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色 第12章 日记，记录着让人痛苦不堪的命运

12月4日

易安。她的日记里重新出现了他的名字。

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盯着你看了许久，一直在望着你的心脏。我在做一个决定。你温暖的话语，心脏闪烁着的绿色光亮，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但也让我满心恐惧，我怕啊，怕又像从前停滞在原点，被压抑得喘不过来气。

我终于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

我的妈妈是个极其善良又能干的漂亮女人，她只有一个缺点，认命和软弱。晚上回到家，她总会先问上一句，今天累不累？或者高高兴兴地告诉自己她烧了哪些她爱吃的菜。我不喜吃米饭，她就每天变着花样地做些好吃的哄我，只除了男人回来的时候。

他回来，她一踏进门只会受到酒瓶子砸到门上的惊心动魄，还有紧接着到来的他破口大骂的不堪入耳的声音，过分起来，他会拽着她的头发，踢她的腿，让她跪在地上，膝盖一下子撞到硬邦邦的地板上，一刹那让她觉得腿要废了。妈妈每次会从厨房跑出来，抱着她，挡在她前面，凄哀地求着男人，不停地道歉，哭得比她还厉害，因而求饶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句不成句，每每都是这样。还小的时候，她因为痛会哭，因为害怕会哭，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但有的时候他表现得太过于正常，又可以说是另一种不正常，他会温柔地摸她的头发，然后笑着问她，在学校学习怎么样，和朋友相处怎么样，像是慈爱的父亲在关心他的女儿，还会带她上街，问她想吃什么，想不想要好看的衣服。开始的时候，她兴奋地点头，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喜欢什么，会偷看他的神情，见他还是满脸笑意，说得越发大胆了。只是后来半路上他突然变了性情，硬生生地把她拽了回去，骂她小小年纪不学好，罚她跪着，用棍子抽她，刚开始很痛，哭得特别大声，后来没什么感觉了，只想睡觉，想睡死过去。

他有病，这是重生以后才渐渐意识到的。劝妈妈，走吧，再也不要管他了，她却每每落泪，处处避我，生怕再提起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去找邻居阿姨帮忙，邻居却连门都不让进。其实不怪她这样，以前就帮忙拉过很多次架，还把这事告诉了社区调解民事纠纷和社妇联，大家都来帮她们。只是母亲说，这是一件小事，没关系，不需要帮助，还为穆光辩解，说他只有喝醉了才会神志不清醒。大家再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只有喝醉酒了以后才会变了性情，于是也就不再管了，现在大家都有了默契，什么都不去管，麻烦事就不会找上门。

那天回家又是一个酒瓶扔过来，参差不齐的碎片砸落在脚边，她感觉到一丝痛意，低头一看，原来是手不小心被割到了，往桌子那边望，男人醉醺醺地眯着眼倚靠在桌子边，手又拿起了一瓶酒。她想起刚刚易安那张脸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的好看些，棱角温柔，眼带笑意，嘴角上扬，那句话，那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轻飘飘的，却直直地走进了她心里。

“妈。”她终于开口，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要再勇敢一次。

但还没开口说下一句，一声吼叫穿破耳膜：“翅膀硬了，看不起老子了！一口一个妈喊得倒是亲，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供你们吃住，给你念书，回来连一声爸都不叫！明天也别去学校了，念什么书？我看你也没学什么好的回来！”

“妈。”她又喊了一声，彻底激怒了男人，才刚刚打开的二锅头直接就被扔了过来，她没来得及避开，也没想躲，笔直地站在原地。幸好砸得不准，被扔到了脚边，碎片像火花一样炸开，整个身体像是浸泡在酒精里，手开始疼，腿也开始痛，胳膊疼，衣服好像破了，又要买衣服了。所以啊，她说走，走啊，再也不去管他了。

“妈――”喊第三声的时候，厨房里待着的母亲突然冲上来捂住她的嘴巴，眼神不停地往桌子那边瞟，手哆嗦着，却固执有力地扯着她往厨房那边走。又开始道歉，委曲求全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可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这样次次道歉？

她挥开母亲的胳膊，强硬地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桌子登时被踢翻了，酒瓶子噼里啪啦地全都砸到了地上，满地狼籍，她只觉得可惜。还没等她来得及数有几个瓶子，眼前却落下了阴影，脸“啪”一声被扇到了一边，她没站稳，险些倒在碎碴子上，稳住身子又利落地站在原地，把母亲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身后。

“你是不是要造反？”她不想看他，眼一瞥去看不远处白花花的墙才觉得稍稍顺眼，但她这副样子在男人眼里无疑是火上浇油，他脸色又是红了几分，眼睛像在喷着一大团火气，手上又有了动作，像是又要掌锢她。身后的女人立刻冲到她面前，护着她，还是求饶讨好：“她还小，不懂事，估计是被外面的小孩子教坏了，你去坐着，菜就烧好了，房间还有酒，我去给你拿。”

