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福利院,知道我抵达时间的老师站在门口迎接我。她看见纱布,惊讶地问:“怎么受伤了?还是在脖子上。”
我刚想苦笑着告诉她事情的始末,话来到嘴边却突然停住。
我和这位老师并不熟悉,只是志愿者与员工的关系。按照以前,至少在上周这个时候,面对别人的问候我还只会点点头,笑笑就算过去。
是这周见到的人太多了吗?为了应付过于亲近的人,我也变得容易和别人亲近?
我没有思考多久。我无意向别人解释。虽说有些过激,但我不想让任何人了解我,如同我来到这里时悄悄的,离开当然也应如此。
倘若不是为了生活,我也不会和人来往。
……所以我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做义工?
我笑了笑:“碎玻璃从高处掉下来了。”
她关心了我几句,把我带到里面,表示任务还和之前一样,我看着办就行。望向她离去的背影,我慢吞吞地套上志愿者的服装。深蓝色的马甲,摸上去滑滑的,正面有字。
等我出去,院子里的小朋友已经知道有人来了。最活泼的那个看见是我,兴奋地跑过来,然后绕着我前前后后打量一圈,颇为失望道:“哥哥这次没带好吃的来。”
背着手站在我身前摇头晃脑,圆嘟嘟的脸颊微微鼓起。
我失笑,掐掐他的脸颊肉:“怎么……”我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很快就被本能催动着继续做这件事,“怎么,哥哥不带好吃的好玩的就不是你的哥哥了吗?”
我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但如果真的重要,它就不会消失了。既然如此,那就先按照流程把事情都过一遍。
“嘿嘿。”小孩傻乐两声,“你没带好吃的没关系,大家心胸可开阔了。”他朝身后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喊,“你们快来呀,今天清河哥没带东西来,还笑话我们,我们得做好惩罚他的准备才行!”
我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大部分孩子们再不高兴也只是干点把垃圾扔在地上的小事。况且,能看到他们偶尔露出骄纵狡猾的一面,就仿佛他们是在爱里长大的那样,非常理直气壮。
我说:“好吧,你们不能对我太过分,因为下周我一定会带好吃的来的。”
用草莓色发绳扎辫子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的衣服,语速很慢:“清河,哥哥,我们,不会,过分,的。”
我拉了下衣领,勉强盖住点纱布,蹲下身子和她平视,笑盈盈的:“嗯,萱萱说话最可信了。”
她露出一个害羞的、很可爱的微笑,眼神有些闪躲。我没太在意,起身招呼小朋友们准备吃早餐,顺便还得叫醒一些太贪睡的孩子。他们往往躲在房间的角落、被子里,不给检查的阿姨留一点机会,又或者在阿姨离开后钻进去。
我找到宿舍,熟睡的孩子早就把自己的脑袋留在了外面,虽然能从紧紧抓着被角的手看出他的不安,但眼睛丝毫没有睁开的意向。
我刚要走过去,一个人站在我旁边。
我见过他,和我一样的志愿者,也是名大学生,他在读的是人类学方向的专业,和我那听着就很野鸡的学科完全不同。我们上周才认识,关系不远不近,全靠他主动和我聊天,但和我结交学长的理由不同,这次我不需要帮助。
因此我也不需要维持多余的关系。
不过也不能弄得太难看。
所以他叫……叫什么来着?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清河!”他兴高采烈地和我打招呼,不顾我僵硬的表情,“早上好啊,你之前都是提前到的,今天突然卡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点点头,含糊过去:“出了点事。”
他看见我脖子上被包住的地方,着急忙慌地:“哎呀,怎么用了纱布,还是这么大块的。你受伤了吗?很疼吗,去医院检查了吗?”
他的态度很热诚,热诚到他的手不知不觉间就碰到了我的脖子。异样的触感让我皱起眉头后退两步,语气冷硬了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谢谢你的关心。”
他的眼睛很久地停留在我的颈窝处,仿佛要透过厚厚的纱布看见下面的咬痕,目光逐渐变得涣散,定睛又觉得阴沉沉的。我实在不准备和他继续僵持下去,于是问:“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他恍然回神,眼睛从依依不舍地盯着我的脖子变成了隐晦的偷瞄:“那我就去那边工作了……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啊!”
我们交谈的声音不算小,房间里的孩子在床铺上翻动。
我敷衍地冲他点点头,打算趁着现在半梦半醒的机会把他们叫醒:叫醒一个熟睡的孩子是很考验良心的,大人已然无法获得充足的睡眠,怎么还能忍心从孩子身上剥夺呢?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这个睡着的孩子是所有房间里的唯一一个,而且走近了看才知道,他也不是因为贪睡才休息的。
他流着泪,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皮上,冷汗浸透额前的头发,脸颊红得像刚升起来的太阳。事实上,温度也和它一样烤人。
我轻轻摇晃他的肩膀,他不醒。先前的动静应该也只是他身体不适,不是真的被外面的声音打扰。我想轻柔地抱起他,腰和胳膊、手腕的关节处却都不堪重负地咯吱了一下。
我:“……”
沉默的事情多了,最后也就习惯了。
抱在怀里之后感受到的重量比他在手上时要轻一些,我得赶紧把他送去医务室。这么小的孩子,看着才八、九岁,怎么做到逃过这么多大人的眼睛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怀里不舒服,试图翻身,受限于我胳膊的长度和他身子的大小把他给气醒了,不舒服地张口:“……”
怎么没声了?我先前就察觉到他要睁眼,等半天却没个消息,于是低头好奇地打量他,想看看他是要说些脏话还是单纯的发泄怒气。
他却只愣愣地盯着我,害得我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对上眼了,他害怕大人?我这样胡思乱想着,顺利肘开医务室的门,把他放在床上,要去叫医生。
他拉住我的衣角,在我看向他的时候触电一样把脑袋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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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