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一咏 第152章 黍米，谁吃不是吃

十日后，从启山郡出来十名轻骑，每人背上都背着干粮，去追赶初一一行。

当轻骑赶上初一等人时，已经是五日后。

彼时，初一等人打退了数波布衣军的侵扰，同时一路收容百姓，指引他们往启山郡走，再也匀不出食物给彼此了。

当初一收到轻骑送来的干粮时，心情雀跃无比，可看到七七的信时，又觉得被挨了一棍子：“大兄，事有轻重缓急，你怎可因小失大？速速北上。随行轻骑，可安置百姓。”

初一苦笑：七七倒是个铿锵的性子。

吃饱喝足，初一振臂一呼：“走，北上！”

历经一月，初一终于带着一队车马到了邺城。

邺城与启山城相比，十分干，十分冷。

摄政王府已经烧了地龙，羊诚听完初一的叙述，回看了左丞相陈焕一眼，陈焕双唇紧抿，不准备说什么。

羊诚只得自己说道：“综合这些情况来看，这个布十万是个能打天下的，但却不是个能治理天下的。他下次来要粮时，你再与他们好好谈谈！若是无法保障羊家车马队在淮北的安全通行，以后粮食断供。”

初一想想路上碰到的那些布衣军，可真是跟土匪一般无二：“那倘若他们硬抢呢？”

“硬抢？”羊诚拍案而起：“他敢，他就不怕我给他来个南北夹击？”

“家主，人家不知道赵国的摄政王是羊家的人，所以，南北夹击什么的，人家也未必信！”陈焕给羊诚泼了一盆冷水，当初就是为了羊家所有人的安危，羊诚死活不让穿着石弘外衣的慕容轩把他的身份昭告天下，如今过着缩头缩脚隐姓埋名的日子。陈焕每日都要替羊诚委屈。

“这倒也是，那就换个说法。只要他们能保障羊家车马队在淮北的安全通行，羊家就供粮。若是车马队无法通行，羊家也没粮。羊家是做生意的，生意没有流通，自然也就没有钱买粮，把这一点跟他们说清楚，然后让他们自己掂量。”虽是叛军，但都是燕国百姓，总不能真饿死他们。

陈焕抚掌：“妙！这么一来，烫手的山芋就到了布十万手上。”

羊诚倒不觉得这是个妙招，只不过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看这个布十万摊子铺得太大，怕是后继无力。飞鸽传信给秦超，收编流民的步子可以迈得再大一些。正如初一说得，反正都是羊家粮食养着，给别人养，还不如自己养。我们又不缺钱！”

羊诚对初一道：“那乌堡的主意不错，就按你们想的办。现在收编的百姓，就安排在乌堡中。这样，启山和平山跟其他郡县就没有直接大面积的冲突，可减少矛盾。真到有一天要正面冲突了，大概也是乌堡遍布郡县的时候了。” 初一这一招蚕食，在目前的情势之下的确不错。既可保住乱世之下的百姓，又可无形中扩张势力。

陈焕暗道：“布十万以为他打下的郡县就是他的了吗？日后才能见分晓！” 果然近墨者黑啊！连这几个小的现如今都尽是这么腹黑的点子。不过，他倒是越看越喜欢！

初一见重要的事情已经说了，便想想怎么说秦超将军的殷切嘱托。

陈焕看初一欲言又止：“大公子有事就说，不必拘谨。家主还是家主，家里人有事可以畅所欲言。”

初一抬头看羊诚，羊诚正笑意盈盈地点头。

是的，不管家主当不当赵国的摄政王，家主还是家主。家里人的事可以畅所欲言。

“秦将军想跟谢将军换换位置，秦将军觉得谢将军能更好地守护羊家，毕竟谢将军武艺高强，一直是兖王府的守将。”初一斟酌着把秦将军的意思表达了一下。

陈焕笑了，秦超一直想打匈奴人，这理由都能想出来，也辛苦他那简单的头脑了。

羊诚等着陈焕说几句，陈焕只笑不说话，存心要等他这个羊家家主拿主意。

秦超的确是个打仗的好手，可现在跟谢渊调换位置是不可能的：“秦将军跟布衣军几次遭遇战，打得如何？”

每一次遭遇战，阎罗门都有信送来，直接把秦超夸成了神。羊诚本无需问这个问题，但为了引出后面的话，他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初一一脸钦佩，道：“秦将军七战七捷，羊家上下没有不服气的！老百姓们也十分敬佩秦将军。”

要的就是这话，羊诚道：“这就是了！我们羊家部曲保家卫国。由秦将军保家十分妥帖！若是吃一次败仗，家中就会受损。

“初一，家中的情况现在你比我清楚，这么多的钱粮进出，关系多少人的性命？我们受不起哪怕一次的损失。

“比如这一次，谢将军打仗的粮食也是靠你们筹集的。若是没有秦将军保家，谢将军那边的部曲就得饿肚子，这仗还怎么打？跟匈奴人打，吃一次败仗，没什么，我们收拾收拾还能赢回来。

“初一你说，我说的这话对不对？秦将军保护羊家是不是至关重要？”

初一被绕得有点晕，不过他已经听懂了家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回去跟秦将军说了。”

羊诚满意地点头，拍了拍初一的肩膀，小伙子越来越壮实了：“江南士族要的冬衣皮毛，小六应该给你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兄妹也是许久不见，让她带你在邺城玩上几日再回去！”

初一拜谢：“多谢家主！我明日把瓷器送去乔家铺子就去找小六。说实在的，启山现在可热闹了。要是家主能回去就好了。江南各大士族都有送子弟来启山书院求学，大家对家主都十分好奇，都盼着见羊家家主呢。哦，对了，陶家让我给你家主捎来一封信，说是谢谢家主照顾他家晚辈。谢仪都已经送到了书院，我让初八管着，留在书院用。”

启山，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做得好！家里我一时回不去，你就代我好好招待他们吧！你这一路赶来也累了，快下去休息吧！”

初一走后，羊诚转头看见陈焕看他的表情有些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太认可刚才那番说辞，还是别的。当目光相接的时候，陈焕又别开眼，去拆看新到的茶具。

一时间有点尴尬。

羊诚没话找话：“你得空列个名单给我，快过年了，我改日一家一家给权贵勋爵们送礼去。”

陈焕没有异议，淡淡道：“他们不值得这么好的瓷！”

“这种推广还是要做的，放心，亏不了！别看了，按目前这势头，以后送来的只会更好！” 羊诚拉起陈焕的胳膊：“走，去找国主试试新做的马镫和马槊！”

陈焕听他提国主，脸色瞬间一垮。不过，事关前线战事，他也不得不重视。只得十分不情愿地陪着羊诚去找慕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