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认命了。
他无力反抗这桩婚事。哪怕抵抗成功,将来也得嫁给其他Alpha,不如接受现实,争取有利条件。
“我可以当你的Omega,也可以,和你,”时安不自然地顿了顿,耳根泛起的薄红,“……和你睡觉。”
“但我还没准好,这段时间我要自己睡。”
霍北寒并不惊讶:“可以。”
他目光落在时安身上,把少年不自知的紧绷与局促看在眼里。
虽然是Omega主动发出婚姻申请,但时安毕竟年纪小,害怕亲密接触,霍北寒可以理解。
霍北寒没有不快,反而很高兴时安敢对自己直接提出要求。而不是一直战战兢兢,像被自己欺负狠了似的。
这么容易?
时安松了口气,胆子渐渐大起来,语气也更义正言辞了:
“还有,我平时要好好上学,你不可以打扰我学习。”
“我担心老师和同学不会正常看待我,所以不要对别人公开我们的关系。”
“我学习很忙,所以不要生孩子。”
“……在毕业之前。”时安心虚地加上。
霍北寒眉头皱了皱。
他有些惊讶于Omega特意提出这种要求。
时安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悄悄捏着衣角,听到Alpha在短暂地沉默后说:“可以。”
“一言既出,”Omega眼神刷地亮起来:“我们写个合同。”
霍北寒:“……”
霍北寒拿出一张纸,成功堵住了时安的嘴。
是一张【Alpha长效避孕针】的注射单,接受注射的正是霍北寒本人,时间在几天前,霍北寒刚回国的时候。
就算不被别人说,他也没打让一个刚刚成年,还在上学的Omega怀孕。Omega的第一次发情期随时可能到来,他回到首都星后一点没耽误,很快到医疗部开了药。
时安惊讶的表情久久没有消散。
Alpha居然会主动这样做?
他刚才提出不要生孩子,设想的方法也只是自己吃药而已。
这实在太超出时安对Alpha的刻板印象,以至于他浮现出一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诡异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霍北寒他,其实生育功能有点问题,才用这个遮掩?
如果是真的……
那可太好了!
时安怀着复杂且喜悦的心情离开了,并以最快的速度入住其他卧室,生怕霍北寒对分房的事反悔。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但精神太过疲惫,出乎意料地沾床就睡着了,一觉稳稳当当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时安精神焕发,准备出门。
却被霍北寒叫住了。
那一刻,尽管得到过霍北寒“不会干涉学业”承诺,林逾关于Alpha的话还是立刻浮现在时安脑子里。
林逾说该怎么办来着?
一哭二闹三上吊?跳楼?
这里最高只有三层,如果他站在三楼说要跳真的有用吗?
“你的脚伤还没好,不适合这么走动,”——霍北寒说着,眼神有些不悦,显然很不赞同时安不爱惜身体的行为,“我查了你的课表,这两天没什么重要的课,给你请了假,好好休养。”
——于是止住了时安已经快进到上吊更现实还是跳楼更有用的头脑风暴。
时安有些不情愿,嘴唇动了动,但想到自己还能正常上学已经不错了,到底没有反驳。
相处的第一天,灾难从一大早开始。
早餐时间,时安目光呆滞,眼看霍北寒又要用营养剂度过一餐。
他终于硬着头皮开口:“霍将军,我可以做饭吗?”
霍北寒:“喜欢做饭?”
……时安艰难地沉默点头。
其实他压根没做过饭。
时安自认为对食物不算挑剔,即使学校食堂也很适应,但他从没想过有人居然可以靠营养剂维持生存。
事已至此,他被迫认清现实,以霍北寒的习惯,以后他恐怕只能自力更生了。
时安本以为做饭不难。
可惜事实证明,学习的天赋和做饭的天赋是不能等价代换的。
一个小时后,在厨房折腾了半天的时安默默看着眼前没熟的米饭,糊掉的青菜,和气味诡异的肉片,陷入对人生的怀疑。
“好了?”
听到厨房里停了动静,本就守在不远处的霍北寒走过来。
“霍将军,”时安僵硬地转过头,“……我们还是喝营养液吧。”
“怎么了?”霍北寒非常自然地拿起筷子,夹起一根盘子里已经看不清食材的菜,尝了一口。
时安被迫看着对方对自己的厨艺进行公开处刑。
然而出乎意料地,霍北寒并没有流露任何不快的表情,甚至像吃到的是正常食物一样,很是顺当地咽了下去。
“很好吃。”霍北寒夸奖道。
时安:“……”
时安看着霍北寒正直的表情,大受震撼。
难道霍北寒他,其实没有味觉吗?
