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苏以凡突然把直播镜头转向卫暄,"昨晚我和我的搭档正是在护国寺揭露了丑恶!"
弹幕最后闪过一条加粗红字:
【阴兵借道】
卫暄低头看向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而厂房外,已响起此起彼伏的锁链声......
厂房外突然卷起一阵刺骨的阴风,吹得铁门"哐当"作响。卫暄透过破碎的窗户望去,只见月光下,一队队身着锈蚀铠甲的阴兵正从地底爬出。他们浑身缠绕着腐朽的锁链,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哗啦——哗啦——"
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为首的阴将骑着一匹只剩骨架的战马,马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他手中高举的令旗上,赫然写着"酆都缉魂"四个血字。
【卧槽!真的阴兵借道!】
【主播快跑啊!】
【打赏1000阴德求全景!】
弹幕疯狂滚动间,苏以凡却反常地安静下来。他飘到窗前,半透明的身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眼神复杂地望着逼近的阴兵队伍。
"他们......是来收网的。"苏以凡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卫暄从未听过的释然。
突然,阴将猛地抬手,所有阴兵齐刷刷停下脚步。战马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间的嘶鸣,厂房里那些扭曲的人舌绸带顿时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般僵在半空。
"时辰已到。"阴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让空气震动。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无数双苍白的手从地底伸出,疯狂抓向那些飘荡的人舌绸带。卫暄这才看清,每只手上都戴着护国寺僧人的念珠!
"原来那些失踪的和尚......"卫暄话音未落,整座纺织厂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墙上的往生咒文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阴将转头看向窗口,鬼火般的目光在苏以凡和卫暄之间扫过:"善恶有报,阴阳有序。此番揭露邪祟有功,特许二位功德三百万。"他顿了顿,锈蚀的头盔下传出意味深长的低语:"积德行善,自见分晓。"
随着最后一队阴兵沉入地底,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所以......"卫暄声音发紧,"为了得到这些法术,你答应卫承冬的条件是......"
苏以凡望着天边第一缕阳光,笑得像个活人:"真的,我告诉过你好几次了,但是你偏偏不信。"他转身拍了拍卫暄的肩膀,触感温暖而真实:"我答应他照顾你。"
京城一连数日阴雨绵绵,王振升炒作凶宅牟利的丑闻如同这场秋雨般浸透了整个京城。报纸头条、网络热搜全是王振升案的最新进展:三十具替换尸体被挖出、上百名受害者家属联名上诉、宗教管理局紧急整顿各大寺庙......
卫暄躺在酒店花园的藤椅上,翻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报道。雨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苏以凡飘在旁边,正兴致勃勃地清点着这几天的"阴德"收入。
"据说一点阴德就能在酆都换成一块钱,我现在足够买大别墅了。"苏以凡戳了戳卫暄的肩膀,现在他的手指已经能留下真实的触感,"但是我生前,破产欠的钱......不能用功德抵扣,只能继续用真的钱抵扣,但是这死了,好像也不用还钱了......"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三辆黑色商务车猛地停在酒店门口,六个穿黑西装的壮汉快步走来。卫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架起。
"卫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人亮出证件,上面烫金的"特别调查科"几个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等等!你们......"卫暄的挣扎毫无作用,转眼就被塞进车里。透过车窗,他看见苏以凡焦急地追出来,半透明的身体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轮廓。
车门"砰"地关上,引擎轰鸣。卫暄被夹在后座中间,两侧的黑衣人像铁塔般纹丝不动。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铜钱,却发现所有法器都不见了。
"别费心思了。"副驾驶的男人转过头,"王总要见你最后一面。"
车队疾驰在环城高速上,卫暄的心沉到谷底。透过后窗玻璃,他看见一道模糊的白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着车辆——是苏以凡!他的魂体在阳光下越来越淡,却仍拼命追赶。
"开快点。"副驾驶的男人冷笑,"那个碍事的鬼魂撑不了多久。"
果然,在经过第三个路口时,苏以凡的身影突然踉跄了一下。正午的阳光像千万根银针扎在他身上,魂体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但他仍咬着牙,伸手试图抓住车尾——
"砰!"
