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欢(倚天同人) 第28章 山林篇（三.贰）夜黑月高

“明空？”看清蹲在他们房门前的小和尚，赵敏情不自禁地喊了小和尚的名字。

“敏姐姐施主！”

借着房外的灯笼，赵敏见那白白嫩嫩的小和尚眼睛通红，眼眶包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对这圆头圆脑的小和尚本就心存好感，赵敏面色一柔，蹲下来去问那小和尚为什么在哭。

明空小和尚上前两步，抱住眼前的女施主姐姐，将头埋进她的肩膀。小和尚抽泣两声，这才带着哭腔，和赵敏说：“敏姐姐，明空今日……做错事，损了功……德，我想娘亲！”才说完，小和尚又搂着赵敏的脖子哭了出来。

自从归德府做过女先生之后，她乐得和孩子谈天，也对小孩子脾气有几分了解。抱着这五岁的孩子，赵敏轻轻拍拍他的背。现在这个小不点哭得那么伤心，她想安慰几句大概这孩子也听不进去。

赵敏无法，只好将小明空抱起来，带进他们住的厢房里。

张无忌回房的时候，便看到妻子抱着光头小和尚，拿帕子给小和尚擦脸擦手。他心中虽有疑惑，可更多的是种说不上的喜悦，大约数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会常常见到这样的画面。

抬头见丈夫微微出神，那上挑的嘴角早已掩饰不住他的愉悦和满足，赵敏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她脸上微热，笑着唤回她无忌哥哥：“无忌哥哥，今晚你去和明心师父一起睡吧，我带着小明空睡！”说罢，赵敏还摸了摸怀里明空小和尚的小脸蛋。

明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赵敏的衣服，他眼睛红红对张无忌用力点头“嗯嗯”两声，而后就把头埋进赵敏怀里。

张无忌对这小和尚的举动无奈一笑，和赵敏道：“我听明心师父说，因为礼佛大会将至，近几日寺里会进出很多外人，说不定有觊觎佛珠的窃贼。我还是留在你们身边，以防万一！”

赵敏嫣然一笑，问怀里的小和尚：“明空，你无忌哥哥要保护我们，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睡吧？”

小明空抬起脑袋，望了望站在门前的无忌哥哥施主，点头道好。小家伙抱着赵敏，蹭蹭她的胳膊，异常满足，他奶声奶气地和赵敏说：“敏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像娘亲！”

张无忌拖了一只椅子坐下，他摸摸妻子怀里的小和尚的脑袋，笑问道：“你这么小，六根还未清净，也不能看破红尘，怎么就出家做和尚？”

小和尚转过头，一双大眼睛里带着天真，“怎么样算是看破红尘、六根清净？做到这些也是大功德吗？明空只知道要好好做功德，这样就能爹爹和明空就能早点和娘亲在一起了！”

张无忌正要问小和尚是怎么回事，房门被敲响，来人是今日见过的行正师父。

行正仍是一副端正严肃的模样，他先对张无忌行了一礼，这才问道：“张施主，请问明空师叔是不是在这里？到了做晚课的时辰，贫僧是来接明空师叔回去的！”

张无忌向里屋望了一眼，见赵敏和她怀里的明空一齐对他摇了摇头，张无忌转而问行正：“不知大师找明空师父有神秘事？内子和明空小师父很投缘，不知道今夜可否让我们夫妻二人代为照看明空小师父？”

行正目露不快，脸上却没有表现太多，他正要说话，屋里传来那美貌夫人的声音，“小明空，快把被子盖好，当心着凉！”

这天才黑没多久就要歇息了？平常他这个小师叔可没那么早睡！不过，想起今日晚斋前那桩事，行正摇头，只对张无忌说：“劳烦张施主照看明空！”

张无忌关上房门，小和尚从赵敏身后探出脑袋，问道：“行正师侄走了吗？”

张无忌点头，笑着和小明空说道：“你年纪小，辈分倒是不小！”

明空听张无忌这么说，眼睛一弯，伸出三个小指头，笑道：“我比行正师侄早进寺足足三年呢！明心师兄比我早三个月，不然，明空就是寺院里除了方丈还有爹爹以外辈分最大的了！”小和尚说完，一双小手叉腰，小脸上不无得意。

赵敏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这么说，你岂不是很小就出家了？你爹呢？怎么不见他？”

提起爹，明空小脸一跨，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唉，住持师兄说，明空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打算出家的爹爹送到寺里了！现在爹爹在寺外普度众生，然后跟着娘亲！”

