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一股胭脂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东边是那些戏曲演员,她们对面就是刚刚上台演出的那些人。
她们进门的声音不算大,可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秦小姐。”一个武旦造型的人开口招呼道。
她的声音一出,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自然也包括刚刚台上的那位少年。
不过她依旧是没什么好脸色。
秦淮朝着那人点点头,随后直接走到了那少年面前。
“阿徽回来了。”此话一出,这人面色一僵,可随着而来的则是一声冷笑:“谁管她回不回来?”
说完便转过身去,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她紧紧攥着的双手,却因用力而微微颤动。
不等秦淮再次开口,最开始的那位抚琴女人,则跨步向前,将手覆在她的拳上,眼神满是安慰之意。
一副尴尬之景。傅稚青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眼望着秦淮。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我觉得阿徽貌似很不开心。”
“关我们什么事?”那少年冷笑一声,“她大小姐不开心,我们就得死乞白赖地贴上去?等她一开心,又好将我们给随意弃了?”
“我不是……”秦淮话说到一半,只听“砰”地一声响起。
“你别再来了。”说罢,那少年拉着那抚琴女子直接离开了此地。
傅稚青见状,便想带着秦淮离开,可却没想这人即便听到了这话,却还是丝毫不死心,一句话也没说,朝着二人离开的地方便追了上去。
她愣了片刻,终究是一同跟了上去。
后台只有这么大,那少年想躲也没地方躲,过了两门,傅稚青便看到秦淮拉着那少年,面色满是祈求之意。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走进,就听秦淮开口说道。
傅稚青:“……”
“合着你不知道啊……”
秦淮:“……”
“当时我去剑珩宗了,等后面回来时就听到阿徽去了青云。”
此话一出,对面的那少年不满地“哼”了一声。
秦淮听罢,轻叹了一口气。
“后面阿徽连续隔了几年没回来,管家说她是在精近剑术,可我不太相信。”说罢,她朝着面前那少年看去。
“阿徽在城里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们,小时候她和我说,你们约定好当一辈子的朋友,要一辈子在一起。”
此话一出,傅稚青见她们二人脸色微变,而后秦淮又道:“叶轻,庄绫,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叶轻抿了抿唇,她抱着琵琶的手紧了又松,眼中闪过一丝涟漪,随后一把将头扭过。
还是庄绫站了出来。
她看上去比秦徽和叶轻大了一些,但面上却带着几分失落。
“我和阿轻自小在这茶楼长大,我比她们大几岁,同小徽认识也是在这茶楼。”
“茶楼当时的东家格外喜欢听曲,自己弹曲也格外厉害,每次她表演完,我和阿轻就缠着她教我们。而小徽也恰好在此此时创入后台。当时她懵懵懂懂地,一见东家便亮了眼,直接跑了过来。”
“自那的第二天,小徽便拿着一把自己削出来的笛子又偷偷溜了过来,而那是我们才知道,她昨日不是因为看见东家,而是因为东家手里的笛子。”
“我和阿轻也很清楚小徽是想同东家学笛子,因为她脸上的期盼一点也不比我和阿轻的少。”
“东家喜欢曲子,更喜欢愿意学曲的人。此后,学艺的人便成了三个,也慢慢地从独奏变成合奏。”
“也许就是那时,小徽会认为我们能当一辈子的好友。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庄绫的声音渐渐淡去,像一缕轻烟,散入了空气之中,化为一阵叹息。
“后面她抛弃了我们。”叶轻别过脸,直愣愣地说道。
“我们约好要一起成为名角,东家也很高兴,给我们三人谱出一曲,说要曲动四方。当时秦徽说秦家不喜她学曲,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母亲说,我们就绝对第一曲便是在这城里演奏,让秦家所有人都知道她会笛子,她喜欢笛子。”
“不过那日秦徽并没有来……”
叶轻自嘲地笑了两声:“当时我和绫姐姐还认为是秦徽出了什么事,求着让人去秦家打听,可后面才知道,她去了青云宗拜师。”
“什么成名角,什么一辈子一起弹曲,一辈子当好朋友。大小姐愚弄我们普通人的说辞罢了。”
“她是她姐,你呢?别到时候也被她骗了。”叶轻看着傅稚青,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阿轻……”
