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一个白目男人化成了一滩血污水,刺鼻的臭味几乎要把人熏晕过去,上千只老鼠的尸体也在旁边液化发臭。
“这鬼东西怎么还抹不掉?”柳婶拿起衣服上的破布开始擦脚踝处沾上的漆黑液体,但那液体好似嵌入了皮肤一般,怎么也不会掉。
“将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目僵尸和动物们都化成污水了?”众人盯着将臣,好似在看魔鬼。
“我不知道,”将臣的语气平静的出奇,“之前没有过这种情况,这可能是你们这个世界的问题。”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伪饰。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个怪物!”林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嘶声吼道。
“因为这些事情不重要,我也不感兴趣。”将臣回应,那完全超出世界之外的情绪,让人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恐怖。
“我感觉头晕!”柳婶伸着手向易希的方向去。
“我来看看,”夏侯葵已经带上了手套。接住了柳婶的手,“好烫!”不止柳婶,其他人也都咳嗽起来。
“怕不是热病,这病最怕的就是传染。”夏侯葵心里想,这话要是说出来,一定会引发恐慌。
“这不会是瘟疫的前兆吧?”慕幸连忙把手部和头部都覆盖起来。
“所有人,捂好口鼻手,跟着我往山下走!”易希喊道。“实在走不了的,找个高点的地方,先避着,马上派人上山来接你们!”
从山腰往山下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越来越清晰可见。昨夜,除了灰斗篷,自然还有不少的赏金猎人前往。
“我就不走了,我留在山上,”将臣说着往山上走,他觉得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等你们回来给我挖个大坑,我要好好的睡一觉!”
“怎么回事?”山下的守卫也发现了不对劲。
不少被输送下山,失去行动能力的白目僵尸身体开始腐烂,化为腥臭无比的污水,在地上蔓延开来。
所到之处,草木皆枯,这粘稠让人反胃的东西自然让人感到害怕。
“炸药!炸药!”一个士兵连忙跳起来喊道,对他们来说只有炸药带来的高位爆破才能消灭这种可怕的东西。
“轰!”的一声,响彻山谷。
在高温和高压气体的剧烈膨胀下,这些黑污的液体被崩开,而后快速蒸发消失。
“天哪!山上!山上到处都是黑污水往下流!”
“我们快跑!”士兵们乱作一团。
“副庭长发消息了,他说出现了热病现象,要我们紧忙通知医务。僵尸已除,正在下山!”一个士兵兴奋的给大家念。
喜悦还没来得及浮现——
“给我炮轰黑山!”一道威严而冷硬的声音斩断了短暂的缓和。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傲然立于山下,他的衣服上,金灿灿的六个字“西庭长王正德”。
“可是庭长,副庭长们还没下来!而且这场行动副庭长是总庭长亲自安排的指挥官!我们应当听命于他!”一个和易希交好的副官为他申诉。
“哈?那热病传染性极大!要是延误时机,出事了,你们担待得起吗?给我炸!”王正德喊着话,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动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扇在那位副官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直接踉跄倒地。“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王正德扭了扭打人的手,略微泛红,似乎他更疼一样。
手下的人对王正德的品行是相当了解的,要是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一般都会听,可这件事,总庭长亲自指派,要是除了差错,丢了官职事小,更重要的是会危及性命。
副官坐起身子,掏出了总庭长的指令牌,士兵们一时间哑口无言。
现场一片死寂,弥漫着恐惧和犹豫。
“王庭长消消气,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更何况炸药哪有大炮方便,我是灰斗篷的头儿孟逊。我们这次带了这架最新版大炮,炸药都是足的。”孟逊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揭开炮衣。
一尊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重型大炮显露出来,漆黑的炮口森然对准了那座正不断渗出黑液的黑山。
“这可是我的机械师最新研发出来的,本想向上头申报,能超过原来的百米射程,达到三百米,还没来得及,就到这来派用场了。”孟逊得意的用手指拂过炮身。
突然,孟逊话锋一转,“我们都是接了悬赏任务来执行的,谁料到这副庭长把山封了,这污水下流,可是要出大事情的。可真没大局观!只要您同意,我们立马炸山!这都是为了百姓们着想。”孟逊年龄不小了,和净庭也打过不少次交道,对这个王庭长的事迹略有耳闻。
“你这赏金猎人说话圆滑的很。不过你这次说对了,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们。”王正德伸手拍了拍孟逊的肩膀,姿态倨傲。他当然认得这个颇有名气的赏金猎人头子,只是以往从不直接接触,与这些“贱业”之徒打交道,于他而言有**份。若非上次案子办砸导致地位不稳,他此刻绝不会站在这里。
“瞄准!准备射击!”王正德不再犹豫,厉声下令,“谁知道这山上下来的是活物,死物,还是净物,秽物?对付这些邪祟,就应当斩草除根!”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顷刻间炸开,炮口被烫的火热,那枚高速运转的炮弹狠狠地砸中山腰!