“这么大的人了，还小？我看你就是存心要包庇她，你自己说，她不过分吗？进门……”一句一句指责的话，母亲低着头在她面前站着，像是觉得自己错了在进行无尽的忏悔。看着，她想起布尔乔亚说的一句话，用来比喻她的母亲：“蜘蛛就是妈妈，非常缜密、冷静、可靠，这就是我的母亲。不仅如此，我努力模仿她。”顿时一股悲凉之意爬满了心头。

她慢慢往后退开距离，捡起一块碎片，手握紧，放到脖子上，很凉，它慢慢靠近，逐渐适应了体温，越发靠近那些温热。她突然笑了，就这样死去吧，不会再在温暖和冰冷之间徘徊，想要靠近却只能压抑着自己，就这样离开吧，消失在这个小小世界里，不再留恋，不再驻足。

有什么湿湿的，滴了下来，好像是血，是脖子的血还是手上的血？她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丝丝痛意，头突然有点晕，想睡觉，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可是还要再等一会，她还想说一句话，“穆光。”她喊道，气若游丝。但还没说完，就被女人一声嘶吼压了下去，她听见一阵极其惨烈的喊叫声，在叫她的名字“青歌，青歌……”

她实在没有力气回答了，要睡觉了，手也没力气了，玻璃碎片掉在地上，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她那句话还没说，她要告诉穆光，她的爸爸，一年以后在2018年的夏天，她就会被他用这样的玻璃碎片一下一下插进心口，直到死亡。那时候濒临死亡的痛苦，要比现在痛千百万倍，因为绝望和骨血相连的痛要更让人觉得痛苦。

易安，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他的面容，似乎就从那面墙上走了出来，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向她伸出手，她想回应他，迫不及待地。手却总是抬不起来，话也说不出，她很着急，神色都是焦虑，她想拉住他的手，想喊他的名字，易安，易安……却在震惊中醒过来，白色，一片白色，重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脖子很痛，头也很痛，还活着吗？她心里头洋溢着阵阵庆幸的情绪，她想活着，谁会不想活着？想一直活下去，想永远活下去，放肆地去拥抱易安，勇敢地去爱，无忧无虑，可以只做个天真的小女孩。

病房门口出现了母亲的身影，见自己醒了便兴奋地冲了过来，低声唤她：“青歌。”走到床边，刚想伸手，却突然又跑了出去。走廊里，房间充斥着她的大叫声：“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你快去看看她！”穆青歌鼻子有些发酸，她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女人，她的母亲，对她这样好，她怎么能不要她的母亲独自逃走呢，她要带着母亲走，或者和母亲一起走。

12月5日

他大概会恨我。明明能给他机会，却千方百计要把他推开；明明他已经对她这样的好了，她视而不见就算了，还伤害他；明明世人都说他多情，人人都倾心，却独她冰冷如孤山，不挪一寸，不动分毫。

他也一定会特别失望。她不惜命，巴不得自己惹上什么麻烦，趁这个机会落得一个痛快死法，还能了了曼曼的麻烦。她想死，非常想死，尤其是那天易安对她说完“以后我都会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这种温暖让她感到恐惧，她怕自己会依赖上他，会怕死，会舍不得离开，她抵抗不了命运的，所以她不能要这个温暖。

她要死，要立刻就死，早些死就不会受到温暖的折磨。

12月21日

易安，你知道吗？每当我觉得不如一死了之的时候，就会期待着这样的一个拥抱，愿它免我苦难，予我温暖。可是易安，我不能要温暖，我又忘记了。我不能喜欢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12月22日

今天早上没有在公交车站台等我，晚上坐公交也没有说话，连昨天我为什么蹭他都不问了。什么保护！才说出口的又不作数了！才不要你保护，我一个人才是过得好呢！说过以后都要一直那样陪着我的，说话不算话！

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在撒娇呢？易安，你好烦。

12月26日

爱情果然是个让人头脑不清醒的事情。

1月1日

#￥……*（）&#@！￥……emmmmmmmm，亲亲。

( ω ) 易安的嘴唇好软。

心跳好快。

但是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跑走了，易安一定会特别难过的吧？会生气吧？

算了，生气也好，生气的话就再也不会想和她在一起了，她也不用在心里边挣扎得痛苦不堪，这些许的难过总会随着时间过去的，任何伤痛都会被时间抹平的。

1月2日

想一辈子都像今天这样美满，再也不用克制自己不去爱，能大胆地拥抱，勇敢地亲吻。

什么时候告诉他比较好呢？他听了以后会离开自己吗？好害怕啊，又会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离开。

