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一咏 第228章 试探，嫩姜不怕辣

汉赵大军营地里，除了值夜的，士卒们都已经歇下了。

唯有中军帐的烛火还在忽明忽暗地扑闪着，帐上映衬出几个大大小小的人影。

中军帐内，羊诚坐在案几前，细细读着初九刚送来的建康城户籍及户部的账册。希千确实是占了建康城，可没有这两样东西，要真正运作建康城怕也是不能的。

原来，秦超抓住的这一伙人，真如慕容轩所料，个个都是大鱼。各部尚书基本包圆了，甚至还有燕国的皇帝。初九这些年一直跟在左民尚书羊暨身边，自然也在其中。

当羊诚进入关押他们的军帐时，初九除了欢喜还是欢喜。初九见来看望他们的人惦念已久的自家家主，心思立马活络了。当即游说羊暨，初九以羊家定能解决建康之困为依据，以杀希千为羊暨之子丹阳尹羊曼报仇为由，好说歹说，终是说服了左民尚书羊暨。最后，把建康城的户籍和户部的账册一并交给了羊诚。

初九觉着，家主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掌控建康城了。

可羊诚看着这些账册，那是越看越心惊，就算有了这两样东西，要运作建康城也是不能的。建康城人口太多，财政赤字厉害。妥妥的入不敷出，现如今的建康城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哎，再这样下去，不需要打仗，光是饥饿就能让建康城成为一座可怖的人吃人的荒城，光是饥饿就能把燕国打垮。

有些事，羊诚是知道的，这几年燕国借王家之手控制着富庶的江南，本可衣食无忧。可再富庶的江南也架不住以王家为首的士族的盘剥和挥霍。南北士族之间矛盾不断，冲突不断，百姓疾苦。就算有羊家，乔家和陶家在其中斡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这三家在朝中的势力远不及王家和桓家。

如今燕国走到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偶然中的必然。

燕国靠士族撑起来的半壁江山，已如累如危卵，摇摇欲坠。

看着羊诚越来越紧绷的面皮，羊暨终于绷不住了，红着一张老脸，说道：“这几年老朽尽力了。可大厦将倾，颓势已成，老朽也是无能为力了。阿九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在燕国怕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羊公子不若让他跟着你去汉赵。”

羊暨如今虽是汉赵军的俘虏，依然不愿意低头。不肯叫羊诚陛下，只以旧称称呼。

羊诚不介意羊暨如何叫他，只是他不同意羊暨的观点：“尚书大人此言差矣，如今的燕国正是阿九的用武之地！”

羊暨尬尴道：“公子有所不知。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阿九跟了老朽这几年，帮了不少忙，如今，也希望他有个好去处。才不辜负他这一身的本事。”

初九站在一旁不说话，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两人，不过是在拿他打机锋而已。真正的用意并不是字面的意思。这位老尚书不过是在探家主的口风，看看家主是要取建康而代之，而是真的如汉赵军所宣称的那样，是来剿灭乱民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初九心道自家家主心软，怕不是着老尚书的对手。果然，初九听到自家家主松口了。

只见，羊诚合上账簿，道：“尚书大人误会了。朕说这话，并非是推诿之词。而是阿九在接下来的几年还是在建康比较好。如今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并不是最合适进入汉赵中枢的时机。再则，若是他能将建康的烂摊子处理好，再进中枢，岂不是能堵上悠悠众口？朕，自然知道尚书大人这几年对阿九用心良苦。羊家不会忘了大人的好处。至于大人所说的无米，倒也是不打紧。竺家流落到江南的孩子，唤做朗之的，现在在羊家也是独当一面了。一月前已经下了海，再过几日也能回来了。届时，燕国困境可解。朕这样回答，尚书大人可还满意。”

阿九听完明白，原来家主是真心有意让他留在建康。看来，家主都已安排妥当。这就是家主以前说得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无处安身。就算羊尚书有别的打算又如何，就算羊尚书要为大燕皇帝考虑又如何。反正阿九眼中，只有一个家主。阿九拉着羊暨的衣袖道：“师父，我说得没错吧！家主一定早就想好办法了。建康之危定然可解。师父对陛下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羊暨尬笑几声，没有想到羊诚这么快就同意了，他满脑子的机锋都用不上了：“如此，老朽对陛下这就去回禀陛下。”

羊诚明白羊暨的意思，这账册和户籍交了出去，总得有点回报啊！

“时候不早了，大人早些去跟燕国皇帝回话吧！阿九，你也去歇息吧！”

送走羊暨和初九，中军帐中只剩下羊诚和希百。

希百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一是还没有从手刃封尚的不适中走出来。二是对着羊诚还有深深的愧疚。三是有些担心自家兄长希千。

羊诚是能理解希百的，这些年慎行不常在身边，很多时候都是希百陪着，这是个敏感而聪明的孩子：“阿百，你也去歇下吧！赶了这几日的路，累坏了吧！”

“属下不累，属下想在这里陪着陛下！”希百知道，慕容轩没有回来，羊诚今晚是睡不着的。而自己也在担心羊奕，无心睡眠。况且，有些话，他想告诉家主，希望家主能顾念兄长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