张无忌和赵敏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更多疑惑和好奇，恰巧此时寺里僧人来送斋饭给他们，张无忌取了斋饭，三人便围着桌子，边吃边说。

赵敏夹了块豆腐放进明空碗里，问道：“照你刚才说的，那你是很久没见过你爹娘了？”

明空捧着饭碗，说：“爹爹每年都会回来看明空，娘亲明空只见过几次。爹爹说，只要明空乖乖做好事，帮娘积功德，多和佛祖说说话，我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啦！可是……”

明空苦着小脸，继续道：“今日明空不小心打坏了大殿里的佛灯，明心师兄和住持师兄都说不打紧。可是行正师侄很不高兴，他说‘罪过，罪过，惊扰了佛祖！’也不知道是要去掉明空的多少功德啊！”

张无忌听着孩子的话，脑中浮现的是那个形态严肃的行正师父，他皱眉，心道：那位行正师父似乎和真正的出家人差了些什么！

这般想来，张无忌心里偏向小明空多些，他安慰小和尚：“佛祖慈悲，不拘泥于形式，定不会去你功德，再说，既然是无心之过，明空不必放在心上。”

赵敏越发怜起小明空，正是应该爹娘陪伴的年纪，生身父母又不在身边，一个人被扔在这寺里，每日诵读怕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经书，还懵懵懂懂地说要做功德。思及此，赵敏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小和尚，温声道：“明空多吃些，这样下次见到你爹娘，他们就会很高兴地看到明空长高长大了！”

陪他吃饭的不再是大多没什么话的师兄师弟师侄，是和气的哥哥和像娘亲的姐姐，这样吃饭就像是和爹娘一起吃饭一样。明空看着碗里的饭菜，又相信无忌施主哥哥说的，打坏佛灯不损功德，他小脸一乐，忘了之前的烦恼，真的大口吃起饭菜来。

晚上梳洗过后，赵敏带着小明空一大一小地先后上了床榻。小明空年纪小，身量不大，故而张无忌侧着身子正好能把床榻上多出那一边填上。

小明空两只小手一手一边抓着赵敏和张无忌的手，他的小脸有点红，似乎有犹豫，“敏姐姐能不能给明空讲故事？我听镇上的小朋友说，晚上睡前他们的爹娘会讲好听的故事给他们听！”

赵敏美眸一转，应下后，又看了看对面支着脑袋面带微笑也等着她说故事的张无忌，她笑着说起故事。

“从前呢，有一只叫阿牛的大牛。他呀，力气很大，可以拉动一千斤的大石头。不过呢，就是有些笨，特别容易被人骗，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动物。有一天，他遇到了一朵叫阿花的牡丹，阿花觉得阿牛笨笨得很好玩……”

张无忌听了开头就知道敏敏在说自己，除却感叹妻子的古灵精怪，他也感兴趣要听她继续说。不过，房顶那极轻微的可疑动静却打断了他的好兴致。

他耳力比寻常习武之人还要灵敏，那可疑动静像是习武之人在飞檐走壁。张无忌瞧了眼昏昏欲睡的小明空，对那边还在讲故事的赵敏使了眼色。

赵敏见张无忌如此作态，会意，继续轻轻拍着小明空哄他睡觉。先前张无忌也说这些日子寺院里应该有觊觎佛珠的窃贼出没，她刚刚在专心说故事，没有太在意屋外动静，既然张无忌听到，觉得不对劲，那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

张无忌起身，见明空睡熟，这才压低声音和赵敏道：“有四个人，敏敏你不要出去，我去去就回。”

赵敏听他说去去就回，想来来人不是什么高手，再说论武功，当世又有几人能敌得过她这夫君？赵敏当下点头，却还是嘱咐他要“小心”。

张无忌穿好衣裳，临离去前停住脚步，转头对赵敏道：“故事没听完，等我回来敏敏你再说给我听！”

张无忌赶到藏经阁附近便听到阁院里传来的哀嚎，他眉头一皱，打算借院中的树施展轻功快些进入藏经阁。

月光尚可，环视周围，路经的树冠被月光映在地上，树影随风摇摆，其中一处却岿然不动。张无忌纵身一跃，登上那棵可疑的树的树干，随即身体一转。

树上的黑衣人还没瞧清楚上树之人的正脸，就被来人一招制服。

“阿弥陀佛！施主们，多有得罪！”站在楼阁前的明心拿着念珠，向地上捂着受伤的三个黑衣汉行了一礼。

张无忌轻松扛着另一个黑衣人，站在藏经阁院落的围墙上，他见道眼前景象，放心一笑，对明心道：“看来我是慢了一步。”

