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缆车到达目的地,卫暄直接从苏以凡身上传穿过去:“苏南农林局的公章可以吗?道观没有章给你盖......人多,换个地方说。”
被卫暄穿过的苏以凡一时间愣住了,之前卫暄不是还能够拉他进护国寺的吗?今天怎么和路人一样能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了,让他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眼看卫暄要消失在景区门口,苏以凡赶忙快马加鞭的跟上去。
“不是,道爷,你咋在地产公司上班呢?给人看风水吗?”苏以凡愣在了大楼前面。
卫暄苦笑了一下,没有皈依证,也没有传渡症,就算有也不能像个神棍一样故弄玄虚,只好像个普通人一样下山工作,没事让师父弄点小活,赚点外快。不过这份在地产公司的工作也不会长久就是了。
苏以凡跟着卫暄进了写字楼,电梯里挤满了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他不得不紧贴着卫暄,生怕被哪个阳气旺盛的活人撞散魂魄。
"这工作是我秦伯伯介绍的,"卫暄压低声音,趁着电梯上升的空档解释,"他是我父亲的老友,也认识我师父,退休前在体制内,总觉得我当道士不是正经营生,非要给我安排个'正经工作'。"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7楼,卫暄整了整领带,脸上瞬间挂起职业假笑。苏以凡看得目瞪口呆——这变脸速度,比鬼上身还快。
"卫暄!"一个穿着行政套装的中年女人迎面走来,眉头紧锁,"上个月的销售报表怎么还没交?秦总问了三遍了!"
"马上马上,张姐,"卫暄点头哈腰,"我昨晚加班到两点,就差最后一点数据核对......"
张姐冷哼一声走开了。卫暄的笑容立刻垮下来,揉了揉太阳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现在的日子。"
工位上堆满了文件和楼盘宣传册,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未完成的PPT页面。卫暄坐下后,从抽屉里摸出一张黄符,偷偷贴在办公桌下方。
"这是?"苏以凡好奇地凑过去。
"清心符,"卫暄叹气,"不然我迟早被这群人逼得原地飞升。"
他点开邮箱,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未读邮件:销售指标、周报月报、客户跟进、部门会议......最上面一封赫然写着《关于督促未完成业绩员工参加特训的通知》。
"秦伯伯觉得我应该一边工作一边考公,"卫暄瘫在椅子上,"说这样稳定。但他不知道,我现在每天加班到半夜,连画符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复习了。"
苏以凡飘到卫暄身后,看着他电脑屏幕上的销售数据:"道爷,你这业绩...有点惨啊。"
"废话,"卫暄翻了个白眼,"我卖的是学区房,客户都问风水,我总不能真说'这楼盘建在乱葬岗上,建议买七楼以上避煞'吧?"
正说着,隔壁工位的同事探头过来:"卫暄,秦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卫暄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整了整西装,对苏以凡使了个眼色:"在这等着,别乱跑。"
苏以凡看着卫暄走向总监办公室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位能掐会算的道爷,在职场里竟然像个迷路的小道士——明明一身本事,却不得不对着KPI低头。
办公区的空调嗡嗡作响,落地窗外是阴沉的雨天。苏以凡飘到窗边,望着雾蒙蒙的城市。楼下,一个外卖小哥冒雨疾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原来活着不容易,死了也不容易,就连修道之人......也得为五斗米折腰啊。
“小苏啊,我看你的工程造价估算做的挺好的,我决定再给你一个任务,你今天晚上帮我去相亲吧。”卫暄哭丧着脸从办公室里出来,想必刚才又是秦伯伯介绍对象来了。
苏以凡看着卫暄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回工位,忍不住飘过去:"道爷,你这表情比见鬼还难看。"
卫暄瘫在椅子上:"秦伯伯介绍的,他战友的女儿,在银行工作。"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师父给我算过命,活不过三十。你说我去祸害人家姑娘干嘛?"
苏以凡一愣。他这才注意到,卫暄的办公桌日历上,用红笔圈着的生日日期——距离三十岁,只剩不到三年。
"那......你直接说不去?"
"说了,"卫暄苦笑,"秦伯伯当场血压就上来了,说我师父把我教坏了,年纪轻轻不想着成家立业。"他揉了揉眉心,"最后各退一步,答应去见一面,然后'性格不合'。"
电脑屏幕突然弹出新邮件提醒,是张姐发来的。他烦躁地合上笔记本,从抽屉里摸出三枚铜钱,在手里摩挲了几下,又放了回去。
"晚上七点,叫我到约好的餐厅。"卫暄看了眼手机消息,叹气,"我打算直接告诉对方我是gay。"
苏以凡差点从半空中栽下来:"道爷你玩这么大?"
"不然呢?"卫暄扯松领带,"说我看破红尘要出家?秦伯伯分分钟杀到道观把我师父的胡子薅光。"
窗外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卫暄盯着雨水出神,忽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用朱砂笔快速画了几道符。
"这是?"
