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之敌 第3章 落雪（三）

宋长安拉住从老太太房间里出来的宋长明，刚张开嘴就被宋长明拦住了。

“哥哥，有什么事回房说，太太老太太挺高兴的，不用让她们听到不好的事情。”

说完宋长明便让李晓带着自己和宋长安回房间。

回房间的路上宋长安才开始细细的观察起自己三年未见的弟弟来——宋长明还是比他矮半个头，整个身子骨极其瘦削，即便披着厚厚的披风依旧能隐隐看到肩膀上边的骨头；宋长明不再像以前一样非要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了，也不再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跟他说话了。现在的宋长明独自抱着汤婆子在前边沉默的走着，不论他怎么追都无法像以前一样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这样的距离感让他想到了愤怒的父亲，但是在宋长明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这反而让他感到了恐慌，恐慌到仿佛产生了幻觉，幻觉中他一直在追赶宋长明，然后在看到宋长明回头时面无表情的脸之后一脚踏进了深渊中，越是下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越大，然后慢慢扭曲成了责怪他的表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宋长明的房间门口。

“哥哥，你怎么了？”宋长明回头看到了在喘粗气的宋长安，他的脸上全是不安，宋长明只好慢慢的把宋长安引导到自己的房间中。

“不……我没事，我没事……”宋长安扶着额跟着宋长明在房中坐下，“长明，我……我……”

宋长安看着一脸疑惑的宋长明，一把把他抱住，喃喃的含着宋长明的名字：“长明……长明……我……”

压抑的情绪在心底堵住，让情感无法用言语抒发。一个满怀歉意，道歉的词语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心怀恨意，但放不下情窦初开时眼里对方的那抹笑意。

“兄长大人能放开我吗？”宋长明慢慢的将宋长安推开，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宋长安听到这话，内心涌起一阵苦涩，却只能慢慢放开宋长明：“抱歉长明……我刚才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看到许久都没有一点反应的宋长明，他苦涩的笑笑，开口问到：“这三年……”

“不，别问！”还没等宋长安把话问完，宋长明很激动地制止了宋长安的问题，喘息了一会后，又很平静地解释道，“我不想再回忆那些了。”

宋长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完全了解他的弟弟在军营里遭遇了什么，此时的他只是很疑惑，明明是让军里的人好好照顾他，怎么会让宋长明变成现在这副憔悴的样子；可他不清楚，在军营里的“好好照顾”，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

“大少爷怎么在这？”清溪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回了神，“大少爷，二少爷需要休息，您请回吧！”说着清溪就要把宋长安推出门。

宋长安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怎么这么大力气，而且感觉她对自己似乎有恶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清溪关在了门外，任凭他怎么打门里边也没有任何回应。

过了许久，庭院的灯开始慢慢熄灭之后宋长安才明白今天不论如何都无法跟自己的弟弟继续沟通了，于是慢慢挪动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清溪你呀，还是文雅一点吧。”宋长明对着打理床铺的清溪说道。

“我学不来清梅清竹。”清溪回应这，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

“我知道你对他有怨气。”

“那你这是要原谅他了？”

宋长明叹了口气：“唉，清溪丫头，在这里生活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真要原谅他？”

“丫头，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答应我，以后不要对他反应这么强烈可以吗？这样对你有好处。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

清溪不语。

“我知道你爱憎分明，但是这深宅大院，什么都不管才是你的生存守则。”

“知道了知道了，就这种东西我能不比你了解？我只是……没忍住……”清溪背过身去，悄悄的拿袖子抹眼睛。

“哭了？”宋长明慢慢的挪到床上，脱去鞋袜躺了下去。

“才没有，被蜡烛的烟熏到了。”

“好好好，没有没有，被熏到了就把蜡烛吹了，正好该歇了。”

“嗯。”

把灯都熄灭之清溪发现宋长明已经睡着了，可能他是真的累了吧。清溪做完所有事之后悄悄的退到自己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