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被莫怀臻成功接收,之后来了一通关心我的话,接着就是销声匿迹。这算是一套流程,我已经习惯在等他发完消息无法回复的空档一一聊过去。
每次沃德都像斗败了的公鸡或者发现成功无望的士兵那样逃得很快,我猜他一定能得到“xx年间跑得最快的人”这一荣誉称号,甚至可以参加一次马拉松比赛,因为下次参加就要换个名字了。
路过保安亭,我往里面看了眼,正好和对方对视。他熟稔地打招呼:“今天过得怎么样?上学也辛苦了,前几天感觉都没见到你,起那么早?”
“还好吧。”我说,“前几天都六七点就出门了,你好像是八点才上白班?”
“哟,您还给记着呢。”他挠挠头,笑了下,“欢迎业主回家!”
我笑眯眯地朝他摆摆手,看他把藏在桌子上的绿植搬到窗台。砖灰色的保安亭多了一抹新鲜的颜色,缀有星星点点的小花。
还没心不在焉地走出几步,我的后衣领被什么东西勒紧:“你居然没看见我。”
“?”我一头雾水地在这快要把我勒死的力道里扭头看过去,是满脸不满的霜山鳴玉。发现我看见了他,他立刻开始数落:“我就站在你前面,你却只顾着和那个保安聊天。看不见我吗?这张脸,这个个子,很严肃的装扮。”
他还穿着那天被吐槽的黑色衣服,眉心在袖口金属装饰的反射下投出若隐若现的光:“我已经很显眼了,你根本没记住我吧?你怎么能记不住我?”
他的脾气比橘御木还要大小姐。或者说,对比下来后橘御木都不算大小姐了。在他颠倒重复的话里我努力找到关键词,总结就是他在抱怨我和别人说话从而忽视了他。可一我没有在前方的路口见到他的身影,二我根本没有看见他,三这件事完全错不在我,四绝对……
他冷冷地瞪着我。
唉。四,这应该就是我的错了。
我诚恳地朝他道了歉,才终于换来这位自来熟的先生不再因委屈而皱起的眉头。接着,我眼睁睁地看他从自己的风衣内侧掏出一个水蒸气还黏在透明塑料壳的饭盒,又掏出两袋包装哗啦哗啦响的Q|Q糖,还有各两袋果脯肉脯,以及包在小收纳盒里的一颗泡芙。
我应该是看错了,或者太阳晃花了我的眼。黑色大风衣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眼前这个外形真的是个高腿长不算强壮的人真的是在进行这个动作吗。
“这些都是给你的。”霜山鳴玉用理所当然还有点得意的口吻对我说,“你拿着吧。饭盒是你的房东给的,零食是对门双胞胎女孩给你的,她们还让我跟你传话,说喜欢你。”
对门的两个女孩。我想了想,翻到陈旧的记忆。当时刚下过雨,青苔和泥土在这片城区内蔓延,她们两个的玩偶刚好在争执中被扯烂又以泄愤的方式正正好砸进泥坑。
姐姐:“……”
妹妹:“……”
我:“……”
我很想走,刚迈出脚,这对姐妹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默默流泪,一点声音也没有,哭着哭着就抱在一起互相说对不起。
然后我就揽下了这个活。只是洗干净又缝好了两只玩偶,没想到会被她们记到现在。
而且这段时间我都没见到人,还以为会遇见单纯因为这里有亲戚,走完亲戚人也就回家了。
我困惑道:“她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霜山鳴玉稍稍抬起下巴,不知道以自己的身高做这种动作有多伤别人的自尊,我已经不想再看他的脸了:“因为她们觉得我和你关系好。”
“?”我拼尽全力仰头,试图从他快要用鼻孔朝天的脸上看出一丝“我在造谣”的神情。
“我当然知道你最喜欢我啦。”他笑着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停在我身后,把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不是吗?你总会喜欢我的,我什么都知道。”
真的很想把他推开,但袭击的只会是他的脸,我还没到可以十分平静地打别人的脸的地步。
“既然你不愿意带我去你家,那就跟我走吧。”他握住我的手,在掌心勾勾挠挠,“够迁就你了吧?这次就不要拒绝我了。”
他一只手比在嘴唇前,轻轻“嘘”了声,眼睛眯起,看不出是在笑还是营造神秘感。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知道,这是我的秘密。”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跟进了霜山鳴玉的房子里。心中是否抱有什么期待,我自己也不清楚。
“坐在沙发上,椅子,或者地上?我喜欢台子和地上。”他和我搭腔,从冰箱里拿出两听饮料,一听直接摔给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喝,这是薄荷味的。其实我不爱吃草,不过没见有人给过我这个。还是新买的呢,没想到就和你一起喝了。”
我定睛一看,普通的含酒精饮料。酒精含量14%,非一般的酒精饮料。
薄荷味的酒精饮,到底是想让人微醺还是想让人越喝越清醒?
“……?”霜山鳴玉就站在那儿喝了两口,神色古怪地看向罐子,“好难喝。”
他下了定论:“那些会喜欢猫薄荷的猫科动物果然没什么审美水平。”
我忍不住为它们辩解:“猫薄荷和薄荷不是同一种。”而且我们是人,不应该和猫科动物比较。
“哼。”他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坐在我旁边的地上——我还是习惯坐沙发,“你也只会对没拥有的东西这么宽容。”
“我对拥有的东西也很宽容。”我忍不住也为自己辩解了下。
味道还不错,这两种气味和口感对我而言都很刺激。我假装自己没被呛到,慢条斯理地把它放在一边,霜山鳴玉适时递上一张纸巾。
他善解人意道:“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确实得擦擦手。”
我点头:“还把水珠沾到了我嘴上,又得擦擦嘴。”
他和我对视一眼,然后非常豪放地笑开了。笑声畅快、绵长,我差点以为他是在吊嗓子。
“所以你得和我喝一杯酒。”他严肃地说,“必须得喝。”
不得不承认,酒精的催化功能非常强烈。虽然按照事实情况来说,我应该很早就醉了。
我再次以忍不住的状态严谨地问了个问题:“这是歃血为盟的酒,还是百年好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