1月3日

巧兰喜欢易安。

和易安牵手，很多次，感觉自己笑了也有很多次。

1月6日

快走到门口了，听见南巧兰叫她：“青歌。”她们好像从没这样单独相处过，她回身去看，心脏那处亮着鲜红色，像血。

南巧兰只走到她身边，却不靠近她，嘴角含着笑意，她原本的确是只想和她们保持这样简单的关系的，你不干涉我的情感，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两颗心离得远远的，但是永远不会互相伤害，会一直帮助对方，到死。

“巧兰，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南巧兰并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已经破洞百出，仍旧慌张地掩饰着，她继续问：“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

南巧兰有些愣愣的，心里隐隐地感觉到穆青歌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觉得她不可能会察觉到，心里纠结不定，额头背上汗水逐渐变密，硬着头皮回答她：“当然是朋友啊，还能是什么？”

是敌人。穆青歌不再问，既然说了是朋友，那她们就是朋友，不过是朋友如果犯了严重的错，就不是朋友好了。

已经出了学校门口，穆青歌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她开口，右拐没两步就要到奶茶店了，南巧兰像下了狠心似的终于提了出来：“青歌，你能陪我去一下前面那个店吗？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玩意。”

“好。”

慢慢向隔了一条小巷子的店铺靠近，穆青歌不知道南巧兰会做些什么，心里虽然有了警惕，但还是心头慌张，不知道在哪看到的，用在这里倒是刚刚好――之前无所畏惧，是因为一无所有，现在贪生怕死，是因为有所顾忌，她现在有易安了，她很怕会死，连受伤也怕了。

巷子里果然有动静，还没等她们踏进巷子里，一窝蜂的人已经出来了，都是女的，看起来不像是学校里的，应该是外面的人，个个手里拿了个棍子，最前面领头的，是上次泼她水的那个女生，她眼神淡漠地看着。

那女生开口：“怎么，穆大校霸又猜到了？”嘴唇上抹了大红色的口红，仿佛是提前庆祝胜利。

她不答话，偏头在南巧兰耳边说了一句：“巧兰，今天你要是跟我动手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我~~”南巧兰支支吾吾不开口，头低着，一边心虚羞愧，一边心头又满是恨意，原来她又知道了，所以才问那个问题，其实说到底，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恨，恨她是穆青歌，恨易安偏偏喜欢的就是穆青歌。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对你有作用，你可以回去了。”

“可是――”

“怎么？想看我被打？”

“我~~”

她去看南巧兰的心，仍旧是鲜艳的红色，映衬着那女生的口红色号，开口：“看来是真有这意思，行，你看吧。南巧兰，我只希望今天过后，你不要哭着来求我。”

“你以为还有命活过今天？”那女生笑得大胆，旁边站在她身后的一大帮子都在笑，难听。“易安都不在你身边了，你以为你还能逃过去？”

“你动的手脚？”

“我哪有那本事，是你的好姐妹，她去找教导主任举报你们谈恋爱，影响班级风气，对学校影响不好，主任当然得气死啊。”

她对南巧兰太失望了。“还做了什么？”她问，声音没有变化，听起来极其平淡。

“没有了。”南巧兰声音微弱，在她旁边，红色却还是没降低一个色度，真的至于要这么恨她？

“那就别磨蹭了，早点解决完早点回家。”关键是，不能让易安看见，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事情会闹得更大。

“我不着急打你，你倒是迫不及待地要被打，真是新鲜，姐妹们都上！使劲打！”

她之前看过余文乐演的古惑仔一个打架片段，也是这样一群人对他一个人，电影上说：打架，最重要得明白自己所处的状况，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十。首先别想着逃避，因为一跑就输定了，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要拖散对方，逐一击破，到最后要找出他们当中最能打的，摆平他，其他人就会怕了。

“让我脱个衣服。”衣服是易安送的，不能脏，不能用来打架。

“说快点的也是你，磨蹭的也是你，你行不行啊？”

“好了。”说完便往外跑，跑了一段距离回头看，果然人已经四分五裂了，她还没等最前面那个人的惯性停下来，一个踢腿踢她肚子上，算了算估计好一会都起不来了。

第二个人又冲上来，她过了一招就把人给打到后头去了，这人大概是最弱的。她把棍子夺到自己手里，有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又干倒了两个人。

重复胶着着，她终于摸清了这群人的底，最厉害的就是刚刚站在后面的，个子高高瘦瘦，有些肌肉，眉眼间淡定从容，这样的人应该是喜欢单打独斗的吧。果然等没人的时候，女生就冲了上来，防御了一下很明显能感受到其势在必得的气势。

