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狼王传 第164章 垓下

次日黎明破晓，明教大军又再整装出发，号炮震天，金鼓齐鸣，一直往璠城杀去。

在周子旺的暴政之下，璠城的老百姓每日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来无妄之灾。街道上，破败的房屋随处可见，老百姓要么被抓去开垦荒地，要么被抓去从军打仗，只有零星的人口留在家中。又因为他抓了许多无辜的孩童和婴儿，用于祭祀炼化，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璠城的百姓对周子旺痛恨已久，听见明教大军来到，纷纷开城投降，甚至替他们引路。大军一路长驱直入，终于杀至王宫。

周子旺也知失了势，命人在宫门城楼，推下滚木，砸出擂石，扔出灰瓶，架起土炮。但明教早有防备，清障兵从两侧闯入，用盾牌挡住灰瓶擂石，避开滚木，泼灭炮火，数万大军顺顺利利进入王宫。杀了一天一夜，血肉横飞，尸横遍地。

来到锦荣宫前，卢治平拦在殿外，负隅顽抗。

阳顶天道：“卢治平，周子旺气数已尽，如果你肯率众投降，本座可以饶你一命！”

卢治平道：“废话少说，我早与明教一刀两断，你这狗屁教主，别妄想我再听你号令，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哼，不识时务！”阳顶天提掌杀向卢治平。

卢治平接连发掌，掌掌凶猛。阳顶天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掌力吸入自己的掌中，渐渐积蓄，大喝一声，反震出去，有如山洪暴发，将卢治平送来的掌力尽数倒回。他这是将对方十余掌的力道合并成一掌反震而出，用的正是明教的绝技“乾坤大挪移”。

卢治平被这一掌击中，手骨、胸骨、肋骨、肩骨登时一齐折断，连血也喷不出来，当场成为一团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可言。

周国士兵见此神技，一时都吓住了，再没有人敢去阻拦阳顶天。

阳顶天冲入锦荣宫，见周子旺泰然端坐于王位之上，暴喝道：“周子旺，璠城已破，你还不束手就擒？”

周子旺气定神闲，说道：“阳顶天，你之所以可以来到本王的面前，并不是你有本事，而是我姐姐有本事。若非有我姐姐襄助于你，我估摸着你连这门都不敢进来！”

殷天正破口骂道：“你竟敢对我们教主出言不逊？”

阳顶天肃声道：“周子旺，你残暴不仁，虐杀百姓，枉称一国之君。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暴君！”

“你有这个能耐？”周子旺不屑地大笑，双手合十，迅速结了个手印，念了几声咒语，大喊一声“着”！只见一粒火球瞬间在阳顶天面前爆开，阳顶天当场晕了过去。

殿内青烟飞舞，火舌乱窜，火星乱蹦，杨逍抢上扶着教主，叫道：“他又使妖法了，大家先退出。”

周子旺洋洋得意，开怀大笑，众人见火球有毒，慌忙退到门外，嘴里骂骂咧咧：“那小子当真是诡计多端，敢伤害我们教主，抓住他千刀万剐，剁他个零零碎碎！”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人敢踏入大殿。

双方僵持不下，就这么对峙着，无计可施。

这时，苦儿和范遥、韦一笑等中军将领赶到殿外，苦儿叫道：“大家让开，让我进去吧。”

范遥一惊，急道：“不行，他的妖术高明，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苦儿目光苍凉，木然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是他的姐姐。”说罢，径直走了进去。

范遥不放心她一个人，握紧手中的棠溪宝剑，也跟了进去。

来到殿中，苦儿见周子旺坐在高高的宝座上，身披华丽龙袍，眼神如同寒冰一般犀利，丝毫不减当大王时的霸气。

周子旺一看到苦儿，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淡笑道：“姐姐，你来了。”

苦儿劝道：“小旺，听姐姐的话，收手吧。”

周子旺微微一笑，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姐姐，你过来我的身边。”

范遥抓住了她的手，警惕地说：“别去。”