——时安对霍北寒的生育能力产生质疑的同时,也对他的味觉健康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虽然深受震撼,但时安没胆子当面质疑帝国上将兼拿捏着自己命运的Alpha的品味——听说Alpha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被人质疑能力。
既然霍北寒觉得没问题,时安把一腔劝阻的话咽了回去,愣是硬着头皮一起把饭吃完了。
最后一点食物被解决,放下餐具,窗外阳光明媚,而时安只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尽管大部分黑暗料理都进了Alpha的肚子,他除了努力逼自己咽白饭之外全程没夹几筷子菜。
哲思往往从痛苦之中诞生,吃完这一顿,时安恍惚觉得自己参透了人类生存的真谛——
进食只是为了摄取足够生存的养料罢了,既然营养剂可以完美解决,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到中午,当霍北寒问起是否还想做饭时,时安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拿起营养剂。
万幸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两天。
第三天,时安终于得到许可,回到梦寐以求的学校。
校门通往技术系教学楼的途中,有一条长达数百米的宽阔步道。步道两侧种满了高大的银杏树,现在正是秋日的好时候,金黄的银杏叶挂满枝头,随风飘落,铺满一地碎金。
时安抱着刚刚从图书馆借到的大部头《机械动力核心》路过,刻意放慢了节奏,细细感受微风和脚下咔嚓咔嚓的触感。
这几天过得跟做梦似的,重新回到校园里,看到熟悉的景色,他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安然和喜悦。
“时安!”
背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叫。
时安吓得一抖,手里的书差点掉下去,一回头,看见莫晖炮弹一样直冲过来。
莫晖挂着两个黑眼圈,嘴角却咧得快要起飞:“安安,太好了!你还好好活着啊!我这几天都没睡着觉,差点以为再也见不你了!”
时安脸上温和的表情不见了,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死意:“你才死了。”
莫晖立刻跪倒在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霍将军他早不来晚不来就赶上你们了。幸好主任说这次不记过,不然我的头摘下来也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啊!”
时安面无表情:“这个月的饭你请。”
莫晖毕恭毕敬地掏出自己的卡。
递完卡,他对着时安左看右看:“对了,你怎么样?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时安张嘴。
莫晖的眼睛里充满了八卦和期待。
时安:“保密。”
莫晖:“……”
莫晖:“不是,咱俩从小一块长大的,这都不能和我说?”
时安:“没有原因,就是不想告诉你。”
说着,绕开莫晖继续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莫晖仍不放弃,继续软磨硬泡,但向来性格软和的时安好像变了个人,任由他拉拉扯扯纠缠了一路,也没透露一个字。
直到两人迎面撞上一个不速之客。
“哎,看看是谁回来了?”红发的Alpha挡在走廊前面,满脸刻意挑衅。
时安并不理他,只淡淡扫了一眼。
秦封讨了个没趣,略带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拖长语调:“……不是我们莫公子和莫公子的好室友吗?”
“几天没见,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秦封穿着作战服,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看向时安:“听说几天前莫公子在机甲实训里晕倒,被霍上将亲自抱出来,轰动了整个作战系呢。怎么你就那时候请假了?没有好好关心莫公子啊。”
“啧,该不会是匹配了哪个Alpha,共度**去了吧。但发情期不是一周么,你的Alpha不行啊。”
时安厌恶地皱了皱眉。
他在学校的烦心事不多,秦封算一桩。
这人不知道为什么,跟莫晖有仇似的,动不动就跟莫晖找茬。自从时安入学,连带时安也成了他的找茬对象。
军校的Alpha大多是作战系,秦封就是最典型的作战系精英学生的形象,紧身笔挺的黑色作战服,军靴锃亮,身形高大气势凌人,只是站在那就给人不小的压迫感。
不过,比起霍北寒差远了。
时安惊讶地发现,在霍北寒身边呆了两天,他好像都没那么忌惮秦封了。
就像见了真正的猛兽,现在居然觉得秦封像一只装牙舞爪虚张声势的花架子。
“干嘛这种反应,”秦封不怀好意地笑,“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其实Alpha不行也好,总比莫公子这种没有发情期,没人要的残废Omega要强…”
“秦学长,”时安开口打断,冷着脸抬起手腕,腕上的光脑已经打开录制功能。
“提醒你,语言攻击、侮辱Omega违反两年前通过的《平权法案》A类法规第17条,你想去风纪处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