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一咏 第11章 向来

回到城中，羊诚去牙行，牙行老板大约是被敲打过了，亲自带着羊诚去宅子。一路陪着笑脸：“羊公子，这宅子好就好在这临街的铺位，这里以前是我们城最大的米铺，仓库也足够大。你看一大一小。我给您打开看看。”

牙行老板打开仓库，大仓库足够大，藏个几百人没问题。小仓库里放了各种农具，老板道：“您看，您要是开米行，这些都用的上。大仓库囤谷，小仓库囤米。这里舂米的，风箱，磨盘，耙子什么的真是样样齐全。”

对这些农具，羊诚是一概不知，实在是没见过，就这磨盘看着有些眼熟，大概在电视或者游戏里见过：“这大仓库囤谷有些浪费，我看囤米合适。”

牙行老板心道：这羊公子莫非傻的不成。跟他来买宅子，不讲价，害得他薄了老友的面子。其实这宅子也不是他故意要高价的，这不是留了个讨价还价的余地嘛。

如今，这羊公子要开米行，居然打算直接在大仓库囤米。启山城也就一万多人，这大仓库囤米一年怎么卖得完，还不等着虫蛀发霉。更何况对面就是柳家的米行。

哎，他不知道是走了运，还是倒了霉，碰上这么个傻子。这些北方来的世家公子，真是看着很懂，其实不懂装懂。不过，好在有钱。从北边来的，就是有钱啊！

牙行老板耐着性子道： “羊公子啊，这谷带壳，可以存的久些。我们南方不比北方干燥，雨水多，容易发霉。谷子存的久了，多多少少会有些潮，所以等天气好的时候，还要拿出来晒一晒。可这舂好的米就不行了，潮了米粒就容易断，还会发霉，更容易长米虫。”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羊诚在心中记下一笔，朝他行了个礼：“多谢，您有心了。”

羊诚给牙行老板行礼，老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世家公子哥虽然无知，倒不至于狂妄，他就多提醒了一句：“ 您别怪小老儿多嘴，这对面就是柳家的米行，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柳家在我们启山郡都是首屈一指，别说这启山城了，您……”

羊诚倒是对这牙行老板多了几分好感：“多谢提点，我心里有数。”

这下牙行老板面色松弛下来，眉开眼笑，开始夸这宅子：“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宅子在我们启山城那真是万里挑一的了。主屋已经让人给收拾出来了。您看看，缺什么您说一声，我给您置办。”

羊诚房子买过好几次，可收拾房子这事儿他还真不在行。以前家里大到家具，小到摆件都是幼度做主买的。

他没有幼度那么讲究，随便什么地方都能睡，上课的时候在眼前放一本书，他坐着都能睡着。

有一次被老师抓到，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他竟然闭着眼睛把问题回答了。后来幼度问他，才知道他是在做梦。那问题就是他在梦里答的。自此幼度认为他的大脑是跟鸟一样的，一半睡着，一半醒着。

“公子……公子可满意？”牙行老板小心地问。

羊诚看着主屋里还算干净，床榻上已有细软：“多谢老板费心，小六，阿九你们跟着老板去一趟，给大家选一些铺盖，让店家送来。挑选你们自己喜欢的，颜色男女分开，样式都要一模一样的。就劳烦老板再跑一趟，后续还会购买，望与店家说个合适的价格。”

“多谢公子照顾生意，小老儿省得。” 牙行老板把钥匙和房契交给羊诚。羊诚交付余款。

送走牙行老板，羊诚对着七个小光头，道：“ 好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家了。现在你们有任务。都去逛一圈，看一看，然后回来告诉我该怎么分配，怎么安置大家。”

“家！”

“哦，有家喽！”

“有家喽！”

“快走，去看看！”

七个小光头跑了。

羊诚在前院走了一圈，这里倒是够大，做米行，大小仓库位置妥当，合适。只是若想有大作为，这里就显得有些小，规模不够大。但目前也是够用了。就现在手里这点钱，也是做不大的。

秋风萧瑟，又飘落了一片树叶，羊诚捡了起来。取出袖子里的另一片树叶，凑成一对，可惜他没有找到合适的书压它们。

这个时代，已经有纸，但是书依然是竹简或者绢，纸质的书还未见。

站在院子正中央，羊诚举头望天：“幼度，我又买了一个房子。倒是比以往我们的任何一个房子都大，只是没有你在，又空又冷。”