一辆突然变道的卡车横插过来,苏以凡被狠狠撞飞。卫暄眼睁睁看着那道白影如破碎的瓷器般四散开来,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烈日下。
"苏以凡!"卫暄的嘶吼被车窗隔绝。副驾驶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铜铃:"放心,他死不了。不过......"铃铛发出刺耳的声响,"等太阳下山前他是别想再凝成形了。"
车队驶入郊区一栋别墅。卫暄被推搡着走进地下室,霉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几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摆弄着什么。
卫暄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两人。秦伯伯,此刻正戴着橡胶手套,面无表情地调试着某种精密仪器;而秦沐含妹妹跪坐在角落,抱着一本书。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整出事情来?"秦伯伯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死水。他按下控制台按钮,地下室的金属门缓缓闭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卫暄的呼吸一滞,目光扫过地下室阴冷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暗红色的符咒,纹路诡谲,隐隐泛着幽光。一般的鬼魂,怕是连靠近都会被灼烧殆尽。
就在这时,地下室另一侧的暗门“吱呀”一声打开,两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出——王振升和王官宝。王振升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而王官宝则冷着脸,手里盘着一串佛珠,目光阴鸷地盯着卫暄。
“小暄啊,”秦伯伯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你养父卫承冬,当年可是和王叔叔拜过把子的兄弟,咱们几家,本该是一体的。”
卫暄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王振升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蔼,却让人脊背发凉:“现在外面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对我们几家都不利。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事,得压下去。”
王官宝冷哼一声,补充道:“压不下去,那就只能换种方式解决了。”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卫暄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缓缓抬头,目光从秦伯伯、秦沐含,再到王振升和王官宝——他们都在等他的回答。
卫暄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空气凝滞得几乎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秦伯伯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冷意,但嘴角仍挂着长辈式的温和笑意。王振升的笑容僵了一瞬,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名牌手表,指节微微泛白。而王官宝的眼神骤然阴沉,指间的佛珠“咔”地一声被捏紧,像是下一秒就要勒断什么。
秦沐含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她的目光低垂,却从眼尾悄悄瞥向卫暄,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卫暄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茫然又无辜的表情,摇了摇头:“秦伯伯,您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一落,地下室陷入死寂。
王振升的笑终于彻底淡了下去,他缓缓收回手,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小暄,你这样......可就不懂事了。”
王官宝冷笑一声,佛珠在指间猛地一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秦伯伯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再抬头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审视:“卫暄,你确定......要这么回答?”
卫暄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但面上仍维持着那副困惑的模样,甚至略带委屈地眨了眨眼:“我真的不明白......您几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空气骤然紧绷,像是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崩断。
秦伯伯忽然笑了,脸上的冷意如冰雪消融,瞬间换上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温和而关切,仿佛刚才的阴冷从未存在过。
“小暄啊,”他走上前,拍了拍卫暄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秦伯伯这次来京城,就是听说你最近不太顺心,特意来看看你。哪里想到......”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居然和王家闹成这样。”
卫暄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那副茫然的神情。
秦伯伯继续道:“你养父卫承冬,当年和王叔叔可是过命的交情,一起打拼,一起闯荡,比亲兄弟还亲。”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卫暄,“他们当年就说过,兄弟情义要延续到下一代,你们这些孩子,也要像他们一样,互相扶持,是不是......”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王振升适时地接过话,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语气亲切:“是啊,小暄,咱们几家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何必闹得这么僵?”
王官宝虽然依旧冷着脸,但捏着佛珠的手稍微松了松,冷哼一声道:“长辈们都在,你总该给个面子。”
秦沐含合上手中的书,轻轻站起身,走到卫暄身旁,声音柔软:“暄哥哥,我爸是真的担心你,你别让他失望呀。”
卫暄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关切”的脸,心底冷笑。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无非是想逼他就范。
他垂下眼,故作犹豫地沉默片刻,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丝歉意的笑:“原来是这样......是我太冲动了,让各位长辈操心。” 心里确实盼望着苏以凡快点加快消息在酆都的传播,尽快把王振升的罪名坐实。
秦伯伯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更深:“这才对嘛,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卫暄微微颔首,语气诚恳:“秦伯伯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王振升哈哈一笑,拍了拍手:“这就对了!走走走,咱们上去喝茶,好好聊聊。”
王官宝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转身朝暗门走去。
秦沐含轻轻挽住卫暄的手臂,柔声道:“暄哥哥,我陪你。”
卫暄任由她拉着,脸上挂着顺从的笑,眼底却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