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一咏 第195章 希家，灭门之祸因

羊诚恍作才认出来人，道： “原来是你！”

然后去问郎奕：“不知郎右旗大人可方便带他们一起入城？”

郎奕赶紧抱拳道：“自是可以。城中局势不稳，摄政王不若索性坐在他们的马车上。属下和护军大人与众元戎卫一同护送殿下入城。”

羊诚点头：“如此也好！”

小六赶紧跳下马车，把唯一一辆坐人的马车让给羊诚和慕容轩等人。

慕容轩扶羊诚上了马车，羊诚转头朝抱着孩子的希百招手：“阿百，你也来吧！”

小六怕孩子恼家主，伸手对那孩子道：“姐姐抱！”

那孩子根本不理小六，反而把希百搂得更紧，小六气馁地看向羊诚。羊诚心知小六的好意，此刻也不便多说。

羊诚见状只笑道：“这孩子是粘上阿百了。在晋阳的那些时日，阿百一直在照顾羲之，对付孩子很有一套的。既然这孩子跟阿百有缘，那就这样吧！快来，上车吧！”

这话郎奕听着不高兴，他本来就不喜欢孩子，更被说这孩子简直就把希百占了去。可看家主和希百都十分高兴的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

希百抱着孩子钻进马车。

如此，众人进城。

路上，郎奕对勒准道：“此刻楚王府不算安稳，护军大人不若和摄政王先去那商人的南北铺子更安全些。”

勒准点头赞同，如今大部分元戎卫都在张成手中，身边这几千人真是不够看的：“只是那铺子里恐怕无法安置兄弟们。”

郎奕道：“兄弟们还是照例回楚王府！那南北铺子属下知道，就在楚王府边上，若是有事，也可照应。这也是属下为何同意会同意带他们入城。”

勒准赞许：“郎兄弟果然有心了，如此甚好！”

勒准此刻也不想离开摄政王，总觉得：若是独处，定然性命不保。

于是，一行人分作两队，元戎卫去了楚王府，剩下的人去了南北铺子。

在南北铺子后院安置妥当，羊诚把众人召来一起吃晚饭，顺便议事：“今日我在山上，山谷里的事情不太清楚，楚王原有的安排也未与我说，是以云里雾里。如今，你们可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勒准和郎奕相互看了一眼，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如今事态已经和计划的想去甚远。

羊诚看着勒准：“护军大人想来是知道楚王殿下的安排的 ，且说说，也好让我这心里有个底。”

勒准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摄政王可记得您在斥候营救下的张成。那张成不知怎的将救命之恩记在了我的头上。那日，张成伤势刚好，说是为了感谢我，请我吃了一顿酒。酒过三巡，他就说了一计，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勒准开始回忆那日在酒楼的情形。

那日酒楼雅件，只他二人，两人互相敬酒，张成对勒准十分恭敬。

酒过三巡，趁着酒兴，张成就把话说开：“勒大人，我们是自己人，今日，说些体己话咱们楚王殿下乃是人中龙凤，先王封了殿下做大司马，可当今陛下却把殿下赶到这并州来，实在是不厚道。”

勒准酒意已经起来了，颇有同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摄政王，我们此刻怕是饿着肚子呢！”

张成趁机建议：“对，如今咱们殿下有摄政王辅佐，更应该做一番大事业。”

勒准摇头，苦笑：“做什么大事业，如今陛下要走了六万元戎卫，殿下手中就两万人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张成摆手：“勒大人此言差矣。如今这秋猎就是个机会！”

勒准酒不喝了，抓住了话头，追问：“秋猎？机会？此番秋猎，陛下不给殿下使绊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张成压低声音： “大人，小的这里有个能人，能驱狼群，若是……”

张成没有把话说完，勒准懂了：“你的意思是说，用狼群把王室之人都做了！这事关系重大，殿下怕是不同意。”

张成道：“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勒准有些心动：“怕只怕，到时候不能一网打尽。”

张成原本也有此顾虑，所以，他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勒大人一直在楚王身边，定然知道修罗阵以及阵图的下落。”

修罗阵，勒准自然是知道的，当年抄希家的时候，他亲身经历。如今，希家的书都在王府库房堆着呢：“希家的修罗阵阵图也许可以找到，只是希家的人都死绝了。”

张成一拍大腿：“人死了不要紧，阵图在就行。勒大人只要能搞到阵图，这事就能成。到时候从龙之功，大人肯定是头一分。”

听到这里，羊诚大概也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但心中仍有疑惑，当时谷中怪象难道是因为这个修罗阵？问：“这个修罗阵是个什么样的阵法？”

勒准道：“修罗阵出自凉州希家，入此阵者神志不清。人人可化身修罗，见人就杀，直到阵中无活人，此阵方熄。”