苦儿轻轻推开他的手，想也不想，坦然地向周子旺走去。

每一个面对周子旺的人，要么阿谀奉承，要么提心吊胆，要么心怀叵测，要么喊打喊杀，唯有苦儿，会这样毫无防备、坦坦荡荡来到他身边。

周子旺浅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就像小时候那样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姐姐，我很久没吃过你做的酸枣糕了。”

苦儿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眸中带着说不出的伤感：“你尝尽珍馐百味，当真还记得姐姐给你做的酸枣糕吗？”

周子旺认真地说：“从前你给我做过的每一道食物，我都记得它的味道，你教过我的每一句话，我也紧记于心。”

苦儿幽幽叹了一口气，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双目不禁含泪：“放下屠刀，不要再杀戮了。向明教投降，姐姐和你一起回家，给你做酸枣糕，好不好？”

周子旺轻轻一笑，慢悠悠地说：“小时候，我肚子饿了，迫不得已去偷东西吃，他们骂我是小偷，现在我当了大王，竟然还有人敢说我是小偷，说我窃取了曹家的功业。可曹家的弟子本来就是明教的弟子，难道不是曹家夺走了明教的东西？”

他低叹一声，迷迷惘惘地说：“蒙古人夺了汉人的江山，富人抢了本该属于穷人的一切，要反抗元廷，打倒富人的，何止我周子旺一人？我就糊涂了，所谓的山河社稷，名利富贵，原本该属于谁？有的人先抢了别人的东西，我为什么就不能抢他们的？姐姐，我真的不懂，小时候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挨打？今天我也没有输，为什么要投降？”

苦儿神情一滞，无言以对。

周子旺眸光一转，拉着苦儿，来到他的宝座前，兴奋地说：“姐姐，你看到吗？眼前的大王宝座，有一半是属于姐姐的，小旺不介意和姐姐平分江山。姐姐，你坐下来吧，你快坐啊。”

苦儿冷凝着脸，摇了摇头：“你知道姐姐一向胸无大志，我喜欢坐的，始终是我们家门前那块黑石板。”

周子旺闻言，颓然一跌，一个人在王座上愣愣地坐了会，神情迷茫至极。他辛辛苦苦谋划半生，只为与姐姐同享天下富贵，为什么姐姐一点都不在乎？

就在这时，殿外有一群城民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周子旺！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他们都是那些被抓去炼阵的孩子父母，趁着明教大军进城，他们也要来报这杀子之仇，毁家之恨。

苦儿转过头来，护在周子旺身前，恳求道：“各位，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教导无方。一切罪孽，就由我来替他承担吧！”

城民恨周子旺入骨，个个气冲斗牛，不断地朝他扔菜叶、鸡蛋、砖瓦，苦儿习惯性地将弟弟搂在怀里，用身体替他挡着。

以前小旺每次偷东西被人打，苦儿就是这样护着他。她忘记了现在的他已不再是那个瘦弱矮小的孩子了。

范遥猛地一步跨到苦儿身前，双臂张开替她挡着，不让城民砸到她。

周子旺伏在苦儿的怀里，眼窝一热，这些年，再也没有人这样保护过他，姐姐娇弱的身躯一如既往的温暖和踏实，一下子击中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眼角簌簌地流下泪水。

一时间恍了神。但他很快知道，姐姐的怀抱再温暖，他也不能永远躲在里面。

他用力推开了苦儿，苦笑道：“姐姐，小旺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的保护了。”站起身来，眼光扫过众人，冷冷一笑，道：“没有人可以杀死我！”眼神中又恢复了暴虐的狠厉，今日他虽然战败，但气势依然强横逼人，每个人的眼光和他目光相触，心中都不由得一震，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范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妒忌，又有不甘，突然一个闪身，抽出范遥手中的棠溪剑，在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苦儿大叫：“小旺！”惊呼抢上，但周子旺剑刃断喉，已无法挽救。她扑在小旺的尸身上，心跳几乎也跟着停止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