“别管她们。”话音落下,她便拉着庄绫直接越过了她们。
秦淮面色落寞,知道了原因,也没有再追上去的想法。
良久,她才强打起了精神,转头朝着傅稚青看去:“让你见笑了。”
傅稚青摇摇头,却带着几分疑惑:“秦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秦淮却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怕你笑话,秦家尚剑尚武,而我和阿徽的母亲对剑术的痴迷,堪称秦家之最。也或许是因为她是家主的原因,我们这一代,尚剑的氛围也各位浓烈。”
“从前秦家里还有学刀,学棍……而自我母亲上任后,秦家里有些后辈结成小团体,排斥这些人,而渐渐地,秦家就只剩下剑了。”
“我当时知道这情况,却有心无力……我告诉母亲,可那些人的手段却格外隐蔽,几次下来都没被查出。”
“后面啊,我就去了剑珩宗,等我学成有了实力,再慢慢解决秦家这情况。”
“却被想到……阿徽也会被她们如此……”傅稚青见她拳头紧握,似是怒极。
也别说秦淮了,连傅稚青也没猜到居然有人会霸凌家主的孩子……
不过……傅稚青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那人为什么如此说秦徽……
而现在看来,那管家也的确没有猜错……秦徽对剑术有执念的原因,的确是十分奇怪。
“那管家知道此事吗?”她问道。
只见秦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不知道的。”
傅稚青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你说,秦徽现在喜欢笛子吗?”她突然抬头,冲着秦淮问去。
秦淮一愣:“我不太清楚,阿徽去了青云宗便不再同我联系了……”
“青云宗啊……”傅稚青点点头,随后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办,先走了。”
等秦淮应了一声,她便转身朝外而去。
她或许知道除了秦徽自身外,谁知道此事了……
傅稚青忙跑到茶楼二楼,晃醒了还在小憩之中的江韶念。
江韶念:“……”
真是倒霉孩子……
“怎么了?”她转头问去。
“青云宗有没有驿站?我能寄东西回去吗?或者有没有什么传消息的法术?要多久的时间?”
问题太说以至于江韶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回答哪一个是好。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激动,但她还是一一回答道:“有驿站,当然可以,法术也有,大概要一两个时辰左右。”
“那驿站送东西回去要多久?”
“半天左右。”
此话一出,傅稚青也明白了自己的需求。
“我要去驿站!”
“有您的东西。”
夜晚时分,宁丹青正准备回屋,可刚一落地,却被一个门徒叫住。
驿站建于山脚下,因为宗门不允许外人进,因此里面的东西都是由宗内派门徒一起去取了上来。
宁丹青有些疑惑。自己和别人不同,她在凡间又没什么亲人,自然是没人给自己寄东西。
而她那在外游历的师尊……
宁丹青不觉得她会寄东西给自己。
“多谢。”宁丹青开口道,随后便将那包裹接过。
看见上方署名,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了不少。
宁丹青将包装拆开,只见是一个小黑盒子。
也许是心有灵犀,她一将东西取出,那小黑盒便传开了傅稚青的声音。
“喂喂喂?是我呀,是我呀?”声音很小,但足以宁丹青听得清楚。
我当然知道是你。宁丹青眉眼弯弯,缓缓走进屋内。
“按旁边的小按钮可以说话哦。”
“听得到吗?听得到吗?”
话音落下,随后没一会,对方的声音又突然传了出来:“喂喂喂?”
哪有什么心有灵犀,全靠傅稚青的“穷举法”自回了房间,她便一直守在这无线电面前,没过几分钟便开口喊道。
也不妄她如此努力,终于,在下一刻,手里的无线电传来了对方的回声。
“我在。”宁丹青说道。
无线电中传来的声音微微失声,或许是因为它穿过了遥远的电离层,恍惚间,傅稚青的心尖仿佛也被那无形的电波穿过,泛起一阵奇异的酥麻感。
她握着自己胸口,有些不知所错。
半响后,她才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宁丹青……“
她抿着唇,最终还是将那一句“我有些想你给咽了下去。”
换成一句——“我有些事情问你。”
江韶念则坐在窗边,夜色极美,如湖水般平静,而一只小纸飞鹤却在湖中泛起点点微波。
她将手伸出,飞鹤便直接落在了她的手上。
直白的话语背后藏着的是少年人不敢表现的思念,而冷冰冰的文字中却流露出不再逃避的情感。
“信的落尾是盼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