脊骨,河流如银色血脉。星球地质结构确实包含大量无法解释的巨型生物化石,骨骼成分未知,碳测年法失效。

天空有三个太阳,轨道周期形成完美的谐振,每隔十七年三星会连成一线,那天被定为“神圣几何日”。奎因哈利人会在那一天举行最盛大的戏剧仪式:整座城市变成舞台,每位市民都是演员,演出持续三十个昼夜,剧目讲述宇宙从混沌到有序的诞生。

当然,这更多是文化表述。实际的天文现象只是特殊的轨道共振,但对奎因哈利人而言,现实本身就是需要被诠释的文本。

他们的文明核心是圣骸论不是宗教,而是认识论:宇宙的本质是叙事,万物皆是故事的不同形态。恒星诞生是开篇,黑洞是结局,生命是情节转折。他们的使命不是征服或繁衍,而是收集故事、分析结构、演绎更高形式的叙事。

为此,他们发展出了宇宙间最复杂的文艺体系:用基因编辑创作会随季节变异的**雕塑;用气候控制装置谱写持续百年的气象交响诗;将城市规划本身演绎成存在主义戏剧。

每个市民都是演员,每座建筑都是台词—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台词,而是通过光影、材质、空间关系去“诉说”。

他们是艺术家、哲学家、剧作家、科学家,是各种意义上的共同生产者。他们相信,通过极致的文艺表达,可以触摸宇宙的叙事底层逻辑,甚至与“作者”对话。

然后,他们探测到了深空的“叙事波动”

——某种规律性的信息结构,庞大、古老、复杂。他们认为那是更高级文明在演绎宇宙史诗,于是倾尽全族之力,发送了奎因哈利文明最复杂的作品:

一部融合了所有艺术形式、所有哲学思想、所有科学理论的终极戏剧,作为加入对话的申请。

他们收到的回复是寂静之潮。

不是武器,不是生物,不是能量。是叙事的反面

——抹去结构、消除意义、将故事还原为噪音的存在。

它吞噬了佩拉-科瓦克斯,将三个太阳的几何谐振打碎,将**戏剧变成无意义的抽搐,将基因诗篇降解为随机碱基序列。母星被彻底侵蚀,文明崩塌。

幸存者带着“圣典匣”(文明备份)流亡,被外界视为“高度发达但无威胁的文物种族”。

人类联盟“接收”了他们,安置,研究,最后通过“文化融合志愿计划”——将他们的神经结构与某种“深空接触者”项目结合。他们成为需要“融合”的对象,成为随时可能被“观察”或“志愿”的样本。

韦兰-汤谷公司参与其中。总是韦兰-汤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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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尼克斯对着雨水低语,嘶鸣声带着苦涩的幽默,

“刚才那一大堆描述大概率是胡扯。神之后裔怎么会沦落到星际难民的地步?整个文明被黑色怪物吞噬,只剩下不到十万幸存者像货物一样被‘收容安置’。”

“但胡扯有时能让人活下去,”他活动着新生的关节,“尤其当你在四十七个标准时轮班制下清扫外星呕吐物,还要一边背诵《等待戈多》的台词来保持理智时。”

记忆继续播放,这一次是更私人的、更接近真相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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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融合志愿计划”。公告上的措辞优美得像诗:随机抽选,自愿参与,旨在促进跨文明理解,激活深层次文化记忆原型,为奎因哈利族宝贵的非物质遗产保存贡献力量。报酬丰厚得足以让一个难民家庭获得永久居住权,甚至可能被推荐申请有限额的联盟公民身份。

他在去“志愿”前的那天晚上,最后一次去了港口的公共观景平台。巨大的人造穹顶之外,是冷漠的星空。传说,在那些光点之中,曾有一个翠绿的世界。

“姓名?”他对着观景窗的倒影自问自答,用纳斯尔语那抑扬顿挫的音调,“尼克斯·纳科特。职业?不入流的三流戏剧演员——如果社区剧院里扮演一棵会移动的树算表演的话。学历?自学哲学者,主攻存在主义与后现代解构…副修:如何在贫民窟找到免费网络信号以及无定位具体领餐处。”

第二天,第七研究所。比他想象的更干净,也更冰冷。

接待他的研究人员穿着无菌服,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纳科特先生,感谢您参与这个项目。这将对理解奎因哈利族的文化记忆与神经适应模式有极大帮助。”