巨大的冲击波携带起碎石和烟雾向下方涌去,几块崩落的石头就砸在慕幸的脚边。
吓得她惊叫一声,“我的天啊!”整个人瘫软在地,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恐地往上望去,只见山腰处已被炸出一片焦黑的疮痍,浓烟裹挟着灰渣翻滚升腾,林木燃起熊熊大火。方才还在那里休整的人们此刻已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那一声轰鸣太过爆裂,连一声惨叫都没能传过来。
慕幸瘫在地上,迟迟的站不起来,她以前的生活距离这些东西都太远了。
“老公!”
“我的孩子啊!”
亲人的哀嚎声占据了慕幸的双耳。
几个刚刚恢复,惊魂未定的村民着易希的领口,“你们不是答应好了吗?怎么就炸山了?为什么啊?”
他们的手指因极度愤怒而攥紧,最终却只能无力地松开。
村民们瘫坐到在地上,泪水混着黑灰划过脸庞,只能发出无力的呐喊,“这可真是造孽啊!”
易希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怒火,维持着平静,“我们现在和你们一样,随时都会被炸死!别慌!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知道是王正德干的好事,自从上次的案子结下梁子,对方就处处针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丧心病狂。
易希心中一片冰冷,他可以想象到对方会怎么说,这次的汇报可太好做了。王正德只要说士兵牺牲,僵尸为祸,不得已炸了山,所有的功绩都会是他的。而这山上的累累白骨都会被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淹没。
“这炮的威力也太大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来的,这个机械师可真是个天才!”那个自闭症男孩武昂说出了惊天泣地的一句话。
慕幸不禁心想,这还得去看看是不是反社会人格了。
“下一炮会往更低的地方炸,我们最好往山上跑。”武昂听到爆裂声,就掏出了望远镜,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看谁发的炮,而是看炮的模样,他想知道这炮是如何达到这么远射程的。
“距离太远,看不出来是怎么改良的。炮现在的投射度比之前低了五度,我们快走!炸药已经塞进去了!”武昂说完,就往上面跑。
“轰”的一声巨响,又一发炮弹雷霆般炸裂在几人方才站立之处。
一整片建的运煤道都被夷为平地,漆黑一片,了无生机,黑山成了真正的黑山。
“下一炮往哪?武昂?”狄刀慌忙的询问。
“判断不出来!我看到对方的机械师了,她用望远镜在找我们,如今怕不是只能求助于将臣。他们是灰斗篷的人,带着斗笠,我看不清脸。”
“师父!事到如今,只能你和狄孜用风扰乱对方的视线。”狄康提议道,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煤灰和草木灰。
“我们的运灰半径大概是五十米。各位离我们远点,自行躲避吧!”狄刀挥舞起来,“飓风!”生成了一个明显的风眼。
从远处只能看到白不白,灰不灰,黑不黑的色彩运转。
“狄孜,离我远点,你跟着他们上山,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师父不要!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您!”狄孜在离狄刀不远的地方大喊,“飓风!”影响力和半径都只有狄刀的三分之二。
漫天飞舞起来的草木灰,呛得人睁不开眼。
山脚下纵然拿着望远镜,可除了肆虐的风眼,什么都看不清。
“这个老头子真是烦人?梦灵你能看到应该炸哪里吗?”孟逊连忙问道。
“看不到,你们随便炸吧!我们带的炸药足够把黑山夷为平地。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了!”那位被称作梦灵、身着灰斗篷、面罩遮脸的瘦高机械师冷冷说完,迅速转身离去。
“轰!”又一声炮响。
“这下那个疯老头子要哭死了吧。”孟逊得意的笑出声来,“真是痛快!哈哈哈哈!狄刀肯定以为我会选他,我才不呢!”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风暴中传来。是狄孜!所有四散逃窜的人心里一紧,慌忙朝声源处赶去。
只见一块被炸飞的巨石重重压住了狄孜的下半身。他脸色惨白,大腿处洇开大片血污,仍在不断蔓延。
“师——父——”狄孜语气微弱,每吐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这怕是要去见师娘了——”
“你们快走——下一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狄康!慕幸!以后要好好听师父的话——”
“师哥!”狄康嘶声喊道。
“师哥!”慕幸也跟着狄康动情地喊着,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没有生的机会了。
“快走!”易希忍着悲痛,拉起几人就往前面狂奔。
慕幸此时大脑里一片混乱,奇怪,还没听过夏侯葵和武昂叫师父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正式拜了师父吗?他还没听她们叫他师哥呢!他真的会死吗?我能活下来吗?
“轰!”又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炸开。
慕幸此时算是体验到战争年代,或者说战乱区人民的滋味。
她神情已经恍惚,身体像一具行尸走肉,最后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