等寺中僧人将那几个窃贼带走后，明心再次对张无忌道谢。

张无忌拱手回礼，正要说话，行正神色紧张地疾步走进来，他上了台阶就急忙问明心：“我听说又来了窃贼？”

明心点头，继而指着张无忌道：“今夜多亏张施主出手捉住藏在暗处的窃贼！”

行正大惊，“竟然有暗处的窃贼，那万一藏经阁里也进了人……要不要我们进去查探一下？”

行正正要往藏经阁阁门那边，明心伸手，捉住他的手腕，道：“施主这般急着进藏经阁，到底是为了看有没有窃贼，还是为了佛珠？”

张无忌听出明心话外之音，奇道：“难道他不是行正大师？”

行正眼中闪过惊讶，他嘴角微笑不减，对明心道：“师父，您说笑吧！我当然是为了保证佛珠和藏经阁里其他宝物的安全！”

明心面淡如水，也不松手，“贫僧不会认错，还请施主告知行正现在身在何处？”

“行正”似乎放弃狡辩，他目露凶光，说道：“明心师父放心，我这就送你去见他和方丈老头！”

说罢，假行正伸手一掌便要打响明心心口，幸而张无忌反应不慢，及时出手相挡，这一阻挡却让那假“行正”脱离明心的牵制。

“这位张施主功夫如此了得，我还真是小瞧了这贤隐寺！”来人声音忽变得阴柔，他却没有打算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

张无忌眉头一紧，这人两步跃上五丈外的墙头，足见其轻功了得！刚刚对掌，他能感到此人武功比先前那几个黑衣人高上许多，听声音，是个女子？但眼下问出真正的行正和方丈在哪才是正事。

“阁下武功不弱，不知可否告知行正师傅和方丈所在何处？”

明心攥紧手中佛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头上的黑衣人，等着那人回答！

一年轻和尚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喊道：“师叔，师叔，不好啦！行正师兄和行止师弟还有方丈都被人打晕了吊在茅房上边！”

一边神色俱是紧张的明心听到小和尚的话，长舒一口气，又觉哪里不对。

月下，假行正蹲在墙头，作势要逃，临行前故意一叹：“哎，竟然遇到前明教教主，这单生意要赔本儿！”

随后，假行正转过头，见张无忌要追过来，他眼睛半眯，盯着那楼阁前长身玉立的公子，又变成一顽皮男童的声音，笑道：“张公子，你还真放心将你那绝色小美人儿留在房里来追我！”

张无忌猛地住脚，大惊：“你说什么？”言罢，他未来得及想其他，拔腿便回客房。

假行正趁机逃脱，明心来不及去追，再看刚刚报信的年轻和尚，哪里还见得到人？明心恍然，那年轻和尚不是贤隐寺中人！

“敏敏！”张无忌叫着爱妻的名字慌忙推开房门，结果赵敏和小明空还好好在床榻上。

张无忌方才进屋的几声惊呼，吵醒了刚刚入睡的赵敏。

“怎么了，无忌哥哥？”赵敏听到张无忌唤她，睁开睡眼，她越过小明空，坐到床边。

赵敏见丈夫满头大汗，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一瞬清醒，她用袖口帮他抹去额头上的汗，不无担心地问他：“出了什么事？”

“幸好你没事！”张无忌抓着赵敏的手腕，确认眼前人真是赵敏，他松了口气，摇头，如实说道：“刚才抓黑衣人的时候，有人冒充行正师傅，那人逃跑前骗我说你有危险，所以……”

“你呀，说你是大笨牛还真变笨了！”赵敏语带嗔怪地数落了身边人一句。听张无忌的话，赵敏对那冒充行正的黑衣人起了兴趣，“你刚刚说冒充？难道是那个人易容，变得和行正师傅一模一样？”

张无忌点头，愁眉不展：“人皮面具残忍又极难制作，可今日遇见这位，并未没有害行正师傅，又能扮作和行正师父一模一样！而且他轻功了得，声音变化多端！实在是匪夷所思！”

赵敏沉思片刻，说道：“我曾经听说西域有一种秘术，能用一种特殊的办法给人易容成想要变化的人，还不容易被人认出来。说不定你今天遇到的那个人就是用的这个秘术！”