他被带进纯白色的房间。中央是一张躺椅,周围环绕着他不认识的仪器。

“过程完全无痛,”声音从扬声器传来,带着轻微的电子失真,“我们会使用温和的神经同步技术,尝试激活您种族记忆中的某些深层原型。这可能会带来些…生动的梦境。您将体验到奎因哈利文明最精华的部分——那些神圣的戏剧,哲学的顿悟,艺术的巅峰。这是礼物。”

礼物。

尼克斯记得自己当时想:终于。终于有机会真正理解自己的种族,而不是通过二手资料和破碎的传说。也许这就是转折点,也许参与这个项目后,他能获得真正的文化资本,不再需要伪装。

他躺下了。

记忆的洪流在此被强制截断。

尼克斯在躺椅上抽搐,研究人员的声音变得遥远:“原型激活成功。进行第二阶段:神经-形态适配测试。为‘深空接触者项目’准备载体。”

他不是志愿者。

是载体。

然后才是真正的疼痛——不是神经层面的,而是物理的、暴烈的重组。骨骼被溶解又重塑,皮肤被撕裂又覆盖上新的材质,意识被挤压进一个陌生的容器。最后的视野是研究人员毫无波动的眼睛,倒映着天花板上韦兰-汤谷公司的标志——那条衔尾蛇环绕着DNA双螺旋。

“愿你的故事,”那人说,“能为人类的理解做出贡献。”

黑暗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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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于‘献祭’后的现在,”尼克斯对着积水中的倒影低语,雨水顺着光滑的头颅流下,“被奉献者成为圣骸本身。”

他抬起一只前爪,凝视着那光滑、致命、美丽的黑色曲面。

“多么古典的讽刺。守护者成了遗骸。演员成了道具。哲学家成了怪物。这写成小说一定很带感,可能叫《我成了B级恐怖片主角,但剧本是海德格尔写的》——但可能会因‘政治不正确’被难民委员会约谈。”

他低头(如果还能称为“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原先作为面部的区域成了光滑且略带弧面的头颅轮廓,向后延伸出保护颈椎模样的弧形头冠。黑色不是单纯的暗,而是种吸收光线的、仿佛活着的虚空。甲壳下覆盖着修长的躯干,此刻正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但关节结构告诉他,随时可以恢复直立。

“所以,”他得出结论,嘶鸣声逐渐能表达更复杂的语调,“我不是随机变成这样的。奎因哈利族的神经结构具有特殊的叙事处理能力,能够将信息转化为内在的‘故事体验’。这正是异形——或者说,异形背后的某种存在——用来与宿主建立深层连接、传递遗传指令的通道。”

“他们把我变成了天线,变成了翻译器,变成了故事与生物指令之间的转换器。”

“只是实验出了意外。”

“或者,”他顿了顿,热感应视野捕捉到远处阿卡姆疯人院又一团异常高热、混乱躁动的信号,“不是意外。”

他坠落在了哥谭。在这个本身就如同一场大型戏剧的城市里。在这个充满疯子、英雄、反派和配角的舞台上。

雨水渐小。东方天空泛起病态的灰白,黎明将至。

尼克斯从屋顶边缘退入阴影。但他的身体感到饥饿…不是对食物,而是对某种更抽象的东西:数据、信息、故事。

种族本能被激活,即使在这扭曲的形态中,奎因哈利族的本质仍在运作:收集叙事,分析结构,理解世界为何被书写成这样。

“第二幕,”他低声自语,声音在黎明前的寂静中几乎听不见,“场景:垃圾场。角色:怪物与疯子。主题:身份认同危机,附带人格分裂的喜剧桥段。”

远处阿卡姆疯人院又传来嚎叫,这次更近,更绝望。他的热感应视野里,那个方向亮起一团异常高热、混乱躁动的信号,像把神经暴露在空气中的火。

“好吧,”尼克斯活动肩胛处新奇的关节,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啦声,“舞台看来已经搭好。邻居似乎…很有表演欲。”

又一阵强烈的生理冲动袭来——对遮蔽物、巢穴、可控制空间的原始渴望。信息素感知指向巷子深处,垃圾场后方,一个由废弃集装箱和建筑废料半掩着的凹陷:那里有旧纺织品的纤维气味、腐烂纸张的微甜、还有一小片相对干燥的水泥地面。

“第一幕结束。”他对自己说,开始以那种无声而高效的步伐向垃圾场移动。黑色的身影完美地融入阴影,只有偶尔划过雨幕的尾尖,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弧光。

