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狼王传 第127章 石出

那日卓书怀唯恐兄弟枉死，就去找曹珊瑚和冯长老禀报此事。他哪里知道，其实曹珊瑚才是此事的主谋。她一心要争夺法王之位，就策划了这场连环杀人案，目的就是要让苦儿威信扫地，好趁机夺权。

如今她奸计得逞，虽未能位列法王，但总算当了个堂主，又压了苦儿一头，牺牲两条人命，自然也不算什么。待得五日之期届满，她随便交个人上去，这事就能瞒天过海。

卓书怀并非愚笨之人，见曹珊瑚这样，隐约明白她只是借着此事大做文章，为自己夺权，根本无心为他兄弟作主。他一心要帮兄弟报仇，又固执地认为苦儿就是凶手，而苦儿又有二使包庇，只怕这场仇怨是没有人能帮他报了。

心情激荡之下，他忍不住落泪，气愤自语道：“当年在蕲州起义，十个元兵向我围攻，我身负重伤，命在顷刻，若不是花兄弟、火兄弟舍命相救，我怎能活到今日？如今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凶手却逍遥法外，我岂能坐视不理？”把心一横，决定要亲自去报这个仇。

其时明教与弥勒宗交锋激烈，经常有弟子在战场上死亡，但明教都会加倍小心地保持阵亡士兵遗体的完整，要么尽快发还给死者亲属，要么马上进行殡葬。

但苦儿觉得，花桓和火韦死因未查明，而且表面均无伤痕，就想到内里可能会有中毒之象，于是提出请胡青牛来验尸。曹珊瑚心里有鬼，坚决反对，口口声声说尸体理应尽早发还亲属，好让逝者入土为安。苦儿暗中将尸体扣下，安置于百草庐的停尸房内。

这日，晓芙又来百草庐换药。

她刚从丹楼出来，只见医女长领着一群婢女沿着回廊从远处过来。那医女长一边走着一边交代那些婢女：“最近胡医仙研制了一批新的解毒丹，是要送去给前线驻防的士兵们，因为百草庐人手不够，所以从各堂抽调婢女过来帮忙分拣包装。都是很简单的功夫，我一教你们就懂了。”

那群婢女齐声应诺。

晓芙瞧了她们一眼，发现赤狼堂的婢女苕华也在里面。

之前晓芙受伤，苦儿常来乐逍堂，熬些鱼汤、骨头汤促进她养伤，苕华每次都跟在苦儿身旁帮厨，因而晓芙和苕华见过好几面。听苦儿说，苕华是刚调入赤狼堂当婢仆的，此前一直在后山伺候长老们。她性子稳重，寡言少语，无论对谁都规规矩矩，恪守本分。平日苦儿和晓芙聊天时喊她一起喝茶吃点心，她也只是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绝不敢坐下，十足一副丫鬟的模样。

晓芙正想朝她打招呼，忽见苕华袖中掉出一个小小的物件出来，她神色微露惊慌，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那物件迅速地踢到了廊外的花丛之中。

晓芙心中奇怪，等那群婢女过去了，就从花丛中将那物件找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竹筒。她将竹筒的木塞子拔出来，闻了闻里面的东西，一股刺激的气味扑鼻而来。

“是火药？”晓芙微微一愣，不知苕华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回到乐逍堂，四周人声嘈杂，脚步急促，几名弟子议论纷纷：“百草庐失火了！”

晓芙听得一惊，怎么前脚才从百草庐回来，后脚就着火了呢？忙问：“怎么回事？”

那个弟子道：“听说是风干物燥，那边的森林起了火，蔓延到百草庐。”

晓芙道：“可有伤亡？”

那弟子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烧了几间屋子，那儿偏僻，平时都不住人，只用于暂时停放尸首。”

