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货的日子是周末,巧的是再过两天既是白星宇的生日,同时也是冬至。
江辰没再用什么拙劣的理由请假,而是一大早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奔赴商场。
进了商场后,江辰直奔手工定制商品区,很快他就找着了上次定制平安符的店铺,不过奇怪的是,这店铺却完全不似上次门可罗雀,现在用一句人满为患形容都不为过。
一条长龙有十来米长,而柜台却只有两个人守着。
一位看起来上了些年纪、身穿一件似乎是上个世纪初教书生先才会穿的长袍的老先生站在那。
从侧面看过去,这位老先生的眼角处爬了两道明显的皱纹,看表情像是那种不善言笑的老学究。
老先生站在长龙面前,而在老先生旁边坐着的却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年轻人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坐着,无聊了还时不时打个哈欠。
走到长龙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递给老先生一个用玉石雕刻成的砚台,老先生保接过砚台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给出了结论:“这是一块假玉。”
中年男子听完这话,脸色异常的不好,“先生,您真没有看错吗?”
老先生说了句:“你不信,大可拿去专业的鉴定机构检测。”
便不再同他分辨。
男子听到这话,心里也是凉了半截,他立刻拨打了商家电话,结果却是个空号,男子顿时有些恼火,这白玉砚台可是他花几万块钱买来,为了孝敬他那酷爱挥毫弄墨的岳父的。
虽说他并不缺那几万块钱,但花了几万块钱却买到了假货,任谁都要心生三丈火。
无奈男子只好拿着砚台离开了。
接着是位老奶奶,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件用手帕包裹的物件。
她慢慢地掀开手帕,里头包着的是一只光泽很好的绿翡翠手镯,老先生接过手镯又是一番端详,“嗯,是成色很好祖母绿翡翠。”
老奶奶有几分激动,“真的吗!?”
老先生点头,“嗯,货真价实。不过我瞧着这手镯应该是有年份了。”
“是啊,这只手镯是从我那位太奶奶传下来的,她给了我奶奶,再到我妈,最后到了我手里。”
老先生闻言问道:“听起来这手镯应当是你们家的传家宝,为何要买掉?”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有急事,我又何苦将这手镯拿出来。
我儿子患了病,马上就要动手术了,可怜我那儿媳到处筹钱,这医药费还是凑不齐,结果忙活了两个月,她也病倒了。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着自己也没几年就要入土了,有些东西总不能一并带进去,思来想去便拿了出来。”
老先生听着些同情这位老奶奶,“钱没了可再挣,生命就只有这么一次,多少贵重的东西,也抵不过一条人命。
这样吧,我看这镯子您拿去买了,最多也就三四十万,我也挺喜欢这只镯子的,不如卖给我,我可以出比市场价再翻一倍的价钱。”
这个消息对于老奶奶来说,无异于是喜出望外的。
老先生让年轻人记下了老奶奶的电话号码和银行卡号,“您先回去等消息吧,到时候注意查一下账户,觉得价钱没错了,再把镯子送来。”
老奶奶又一番感谢,谢完便离开了。
江辰站着看了好一会儿,那老先生前前后后又鉴定了十来件货。
江辰想来这应当就这是刻石铺的真老板了,同时也是当日接待他的那年轻老板口中的师傅。
老先生又说了半天,有些许的口干舌燥,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无事可干的徒弟,于是踹了一脚,“坐半天了也不见起来帮忙,还不赶紧给为师倒杯水去。”
霍珹珽心里直呼冤枉,那些排长龙的,全是来找他师傅做玉石成品鉴定的,他这十来年能习得他师傅那刻石雕玉技艺的七八成,已是不容易,那还有心思去炼就一双火眼金睛。
老先生见徒弟还不动,直接就瞪了一眼,霍珹珽自知斗不过自家师傅,只好乖乖去倒水。
倒完水回来,他发现了前来取货的的江辰,于是霍珹珽把水杯推到他师傅旁边,然后从柜台下摸出一个木匣子,丢下一句,“我先去送货了。”便跑了出去。
霍珹珽将木匣子递给了江辰,“大老远就瞧见你了,怎么不过去?”
江辰打开木匣子确认了一眼货,“人太多了,我们以为我是插队的。”
霍珹珽笑了一下,“取货的话直找我就好了,那些人一大早就来赶长龙,为的就是让我师傅帮瞧瞧手里的货是真是假,也好免了去鉴定机构的几百块钱。”
江辰觉得很稀奇,“刻石铺不刻石不雕玉,倒热衷于帮人瞧真假?”
霍珹珽摇了摇食指,“非也非也,我师傅这人天生就喜欢干跟玉石有关的事,不仅会刻还会瞧。
今天让你给赶上了,一周也就周末这两天不接单只瞧货。
即使接单,刻石雕玉的话也基本是我,我师傅他一般只站在一旁看着,偶尔还指导两句。
当然,我不是在说我的师傅老了,技艺也不行,其实我师傅他技艺好着呢,像那种小单他都不屑于一顾。”
江辰并不想同他谈论别人,于是又确认了几眼货物后,与他作了别。
这时霍珹珽塞了张名片给他,“以后还要定货,找我可以给优惠。”
江辰结了账后又谢过他,便离开了。
霍珹珽回到柜台前正碰上他师傅要休息一会儿,他便同顾客们说道:“各位,我师傅为大家看了半天现在也累了,年纪大了总不能过于劳累,还请各位见谅。”
来此的都是熟客,也知道霍老板最近身体不太好,也就见谅地先散了。
霍珹珽拉了帘子,然后又给自家师傅倒了杯茶,霍老板呷了一口茶,“你刚才说谁年纪大呢?”
