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一咏 第189章 狩猎，血雨似欲来

刘聪挑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带着一百亲卫，拖着一辆马车，一行人蜿蜒成一支长长的队伍往平阳而去。

马车之中，只有羊诚和慕容轩两人，大约是出发前的晚上没睡好，此刻交/颈而卧。希百跟车夫一起坐在外头望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此去九死一生，能见一眼是一眼。小羲之缠了他们很久，最终还是在出发之前送回来王家。

小六告别了王娘子和叶随风等人，由乞活护着，领着一队人马，带着南北铺子的货物和粮食，远远地跟着车队。

这一年是难得的好年，一路上，并州到处可见金黄色的麦地，是一派丰收的迹象。

待车队出了并州地界，情况就不太一样了。地里的庄稼稀稀拉拉的，完全没有并州的丰收景象。

勒准随在刘聪身侧，不由感慨和拍马：“摄政王是真有才干，谁能想到年初还饿殍遍野的并州，如今竟是五谷丰登的景象。没有比较，还真看不出来。殿下你看，这司隶境内哪有我们并州好。”

刘聪这阵子都是红光满面，出了晋阳看到这黄灿灿的麦子，再看兄长刘和辖下的司隶竟是这般景象，也是十分高兴：“有了摄政王，本王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汉国就应该在这样的人治下，才能兴旺发达，父王一统九州的心愿才有了希望。如今，也是时候迈出第一步了。事情能不能成，就看此番去平阳了。此番出行，凶险难测，摄政王你一定要护卫好。”

勒准听得楚王这样说，顿时也是踌躇满志：“殿下放心，都准备妥当了！摄政王的护卫也安排好了。 ”

若是殿下登上帝位，那么他以后至少也是整个汉国的护军了，没准还能捞个将军当当。

刘聪想了想道：“算了，摄政王还是由我亲自护着吧！”

勒准了然，殿下对摄政王是越来越倚重，也是越来越宝贝了。摄政王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车行了五日，到了平阳。羊诚算了算，这距离，要在后世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好马昼夜不歇一日也能到。难怪平阳的消息到并州可以如此之快。

刘聪在平阳有自己的府邸，一行人都安置在楚王府，也就相当于入了刘和的瓮。

在刘和看来，刘聪此番回平阳，没有了往日的骄傲，毕竟如今他身边只有一百亲卫，六万元戎卫也被刘乘控制着，并州的两万元戎卫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于是，投其所好，送了两个楼兰美女给刘聪。

刘聪这一路之上，只听那马车里的哼哼唧唧，早就饥/渴难耐，自然是来者不拒，到平阳三日竟没有出楚王府。

这下，刘和更加放心，于是，秋猎如期姑射山在举行。

而刘聪如此沉得住气不出楚王府，其实也并不完全是楼兰的女子，而是刘聪生怕摄政王出事，毕竟亲卫有限，若是摄政王被刘和抢了去，也是个麻烦。所以，刘聪这几日，除了睡觉，日日跟摄政王一处。

羊诚完全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心里有些担忧，倒是慕容轩十分坦然，心有成竹的样子。羊诚看希百出去了几次，倒也渐渐放下心来，想着他定然是去办事了。

离开晋阳时，羊诚与慕容轩商议的决定是：此事之后，无论汉国局势如何，都要脱身返回邺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玄羽卫、南北铺子和阎罗门都会有所安排。

当日，秋高气爽，汉国王孙贵胄鲜衣怒马，浩浩荡荡进山。在刘聪的坚持下，羊诚随行，慕容轩和希百都跟着。

羊诚和慕容轩共骑着一匹马，走得慢，刘聪也就慢悠悠地跟着，并不着急。

环顾姑射山四周，山势险峻，危崖高耸，林木葱郁，选这样一处狩猎之地，倒是很考验骑术。此刻山中云雾缭绕，是一处胜地，羊诚感慨：“这山倒像是神仙住的地方。”

“殿下倒是跟庄子所见略同，当年庄子也说过：‘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这山曾是道家姑射真人的道场，适合修行。”慕容轩凑到他耳边说道：“小时候，师父带我来过一次，山中多洞穴。一诺可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这几日，慕容轩没说什么，难道他是准备趁刘聪他们打猎时，藏在某一处洞穴里，然后趁夜色逃走吗？