原来如此，羊诚这下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他们先用狼群驱赶野兽入山谷，消耗了大多数人的体力和箭矢，然后以狼群攻击谷中人，最后，由希百摆修罗阵，迷惑众人神智，让谷中残余之人自相残杀。事情也果如他们所想一般，匈奴王室被绞杀殆尽，只剩下未参与狩猎的长乐王和这个三岁不到的女娃。

这样的安排不可谓不歹毒，也不可谓不周全。

“如此安排也无不妥，可殿下如何会……”羊诚心中大约知道，这或许是慕容轩和羊奕设的局中局，如今，听到希家的事情，或许这中间，希百大概也出了不少力。

一直没有问希家的事，如今勒准是个知情人，如今倒是可以借这事问问。

“都怪属下没有察觉那张成的狼子野心！当时，属下下山之后，按照殿下的安排去调集元戎卫，并返回姑射山，在山道上协助殿下一起解决了刘和。拿下刘和之后，我们兵分两路。原本计划中，殿下是要进平阳城的，谁知竟在半路上被张成截杀了。”

“那张成莫不是与殿下有私仇？要不然，他为何要杀殿下？他做下这等大事，从龙之功是妥妥的，何必再冒此凶险？” 羊诚不去看希百，故作不解，问题一个接一个。

羊诚这样一问，勒准也开始犯疑：“原先只道这厮眼中没有上官，当初他与刘全守长安，据属下所知，刘全就是他杀的。是以，属下见他杀了殿下时，只道他是狼子野心，故技重施，未曾往报仇一事上想。如今摄政王一提，张成倒是极有可能是希家人，此番是抱灭族之仇而来。

“他似乎对修罗阵十分熟悉，谷中阵法发挥的威力，与当年希家人施展时仿佛相当。而且，他来献计的时候，是知道阵图在殿下手中的。当年我们取凉州的时候，深受此阵所害，殿下受先帝之令将希家满门毒死，焚了希家。张成若非是希家的漏网之鱼，如何会知道阵图的下落。”

焚了希家！

希百这一年在楚王府日日看着仇人，是如何过日子的？

羊诚心疼希百，却也心惊，希百隐忍的功夫真是了的。

羊诚想多问些东西出来，顺着勒准的话：“如此看来，大约是中毒之后没有死，逃了出去？”

勒准摇头：“那倒未必，火狼是我王室剧毒，只要沾染，没有不死的道理。这张成或许是当时并不在希家。”

“竟是火狼！”羊诚记得石勒的真正死因也是中了这种毒。

希百已经吃不下了，筷子放在桌上，手无力垂下。低着头，不让勒准看出什么。

羊奕的手，在桌下握住了希百的手。

小姑娘坐在希百怀中，十分不解地看着希百。

羊诚早注意到希百的异样，难为他还能如此隐忍：“阿百，你带这孩子先下去吧！她应是困了。”

希百默默抱着孩子，告退。

羊诚看着希百瘦弱的背影，感慨万千。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到底是如何逃脱的？他们又是如何找到的希家族人？如何带着他们逃到了燕国？他从来不知道，希家还有这样的惨事。希千未提，希百也未说过。

匈奴南侵，有多少个像希家这样的世族被灭，有多少个像羊奕这样的家被毁，羯族为奴，石勒身死，匈奴人犯下的条条罪行，罄竹难书。如今整个王族被灭在姑射山，不过是天道轮回，报应罢了。如此一想，羊诚倒不觉得，匈奴人死在阴沟里，死得冤枉了。

“不好！不论张成是狼子野心还是希家报仇，万不能让此刻占了皇宫。”羊诚看向慕容轩，慕容轩给了他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

勒准十分赞同：“摄政王莫要辜负楚王殿下的心意。长乐王年事已高，汉国江山绝不能落入张成之手。”

羊诚知道慕容轩大概有所安排，元戎卫现在真正的首领应该是玄雷，张成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他现在明面上看着十分难对付，其实不过跳梁小丑，而问题的症结在宫中：“我得进宫去见见长乐王。”

勒准赶紧给郎奕使眼色，郎奕会意，劝道：“摄政王这个时候入宫，岂不是自投罗网？张成把王宫都围了。”

羊诚道：“即便此刻的皇宫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能不能将汉国拿在手中，就看这一波了。

“小的陪殿下去！”慕容轩第一个响应。

羊奕看他们如此，自然明白，这已经是他们的决定了。剩下的，只要让这件事情顺利成行。

羊奕出去一趟，把小六找来了：“殿下若真要进皇宫，她或许有法子。”

小六如实道：“铺子每三日会给宫中送些吃食，明日就是约定的日子。不过，如今元戎卫围着皇宫，也不知道还得不得行。而且，我们只能送到外门，里面是进不去的。 ”

“有这个由头就行，其他的好说。” 羊诚问：“每次都是在哪里入宫？”

小六：“永定门！”

羊诚对勒准道：“护军大人，你和郎右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永定门的元戎卫换成我们的人。”

勒准看羊诚心意已决，道：“属下自当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