"障眼法,"卫暄把符折成小方块塞进西装口袋,"待会儿让相亲对象觉得我面目可憎、言语无味,一顿饭吃完再不想见第二面。"
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卫暄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秦伯伯发来的微信:「小暄啊,人家姑娘已经到了,你快点别迟到!」后面还跟着三个微笑表情。
苏以凡看着卫暄僵硬的背影,突然飘到他面前:"道爷,要不......我帮你?"
"怎么帮?"
"我好歹是个鬼,"苏以凡眨眨眼,"弄点阴风阵阵,灯光忽明忽暗,保管把姑娘吓跑。"
卫暄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你刚死没多久,阴气不稳,在人多的地方容易散魂。"他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走吧,速战速决。"
雨中的城市霓虹闪烁,卫暄撑伞走在人行道上,苏以凡飘在他身旁。经过一家花店时,卫暄突然停下脚步。
"还是买束花吧,"他自嘲地笑笑,"做戏做全套。"
苏以凡看着卫暄精心挑选了一束白色马蹄莲——花语是"忠贞不渝,永结同心"。这个明明知道自己生命倒计时的道士,此刻站在雨里,认真地把花束包装好,仿佛真的要赴一场寻常的约会。
"道爷......"
"嗯?"
"你其实......"苏以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走吧。"
卫暄笑了笑,眼底映着路灯昏黄的光。他整了整西装领子,走向那家灯火通明的餐厅,背影挺拔,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就不用想着人生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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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啊。”卫暄第二天上班就直面了怒火冲天的经理,但是他仍然坦坦荡荡的直视经理的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不是你做的难道是鬼做的吗?”经理咄咄逼人。
一听这话,卫暄忍不住看着苏以凡笑了,只有他看得见苏以凡,被经理猜中了是鬼做的之后忍不住笑场了。
在扑哧笑出声被赶走之后,卫暄舒坦的离开这里,心里暗道对不起喽秦伯伯,道爷我润了,要是道爷不着急干别的事情,就安心工作了。
卫承冬在苏州留了三套房给卫暄,卫暄当然不用上班工作,只是秦伯伯在老卫去世之前答应了老卫要把卫暄这个家伙养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从某些角度上来看,卫暄确实不像是正常人,师父教八卦六爻梅花易数,首先强调了“算人莫算己”,卫暄第一次起卦就问了自己几岁歇菜,因此在常人所见下,卫暄活成了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就连道士证都不去领,师父对自己唯一的弟子气的无话可说。干风水这一行,讲究的就是资历,早领了道士证还是好处多多的。
但是卫暄对着师父说:“我以后不搞诈骗,也不搞传销,要道士证没用。”可把老头气得半死。
不过卫暄要是循规蹈矩的话,也不会把苏以凡留在身边了。死去的鬼魂照例是要送去阴间的,何况苏以凡留下来还要带公章的说明。
苏以凡跟在卫暄的身后慢吞吞飘着,成了鬼之后,他不知道怎么就习惯了飘来飘去而不是用脚走路,虽然卫暄和他解释过鬼没有脚后跟,走路不太方便,还是飘着方便,苏以凡还是觉得挺奇怪的。不说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鬼蜮——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那套老房子,他总是感觉自己去世后的一切都像是小说里的情节。但是不会有小说选择他这样的人当主角吧,胆小懦弱,可能也没有金手指或者天赋。
苏以凡在好几天前就看见卫暄带着疑似货物样板的东西,就是那批让苏家家破人亡的货物。但是他没敢问卫暄,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建立起来是脆弱的,他不能仅凭匆匆一瞥就断定卫暄和这件事有关系,不论是之前有关系,还是卫暄在接触他之后打算调查这件事,苏以凡都不知道从何入手。
“道爷,阳间的政府机关和阴间的是不相通的吧?”苏以凡开始思考,“那我......”
“确实不相通,因为并不是每个部门都需要阴阳两界联合才能办事。”卫暄来到道观。
门上贴的封条已经被撕开,卫暄淡淡的扫了一眼,一鼓作气推开门,果不其然,迎面就扑上来一只大猫咪。卫暄拨开猫咪果然看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土拨鼠被欺负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沐含。”卫暄简单的打招呼。
“哥哥~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名叫沐含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全名秦沐含,是秦伯伯的亲生女儿,也算是卫暄名义上的妹妹。留着**头的秦沐含身材比例就像是模特一样,五官也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穿一身合身的灰粉色运动服,整个人精细的模样和破破烂烂的道观格格不入。
“哥哥,单子盖上公章之后,你能马上烧了是吧。”秦沐含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如果是这样就能够给你盖农林局的公章。”
苏以凡趁着这位凡人小姐看不见自己,凑到近处看了看她手里的公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那里是公章啊,好大一个萝卜头。
“道爷,好大一个萝卜头!”苏以凡忍不住凑近秦沐含,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能凭借这个留在阳间,但是当他想要和秦沐含交流的时候,发现秦沐含也看不见自己,只好蹦蹦跳跳的回到卫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