刘聪驱马上前，道：“成轩第一次来姑射山，不若我陪你去仙洞沟道观看一看，那处地势高，一会儿狩猎就在这山沟中。身居高处，能看得更加分明。”

慕容轩一听，顿时脸色铁青，但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

“殿下还是去狩猎吧，本王由阿羯和阿百陪着就行。那个蓝眼睛的侍卫小哥是上次送阿羯回王府的吧！本王看着就觉得面熟，你也留下陪着本王去那道观看看，狩猎的功劳就留给旁人吧！” 羊诚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郎奕。

郎奕低着头，不敢看羊诚。希百面有异色，不敢多言。

刘聪瞥了一眼郎奕，道：“这里不是我的地盘，他那里守得住成轩，还是得我来！成轩放心，这山中的猎物一会儿都是我的。勒准，你带着你的人去吧！”

勒准在马上朝着摄政王拜了一拜：“还要向摄政王借个人，我们都是些粗人，要劳动阿百跟着我们去给我们记个账呢，到时候兄弟们争起来可不好。”

羊诚狐疑，刘聪不放人，勒准又问他要希百，难道刘聪是察觉到了什么？

羊诚担心地看向希百：“阿百可会害怕？”

希百回：“阿百不怕的，不过是去记个账，会离他们远远的。”

“摄政王放心，小的会守着的！” 郎奕这个时候倒是开口了。

羊诚看着两人，都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去吧，小心着点，虽是狩猎，箭头不长眼。”

刘聪一甩手，勒准带着人进入山谷，而刘聪则带着摄政王和阿羯并数十名侍卫上山往道观走。山路渐行渐陡，最后他们弃马步行上山。

行至高处，只见峭壁之上，亭台楼阁依次而立，俨然是一座庄严的道观，只是这道观与别的不同，只因其多半是靠崖面沟，依着山崖就势构筑，妙就妙在，此处崖壁前山壁被凿去一大片，置身其中，只觉廊道平坦，道观庄严，并不觉得是置身于万丈悬崖之上。

居高临下，只见山谷之中，掩着数个大大小小的军帐。

刘聪指着其中一座明黄的军帐道：“成轩快看，那就是刘和所在，不过依照我对我这位兄长的了解，他定然是不会来这此狩猎大会的。这世间第一怕死之人是慕容家那些难逃的王族，第二怕死的是石弘，第三怕死的，自然就是我这位兄长。他定然是要到狩猎大会结束之后才会出现。”

刘聪再指着围着明黄军帐一周的小军帐道：“这些自然是大臣们和各位王孙们的帐篷，等狩猎大会结束，刘和会犒赏前三名，而后，燃了篝火，喝酒烤肉。明日早上，返回平阳。成轩，还未见过我用兵，猜一猜，我何时会动手？”

看山下的地势，真是个打伏击的最好地方，刘和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狩猎，简直自寻死路。既然刘聪的目标是刘和，他动手的时间很好猜：“莫不是，等大家吃饱酒酣之时？”

刘聪心中一喜，果然，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摄政王只是善于内政，这种打仗的事情还是不擅长的。杀人何必等到他们酒酣耳热，今日他要送他们早早归去：“成轩，你且好好看着！据闻你是佛子，一会儿若是害怕或是不忍，可以不看。”

刘聪这些时日都在楚王府，他竟能已经安排妥当，这人在打仗一事上果然有天赋，是个劲敌。羊诚看了一眼慕容轩和刘聪身后的侍卫，盘算着如果就此杀了刘聪，会是个什么局面。

刘聪一死，刘和就能完全掌握元戎卫，自此，他定然取长安或是先攻邺城。

反正无论那一条，都不是羊诚想看到的。

如果刘聪不死，取刘和而代之，事情也麻烦。但他毕竟是篡位，刘汉会内乱一阵子，赵国有时间准备。到那时，才能与汉国有一战之力。

哎，为了这一点，刘聪也不能死啊！

“殿下放心，这些年，本王胆子也渐渐练大了。定然要行赏殿下的杰作。”羊诚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说话说得太满了。

注：平阳，现在很多地方都用这个名字，本书中所用的是魏晋时期的平阳郡，平阳城相当于今日的临汾，当时在司隶州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