张无忌无法断定，两人讨论未果，只能作罢。恰巧此时明心扣响房门，在外询问张夫人是否无碍。

张无忌让赵敏先行休息，他去和明心大师谈谈。

五日后，贤隐寺发生三件大事。一是礼佛大会；二是明心被方丈命为贤隐寺的继任方丈；其三便是行正和尚还俗去了。

礼佛大会一结束，受够每日萦在耳边的诵经敲钟声的赵敏立刻收拾好行装，和张无忌同方丈等人道别。

小明空这五日几乎是时时粘着赵敏和张无忌，此刻他们两人要走了，小和尚泪眼汪汪地哭着让他们多住几日。

赵敏蹲下来为小明空擦干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柔声问他：“呐，明空，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明空吸吸鼻子，点头道：“记得，敏姐姐说……做个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的男子汉就是最大的功德！”

张赵二人牵着马，走在山道上，张无忌忍不住问身边人：“敏敏，今天一早，行正师傅离寺还俗，你好像并不觉得惊讶？”

赵敏把玩刚刚随手抓的一片路边的翠叶，说道：“这世上这么多离别聚散，哪里有那么多缘由去说的清？就说小明空的父母吧，方丈和明心大师都说不清。不过，这世上的事，无非就是舍、得二字，至于行正师傅为什么还俗，我想，应该是他根本有什么执念没有放下吧？”

张无忌眼中涌上赞许，点头道：“是，你说的对！”

后来，张无忌和赵敏说，行正出身富贵人家，他家中有一儿子，儿子便事事都按照行正的要求做得很好。

四年前，行正的儿子喜欢上一个卖艺姑娘，姑娘知道行正反对，选择拿着行正给予的银两离开。行正本以为儿子放弃了那姑娘，谁想到那姑娘怂恿儿子私奔。

行正对他的孩子失望，对外说与儿子断绝父子关系。不想，两年后，行正的妾室勾结外贼，带走了家中大半积蓄，其后，因为生意惨淡，其他侍妾又带着仅有的银子离开。

与卖艺姑娘成亲后的儿子在小城里开了个铺子，生意不错，得知父家家道中落，他和姑娘想接行正回去养老。行正一直执着于过往，一直对儿媳身份心存芥蒂，再加上他被几个侍妾相继背叛，心灰意冷的行正拒绝去儿子家，选择进贤隐寺剃度出家。

礼佛大会那日，儿子又拖人带信说妻子生下一位女婴，母女平安。信中还说儿子希望行正能回家，一家团聚。

坐在马上听张无忌说完行正的故事，原本有些犯困的赵敏挣了睁眼，评论道：“行正师父妾离子散，他以为他什么也没有，却没想到他最值得珍惜的家人一直都在等他回头。现在有机会一家团聚，何不顺势而为，享天伦之乐？”

张无忌牵着马匹走在前面，听到身后人的话，笑道：“你还记得五日前，我说有高手易容成行正师父的模样吗？是明心大师认出了他。那高手和他的同伙把行正师父和方丈吊起来，我想，一定是经过那次的事，再加上他儿子送信过来，行正师傅才看开了！”

赵敏困意稍去，她脸上带着好奇，笑问牵马的丈夫：“无忌哥哥，先不说别人家的事！我问你，如果有人假扮成我的样子，模仿我的声音，不知道我们武功高强的张公子能不能认出我呢？”

张无忌笑着回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能一时之间认不出来。不过，多说几句话以后，我一定认得出！因为，就算有人把你的声音容貌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性情也不会和你一模一样！”

赵敏抿唇一笑，言道：“就怕我们张公子为美色所迷，到时候没心思去想什么性情！”

张无忌无奈笑笑，不多说什么。他翻身上马，坐在赵敏身后，牵住缰绳，叹道：“你这鬼灵精一样的脾气还有这副三寸不烂之舌，只怕世上再难找第二个了！”

赵敏轻哼一声，笑笑不反驳，“对了，无忌哥哥，待会进信阳城，我们改走水路吧？这一路不是骑马就是走路，周围景色都看腻了！”

张无忌也觉这提议不错：“好，听你的！”

“敏敏，上次你和明空说的故事我没听完，现在接着讲完吧!”

赵敏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她笑着打趣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想听故事？”

“我只是好奇你故事里那只大笨牛和阿花怎么样了？”

赵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最后大笨牛带着阿花一辈子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