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一咏 第49章 砖，我烧

吕娘子点头：“那就行，这些土要做成家主口中的砖，现在的窑可以用。正想向家主禀告呢，现在的窑温度不均，这回正好可以用烧砖来调整窑的温度。不过这砖的数目太过巨大，这一个窑怕是烧不过来。”

“再去远离人居的地方造两个窑，按照你的要求造，等砖头烧完，瓷器也可以提上日程。挖护城河会挖出很多泥土，你觉得合适做陶或者适合做瓷的土都可以留好，这些都由你来负责。”造窑可不能只为了烧砖头，砖头不过权宜之计，最主要的还是瓷器啊，要想赚钱，这东西才是关键。

“那真是太好了。” 吕娘子两眼放光，三个窑！吕家鼎盛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两个窑而已。瓷器啊，家主描述得那种光洁如玉的器皿，做梦都想做出来的东西，有家主在，就有了希望。吕娘子仿佛见到一件件精美的瓷器在她阳光下闪着宝石般的光泽。

目的达成，羊诚微微一笑，他知道，吕娘子的动员工作已经圆满了。他取出一张图纸交给竺宝来：“宝来叔，这是城门的尺寸和厚度，你看看你有什么要求？”

竺宝来看了一眼图纸，思索片刻，道：“这尺寸，怕是在村子里施展不开。”

也对，村子里的木工坊毕竟小了些。羊诚想了想，道：“要不然就在砖窑附近建个木工坊，你们合计合计，木工坊和窑别离太近，也别太远，可以相互有个照应。木工坊不要的木料，可以用来烧窑。吕婶，你看这样可使得？”

“那我也得一起！”韩虎道：“我也要跟着起个铁炉，在村子里敲敲打打，影响村民休息，不如跟着窑一起。”

羊诚抿嘴笑：“虎叔，这婶子要起三个窑呢？你这是准备起三个铁炉？你顾得过来吗？”

韩虎摸着脑袋笑了。

吕娘子道：“家主会打算，木工坊剩下的木料烧窑正合适。至于铁炉倒是也可以起一个新的，毕竟家主这图纸上埋在城墙里这些铁棍子，尺寸也不小。只是，我们存的铁倒是不多了。 ”

这倒是个问题，但羊诚立马有了主意：“这年也过完了，让护卫队的乡亲们走街串巷去收破铜烂铁去。” 羊诚对外喊了一声：“谨言，这事你安排！”

谨言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道：“安排事儿可以，但说好了，我可不去！我要守着家主！”

羊诚笑：“嗯，偷懒还有理由了！”

“谁偷懒？” 谨言问刚回来的慎行。

慎行抬眼看了一眼谨言，一副说得就是你的模样。

说到这里，羊诚又想起一事：“宝来叔，你给部曲做些长棍子，就要马槊柄一般的大小和长度。”

“听家主这意思，北蛮子是要来了？”竺宝来很纠结，若真是这样，这启山城怕是也住不下去了。

“没，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是有备无患。我们已经跑到淮河以南了，再跑还能跑到哪里去？难道要去那南蛮之地？既无退路，就要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不过想这些，也有些远，我只是想着部曲能照护一家人的安全。也希望这厚厚的城墙能护住这一城百姓的安全。”

韩虎跪道：“誓死跟随家主！”

吕娘子瞥了一眼韩虎，眼中满是责怪：“还没出正月呢，说什么死，不过乞活罢了。跟着家主定然有好日子的。”

羊诚不以为杵，是啊，乞活，乱世之中求一条活路罢了。

“嗯，守望相助，总能过上好日子的，都去忙吧！” 羊诚看到慎行回来了，想要知道乔家的事，就让他们先出去了。

羊诚急问：“怎么样？”

慎行掏出一封信，道：“东平郡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阎罗门击杀北蛮子细作，乔家鼎力相助，死了不少人。女公子让我把信给你，说咱家的马车好用，她还要留用几日。”

羊诚拆开信，开始读了起来。

乔芩在信中提到，柳家潜伏在乔家的内贼居然有十六人之多，他们不仅潜伏在乔家主宅，还有三人潜伏在京城的乔家成衣铺，好在乔家选人还算严格。这些人只是杂役，平日里只负责一些仓储。

即便如此，因为这些人都是身怀武艺的，所以破坏力也不容小觑，乔家死了不少部曲。

乔芩在信里说是癣疥之疾，这位女公子倒是颇有些魄力。

乔家算是大清洗了一遍，这于乔家本身倒是一件好事。积年的大世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恶疾。羊诚估摸着，乔沣大概是乘此机会除了乔家的恶疾，要不然乔芩字里行间不会如此轻松。