女生实力很强，气势又盛，加上刚刚她耗了不少的力，这会儿心有余力不足，猝不及防被踹了肚子，后退了好几步。刚刚被打倒的人又有了要起来的意思，要速战速决，看那女生，不停地动她的脚，高个子女生一般下盘不稳一些，只要让她摔倒，那就能克制住她。

穆青歌起身，主要攻击她的腿，使尽招数去绊她，但女生很有防备，察觉到了就立刻退开了一点距离。穆青歌却觉得这是机会，现在自己是主动的那一方，于是趁着她退后的缝隙一个横踢踢到了她的肚子上，被她的手挡住了一些力量，又接着侧踢去攻击她的腿，果然人很快就倒下了。

那些女生看着女生被击倒了，伤口更痛了，在地上叫唤，穆青歌不管她们，在女生没有进行下一波攻击之前拿起地上的书包和衣服就去打的走了，没有看南巧兰一眼，也不管是不是红色的亮光了。她不能再去奶茶店等易安了，第一，她身上有伤，不能被易安看见，第二，那些人肯定会卷土重来的。

司机看她脸上都是伤口，以为她犯什么事了，眼睛偷瞄她，想想她又是学生，大了胆子好心地劝她：“小姑娘，这打架可不好啊。”

穆青歌不喜言辞，只回了个“嗯”便默不作声了。刚刚被踢的小腹那一块隐隐作痛，脸上估计也被划到伤口了，找了镜子稍微擦了一下，准备回家用医药箱自己收拾收拾。

还没踏进家门，就听到酒瓶子摔碎的声音，穆青歌做好躲酒瓶的准备，脚只踏了一半，生生地收了回来。易安，怎么会在这里呢？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像是天下大白一样，她的伤口慢慢地被剥开，撕裂，让她痛不欲生。阿易，我还在想要怎么告诉你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被你自己发现了，这就是那个叫命运的东西吧？

他没发现自己回来了，只顾着把自己的妈妈紧紧地守在身后，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对着身后护着的女人说：“阿青会心疼您的。”他在心疼她，保护她，温暖发亮，一如初见般耀眼夺目，没有逃避退缩，没有害怕恐惧，勇敢又睿智，冷静又果断，她想不顾一切地拥抱他，这个实在太好太好的人。

后来，她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听见他心疼的声音给她分析说：“阿青，重新活过，你有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能辨别危险，遇见了冷曼，方友芙，还遇见了我，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结局也一定是不一样的，你会活下去，这才是上天安排给你的该有的命运。”

她看他充满鼓励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拒绝他，只低着头不说话，易安不知道她努力了多少次，有一次甚至她都已经收拾好行李，计划好了路线，连钱都偷出来了，是现金，穆母还是不愿意走。妈妈会哭着说：“青歌，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我们要是走了的话，你爸爸他该怎么办？他有他的苦衷，他自己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啊，青歌你乖，只要我们等下去，你爸爸他一定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她会反驳，大声质问：“自私？为什么不是他自私？我们做错什么了，值得他这样对我们？妈！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为我想想！”

“青歌！你不能不孝啊！你爸爸他挣钱给你吃给你穿供你读书，纵使他再坏，他也是你的爸爸，骨肉亲情永不会变的啊！”

“可是妈，我们会死的。”那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哭，嘴里不断呢喃着“死”这个字，因为太害怕了。当玻璃碎片猝不及防地扎进她的胸口，心口全是痛意，从那一点慢慢往外破碎，整颗心都碎了，呼吸变得困难，越来越难呼吸，眼泪不由自主地就这么流了下来。可她的爸爸还没有停手，又是一下扎进她的心脏，“咳”闷哼一声，血从口中流出来，她还是睁着眼睛，不愿意闭眼，不能就这么死掉，她还没有出这个家门，还没有彻底逃离这里。又一刀扎进心脏，好像穿过了整个身体，刺到了地上，她没有力气了，手松开了心脏的位置，没办法阻止他了，也没法阻止血流了，眼睛不受控制地要闭上，好像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她什么都控制不了了。

穆母“啊”地一声嘶吼常常令她在午夜梦回惊醒，每每都是如此。后面发生了什么呢？被推倒在一边的她最爱的母亲回神看过来的时候，见到她被她的亲生父亲正一刀一刀地扎着心脏，终于崩溃，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变了，回不到过去了。穆母扑了过来，一把把穆光推开，可这动作又刺激了他，镜面反射过来的亮光太刺眼，她的脑子有些供氧不足，还没反应过来，穆母已经被伤到了肚子，汩汩血水顺着玻璃碎片流下来，妖艳的火热的红色。

穆母不管伤口，坚持抱她在怀里，手慢慢摸着她的头发，像小时候讲睡前小故事一样，一直摸她的头发，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妈妈在哄她睡觉，该睡觉了，好困啊，妈妈。

远方好像有人在唱歌：“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