晓芙心里一沉，觉得这场火灾没那么简单。

这晚，杨逍来看晓芙，晓芙便将日间的见闻告诉了他。杨逍听罢，沉了脸，琢磨着晓芙的话，觉得百草庐失火的事肯定跟苕华脱不了干系，于是，暗中命人去调查她的底细。

※ ※ ※ ※ ※

卓书怀近来每晚都在苦儿住所附近徘徊，寻机下手。这夜，他怀揣凶器，穿过长廊，正准备行动，却瞧见苦儿轻手轻脚从房里出来。瞧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卓书怀心里犯起了嘀咕，大半夜的，她要去哪儿？暂且压下动手的念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苦儿趁着月色，脚步匆匆地朝着后山奔去。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钻进了一处偏僻的石洞。这石洞隐匿在层层山石与茂密植被之中，若非刻意探寻，绝难发现。

洞内，杨逍和胡青牛，早在那儿等着她了。

胡青牛小心翼翼地剖开花桓尸体的胸膛，拿起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心，只见这颗人心已经发黑，杨逍和苦儿不由一惊，再剖开火韦尸体，他的心脏也是一样。

苦儿惊呼：“果然是中毒！”

杨逍看了其他脏器，并无异样，奇道：“怎么只有心脏是黑色的？”

胡青牛思索道：“看来，他们都是中了一种奇毒，而且，下毒的手法很特别。”

杨逍道：“怎么说？”

胡青牛解释道：“下毒的人，先将毒药涂抹于手掌上，逆运真气，将刚阳之气转为阴柔，使掌心中发出来的真气冷于寒冰数倍，手中毒液凝结成冰，再打入对手体内。由于毒液是在体内融化，所以没有任何痕迹。”

苦儿震惊道：“毒液只停留在心脏，却并未散播全身，可见，就连用毒都十分讲究。”

胡青牛道：“这种毒能使血液快速凝固，在心脏瞬间形成多处血栓，毒血未及流遍全身，人就嘎了。”

苦儿杏眼圆睁：“世间上竟然有将毒液凝结成冰的功夫，太不可思议了！不知是哪门哪派的本领？”又追问道：“下毒的人，将毒药涂在手上，自己不会中毒吗？”

她这么一问，胡青牛神色一凛，似想起什么，用指尖轻点花桓的心脏，感到一丝麻痹，他凑近那颗人心反复嗅了嗅，豁然明白，说道：“原来这不是毒药，而是乌贼的墨汁！乌贼的墨汁虽然有毒，但毒性轻微，可以起到麻痹的作用，皮肤触碰，一般并无大碍，但如果在一瞬间大量渗入心脏，可就要命了。”

说罢，胡青牛神色凝重，眸光幽沉，又缓缓道：“在叶尔羌有个千毒门，其门人善取深海异物，炼就毒药。门主齐克俭，自创‘墨瘴鬼煞掌’，将乌贼墨汁融于掌法之中，杀人于无形。后来齐克俭病故，这门毒掌便由其女儿承继。三年前，千毒门被弥勒宗吞并，齐克俭之女成了弥勒宗的护法，曹粲赠其绰号‘乌鳍鲗王’。”

卓书怀躲在门外，听见这番话，不禁惊呆了。

杨逍道：“苦儿，还好你提出了验尸，要不然，我们都没能看出当中的蹊跷。”

苦儿道：“是曹珊瑚一直反对验尸，让我起了疑心。百草庐的停尸房又突然失火，我更觉得，有人在刻意掩饰什么。”

胡青牛道：“起初，苦儿跟我说，打算把尸体存放在百草庐，我觉得那样太显眼了，如果花桓和火韦真的是被人谋害，那么凶手一定不希望我们从尸体上发现线索，说不定还会毁尸灭迹。于是，我便暗中将尸体运到这里来。”

杨逍冷眸微眯，道：“幸好你把尸体运到这里来。前几日，晓芙在百草庐，看到苕华偷偷摸摸，手里还拿着火药。我命内务堂的秦堂主去翻查苕华的名籍，得知她是叶尔羌人，本姓齐。”

苦儿陡然一愣，难不成苕华就是那齐克俭之女、弥勒宗的护法，乌鳍鲗王？

她迟迟反应了过来，只觉毛骨悚然：“怪不得每次去乐逍堂探望晓芙，苕华都寸步不离，非要跟着。原来她竟是弥勒宗的人！她名义上陪我去乐逍堂，实则是想见曹珊瑚，二人好暗中密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