“部曲，少部曲啊！什么时候羊家才能有足够多可抵御外敌，守家护宅的部曲？”羊诚为这犯愁，自家训练的那些终归还是不成气候啊。

谨言在门外听到主上这一声叹息，自然是管不住脚了，进屋跪倒在羊诚面前：“主上，兵卒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上战场之前，操练自然是有的，但像主上这样训练体能的倒是少。其实我们家这些部曲只要见过血，就能以一当十用。”

“见血？你是想多来些烧我们家房屋偷我们家粮食的人给他们练手？” 慕容轩带着初一到初五他们几个烧了一回纵火贼，他们是看着精神了些，有了一股子狠劲儿。

谨言道：“主上，您这不是要造城墙了嘛，启山北麓有一伙土匪，要不我们把他们去清了。把土匪圈进启山城，日后也麻烦不是？”

主意是不错，可具体操作起来很麻烦：“土匪？那可知道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有多少兵器？用什么样的兵器？”

谨言慎行面面相觑，一问三不知，这都没有确定目标，自然不会关注很多。

羊诚叹：“提建议的时候，不打草稿的嘛？”

谨言嘿嘿一笑：“主上，您这不是还没有决定嘛？你若决定了，这些信息，我两天内给你摸清楚。”

“那你且去吧！等你摸清楚了，我再做决定。 ”好不容易练出来了五十来个腿脚利索的，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总得知己知彼，才能决定要不要行动。

谨言领命出去了，留下慎行。

羊诚问：“你的前主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慎行愣了，这要怎么回答？

答不出来，慎行沉默不语，只纠结地看着羊诚。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

柳家这几日没有动静，对面米行没有要开张的意思，这年都过完了，该开门做生意了。慕容轩在做什么，不会真的是将柳家满门抄斩了吧？

初一他们几个这几日已经在准备行囊了。木工房，砖窑和铁铺都要有大动作，初一他们三个得跟着走。初二和小六要去京城，因乔家暂时没有动静，他们还没有出发，羊诚不放心他们自己走，特意叮嘱要跟裘掌柜的一起去。光是京城的宣纸订单就够初五带着人马不停蹄做一个季度，初五在家里哪里还坐得住，若不是出了那档子纵火事件，缓了两日，他早走了。

七七看着他们一个个收拾东西，心里也是想出去的，所以，她的脸就更加冷了。她这段时间时常待在王婶房里，只有羲之那个小江米团子，才能让她冰冷的脸上偶尔露出一丝笑容。

初八和初九倒是没有想要出去的想法，只是要跟大家分开了，有些伤心。

几日后，他们六个陆陆续续走了，每个人都叮嘱在家的三人，好好照顾家主，本来离别的情绪被山大的压力替代了。

七七冷冷道：“他们几个，没一个好的！” 她撂下话去账房盘账了，这造木工房，起砖窑，起铁炉，建城墙那都是要钱的！家主可真舍得花钱，这钱刚在家过了一个年，就要放出去了。

初八看着七七利索的背影，道：“阿兄他们都很好啊！我倒觉得七七姐冷，这大冬天的，说话这么冷，听着心里凉。”

初九摇摇头，无奈道：“初八，你还小！七七那是面冷心热！”

“九兄，家主这几日晚上睡觉安稳吗？”初八有些担心地问道：“虽然我小，其实我记得我阿父是怎么死的，他就是去年开春的时候被北蛮子踢死的。”

“你少咒家主，家主好着呢？身上的淤青都消了，晚上睡觉……还算安稳吧！”家主睡觉一直不安稳，没受伤的时候也是经常做噩梦，嘴里喊着“幼度，幼度”的，这个幼度大概是家主的弟弟吧！他是问了夫子的，拿“幼”取字的，一般是家中最小的儿子。

初八辩驳：“哪有咒，我只是关心家主！九兄，你要多读书！”

阿九不服气：“你少在我面前摆弄学问，这一次背诵《大学》我一定把五千言都背下来。”

初八张开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而向来的小院里，羊诚把要做的事情仔细跟向来说了一遍。

向来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听着。

羊诚看向来没话，只好跟钦之闲聊：“钦之，听朗之说，你准备回东平郡了。你这次回去，问一问乞活村的村民们愿不愿意出来活动活动。如果有想来挖河做工的，启山城管饭，一日三顿。”

慕容轩救下的那些流民以羊家的名义安置了，羊诚就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村民们应该是乐意的，不过出一把子力气，只是这饭是三顿，钦之得问一问： “多一顿？”

“对，三顿！”一日三餐，后世的日常，可这个缺衣少粮的时代只吃两餐，若是三餐，也就意味着来打工的人，可以带回家一餐的饭。这于他们无疑是一条生路。

“好，我去说！” 钦之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羊家家主，由衷钦佩，若是启山城真能建起厚厚的城墙，怕是东平城里的世家没准会迁来启山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