“家主，这里太大了。” 小光头们回来了。羊诚把两片树叶放进袖子里。

按照计划，这里只是他商网之中的一个主要据点，羊诚并不打算把很多人放在这里。就如以往做任何事情一样，他心中已经有一张蓝图，只不过，以前都是鼠标点一点，键盘敲一敲，现在要一个个落实。

“等大家都住进来，就不大了。你们可想好如何安排了？” 羊诚决定考考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可以培养培养，三岁看老啊。自己到这地方来没有根基，自然只能自己培养。

初二开了口，道：“这宅子有三进，第一进是前院，这前院这么大，可以开作坊。可我们开个什么作坊好呢？家主，你看豆腐作坊成吗？豆腐可以做豆腐脑，豆腐花，豆腐干，豆腐皮，油豆腐，豆腐乳花样很多，就连豆腐渣也可以吃，就算自己不吃还能喂猪。”

还准备在家喂猪？羊诚还真没有想过要跟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初一很会察言观色：“家主觉得不好？那我们酿酒好不好？酒卖得可贵了，一定能赚大钱养活大家的。”

“大兄笨，现在连吃饭的粮食都不够，哪里有那么多粮食来酿酒。” 初三打断初一的话，“家主，竺大叔的木工做得可好了，我看可以开个棺材铺，现在死的人这么多，我们一定生意兴隆。”

得，一个个都是人才，还棺材铺。

七七冷冷道：“三兄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现在死的人是多，可那些死的人，谁买得起棺材，不过是挖坑埋了了事。扔在野地里喂狼的也不是没有。”

初三不服气：“那你聪明，你怎么不说说你的主意？”

七七道：“一进家主自然是想好要做什么，你们瞎出什么主意。二进我们住，三进家主和未来的家主夫人和少主住。”

家主夫人和少主？羊诚默：这话可不能让幼度听了去，指不定在梦里怎么跟他闹呢。

差不多了，毕竟都还小，羊诚不打算打击他们：“说得都不错，那你们今晚住的地方呢？选好了吗？”其实他们说得，等他们长大了如果初衷不改，羊诚也愿意帮着他们实现。

初五答：“这个简单，二进东厢房有几间通铺，我们住那里就可以。”

“好，男孩，女孩各一间。相互帮忙打扫干净。等小六和阿九回来。你们看好家，我去一趟聚宝斋。对了，今日你们都听七七的。男子汉要保护女孩子！”羊诚被他们吵得头疼，很久没有跟这么多人在一起了，还不太习惯。更不习惯这么多人七嘴八舌地说。

……

两日后，安排好家中事宜，羊诚出门去找羊劐。

那祥瑞送上去多日，没有什么回应。羊诚便与羊劐说起了自家的事情。

“什么？你说你想让谁当管家？” 羊劐觉得自己听错了。

羊劐这样震惊，羊诚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大概八/九不离十：“他说他叫向来，跟城中秦通秦大夫一起南下的。劐叔，可听过此人？ ”

羊劐道：“向家可是个古老的家族，传自炎帝之子向垚，祖居河南商丘，南迁之前族人遍布河南郡望、山阳郡望和河东郡望，如今大部避居江东。前朝的竹林七贤之一向秀就是向家人。

“向家人尚儒，所谓‘银台望重，玉殿高登’ 就是向家人。向家人多出帝师，向来之父向子期就是前朝的帝师。

“但这向来落魄到要做你的管家，怎么都不像是我知道的向来。据我所知，向家南迁时有重兵相护，直至江东。怎会流落到启山郡来？”

竟是这样的大家族，羊诚听完不甚唏嘘，颇为向老鞠了一把泪：“那大约是同名同姓吧！”

……

“向家走散的人还没有找到？”兖王脱下铠甲，向亲卫询问。

亲卫道：“找到一个少年，自称是向钦之，说是他父亲已死。其他人，他也是不知。”

兖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带他来见我！”

“是！”

兖王眼睛看向门口的一口大箱子，看着十分贵重，雕工精致，上好的丝楠木：“这箱子里装的什么？”

殿下总算注意到这箱子了，寄奴道：“这是启山郡送来的，说是什么祥瑞，让殿下转呈陛下。这启山郡郡守也真是奇怪，别的郡守都送来奇珍异宝，以贺殿下。他这，还想让殿下跑腿。”

兖王道：“若是真是祥瑞，转呈给陛下也是应该的。看来，这启山郡郡守还没有老糊涂。打开看看。”

寄奴叹：殿下真是好说话。

打开箱子一看，竟是个树根，寄奴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殿下，这……”

“什么东西，你竟吃惊成这样！” 兖王朝那箱子里一看，这东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