霍珹珽顿感头痛,他师傅可是最忌讳别人说他老了。
“不如此说来,恐怕您要站一上午呢。”
霍老板“哼”了一声,也不再同他计较。
“对了,刚才来取的货是那块平安符吧?”
“正是。”
“收了人家多少?”
“两千。”霍珹珽如实汇报。
霍老板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块汉白玉成色本就不错,未雕前的价格都是一千九,现在收两千,是雕坏了,还是你觉得自己的手艺只值这一百块?”
霍珹珽笑道:“价钱从来不是衡量手艺的唯一准标。
这话可是师傅一直咛嘱徒弟的,况且师傅也曾为不少人做过自降身价的事。
只许师傅您积善积德,却不许徒弟善心大发,这未免不好听。
再说,那顾客只是一学生,学生定货收学生价,这不也是师傅曾经常所做的么?”
霍老板正闭目养神,“随你。”
江辰取到货物后,走出商场便来了兴致,那束蓝色的“星光”在他脑海萦绕了几天,现在趁着还有时间,他想再去看一眼。
这次江辰奇迹般地没有犯路痴,在绕了十来分钟后,终于又找到了那一间挂着“人间草木”木牌的花店。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跳进店里,苏沐云见那几盆红梅已经修剪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去将那些放在无光室内的花草给搬了出来,好让它们沐浴一下阳光。
江辰一进门,苏沐云就认出了他,他满脸笑意地迎客,“是你啊同学,来买花?”
江辰点点头。
苏沐云又问道:“买花是放自己家,还是送人?”
江辰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白星宇,“送人。”
他又突想到了电视剧里头,整天上演的男主向女主表白,总送一车红玫瑰的剧情,这时一个想法在他心中冒了头,“店里有红玫瑰吗?”
苏沐云想了一下,“里头应该还有几束,不过现在不是玫瑰的季节,所以价格是要比旺季上涨些,不过——”
苏沐云话锋一转,“如果你是想用来表白的话,我是不大推荐用红玫瑰的。”
“表白”二字下子就戳中了江辰的小心思,他的脸颊也不由得有几分烧起来,“为什么?我见很多人都是喜欢在表白时送对方红玫瑰的。”
苏沐云笑道:“红玫瑰代表热烈的爱情,是最为直接表达爱意的花朵,所以大众都会倾向于红玫瑰。但我却觉得人人都用红玫瑰,这就不免有些俗气了。”
江辰也觉这话有几分道理,况且他是要送白星宇的,明晃晃地送红玫瑰,虽然直接又明了,但万一把人给吓跑了怎公办。
而且若真送了红玫瑰,除了表达爱意,似乎也咂摸不出别的味道了。
江辰虑心求教道:“那您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么?”
这正好问到了苏沐云会的,他指着一旁的白百合道:“白色的百合花代表的是纯洁的爱情,同时也有祝愿新婚夫妻百年好合之意。虽也象征着爱情,但却没有红玫瑰那般直接热烈。”
苏沐云又指着一束紫色风信子,“这叫风信子,风带来远方的呼喊,带去自己的心意。
风信子大多时候是象征着对生活的热爱,所有很少人会将它与爱情联系在一起,所以它更适合送给普通朋友,又或者是暗恋对象。保证对方猜不出其中的深意。”
之后苏沐云又向江辰推荐几种合适用于表白的花,但江辰对此都不太满意,他又环顾了一周,找到了他那晚记忆中的那一棒“星光”。
“那束花叫什么名字?”
苏沐云望向江辰所指的方向,蓝色的小花朵如同小精灵招在细风中舞蹈,在暖阳下向他招手。
苏沐云看着那束花,便想起了那日美好的回忆,连眼神不觉地温柔了起来,“这花叫满天星。”
“满天星?”
江辰一下便了然了,原来它叫满天星,怪不得如同一束被包裹起来的“星光”。
苏沐云走过去将那束满天星抱了起来,“若是你想用花表白,这满天星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它有一段很好听的花语: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去爱你;我想携满天星辰以赠你,又仍觉满天星辰不及你。”
看着愣神的江辰,苏沐云也不忍一笑,“听起来是不是很卑微,这其实是一种暗恋之花,最适合送给你喜欢,却又不敢付之于口的人。
就如这夜晚里头的满天星辰,虽静谧无声,却又默默坚守。
爱情不仅只是轰轰烈烈,默默坚守,细水长流也是。”
最终江辰选择了满天星,“是这样的,过两天是我朋友的生日,我打算到那时再送他,但我又怕现在买回去会因为没侍弄好而枯死,而且那时候我可能会没时间来取花,所以我能不能申请外送服务,当然我愿意出这束满天星三倍的价钱作为运费。”
因为有钱可以赚,苏沐云自然乐意,于是二人相互留了电话,同时江辰也留了送花的地址。
满天星花语: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去爱你;我想携满天星辰以赠你,又仍觉满天星辰不及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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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七十八章 满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