“演员需要休息。还得找个地方…琢磨第二幕的台词。”

他消失在垃圾山投下的浓重阴影中。

身后,只有哥谭永恒的雨,洗刷着泥泞的小巷,以及地上那些非人足迹留下的、浅浅的凹痕。雨水很快填满那些凹痕,抹去一切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远处,阿卡姆疯人院最高的塔楼里,一扇窗户后。窗帘微微掀开一条缝,又合上。

那双在缝隙后瞥向巷子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而炽烈的、近乎喜悦的好奇,像是孩子发现了新的昆虫标本。

雨下得更大了。

附:奎因哈利族(圣骸之民)背景补充

种族名: 奎因哈利(Quin-Harli),在其母语圣骸文(Relic-Tongue)中,由“Quin”(神圣遗骨/不朽结构)与“Harli”(守护者、歌者、铭刻者)合成,意为 “神圣遗骸的守护与叙说者”。人类联盟官方记录及外部种族常简称为“圣骸之民”。

母星: 圣骸星(Relicaria)。星球本身被其文化叙述为某位创世神祇在太初之战中陨落后的遗骸所化,地质结构奇特,山脉走势如巨人脊柱,水晶矿脉如神经网络,河流系统被视作仍在缓慢流动的“银色血脉”。(实际为罕见的、富含特殊信息存储性晶体的星球,其地质结构天然形成复杂分形与谐振网络。)

文明核心: 叙事本体论。他们认为现实本质是“层层叠加的叙事”,而智慧生命的最高使命是“解读、演奏并续写宇宙故事”。因此,其文明发展高度偏向文艺、哲学与形式科学:

圣剧(Sacred Drama): 全民参与的大型持续性仪式戏剧,演绎种族神话、历史及哲学思辨,一场圣剧可能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市民一生都扮演其中某个角色,生活与戏剧完全交融。

神谱哲学(Theosophic Logic): 将神祇视为“宇宙叙事的不同人格化函数”,通过复杂的逻辑演算和冥想,试图逆向推导“原作者”(即宇宙本源规律)的意图。

**艺术: 利用生物科技创作会生长、变化、与环境互动的雕塑、建筑甚至“风景诗”。一座城市本身就是一部正在书写中的史诗。

圣典匣(Reliquary-Core): 生物-晶体混合技术制造的终极存储设备,并非简单记录信息,而是以全息、可交互、可体验的形式保存文明“精华叙事”。每个圣典匣都是文明的“种子”。

灭亡: 约150地球年前,圣骸星最顶尖的“神谱哲学家”与“圣剧大师”们,联合进行了一次空前规模的“深层叙事共振仪式”,试图直接“阅读”宇宙背景叙事流(Cosmic Background Narrative)。仪式引发了不可预料的维度共振,引来了记录中仅称为“寂静之潮(The Hush-Tide)”的现象。它并非物理攻击,而是某种信息层面上的“抹除”或“格式化”,所过之处,复杂的叙事结构(生命、文明、记忆、甚至物理规律的表征)被简化为无序的“白噪音”。星球并未爆炸,但变成了“叙事真空”的死亡世界。少数搭载圣典匣的飞船逃逸。

现状: 幸存者不足十万,被视为拥有极高文化价值但军事、政治威胁极低的“难民文明”。被人类联盟“保护性接收”,分散安置于各星区。联盟对其“圣典匣”和“叙事生物学”技术有浓厚研究兴趣。“文化融合志愿计划”即为相关项目之一。种族个体普遍具有深邃眼神(高吸光性虹膜)、尖耳、以及对复杂形式、仪式和故事异乎寻常的感受力与执着。在人类社会中,常被视为“忧郁、神秘、有点书呆子气、适合从事艺术或档案工作的异星人”。

注: 以上为种族对外公开的、部分真实的背景。其文化深层可能隐藏着关于“寂静之潮”本质、圣典匣真实用途、以及他们可能“召唤”或“遭遇”之物的更多秘密。这些记忆在普通个体(如尼克斯)中已被选择性淡化或封锁。

[青心][摸头][玫瑰]

求评论,求点赞!新人作者多多支持[彩虹屁]

第一章属于引入,差不多就是主角的过去经历之类的。第二张会逐渐沙雕起来/?就这样开始放飞自我

主角前期没什么本事,比较菜 后面会慢慢了解起来并且去付诸实际行动的,这些过往的胆小和弱怯也算作铺垫了…也属于是成长经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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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魇在小巷里醒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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