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第51章 第四十四个梦：婚礼甜蜜诱惑

意识像被轻柔的羽毛拂过，缓缓浮出水面。没有剧烈的晃动，没有刺耳的警报，只有一种……过于甜腻的宁静包裹着我，那感觉，仿佛还残留着蜂族星域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花粉气息。

我眨了眨眼，焦距慢慢对准。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沾着些许干涸面粉和凝固油渍的金属料理台面。脸颊紧贴着冰凉的台面，压出一个小小的睡痕印子。属于桂兰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如同温热的糖浆流淌过神经，将刚刚经历的星际级惊魂与此刻的静谧强行缝合在一起。

钨矿在“新长城”空间站卖了个好价钱，明空号上下欢腾，大宴三天……接着是深入未知星域的“开地图”任务……然后就是那片蠕动的、散发着致命柔光的金色星云！刺耳的嗡鸣，无形的力场束缚，巨大的蜂巢天体如同深渊巨口……屠姐站了出来，用李奶奶紧急调配的精油配合舞蹈般的动作，模拟着蜂后的信息素……力场消失的瞬间，引擎轰鸣到极限的震颤……终于，逃出生天！

回忆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让此刻厨房里的这份宁静显得格外珍贵，甚至……有点不真实。午后的“阳光”——舰内模拟恒星光照系统投射出的温暖光束——透过小小的圆形舷窗洒进来，在金属台面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清洁剂、残留的油脂和淡淡的面粉发酵气味，取代了记忆中那甜得发齁的花粉味，让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赵姨和其他帮厨大概都去休息了，或者被召集去做其他任务了？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像一首催眠曲。刚刚那场关乎全船生死存亡的星际级逃亡，仿佛只是趴在台面上打盹时做的一个短暂噩梦。

就在这时，舰内广播响了起来，是船长石大娘那标志性的、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兴奋的声音：

“全员注意，这里是舰桥。我们已成功脱离蜂族星域，现发现一颗符合条件的未登记行星。初步扫描显示，其海洋覆盖率约75%，大气成分适宜，文明等级接近第一次工业革命中期。由于该行星大气层呈现独特的粉白色调，暂定代号——‘糖霜星’。明空号即将降落在无人海域，并启动‘人力模式’，进行伪装航行和初步接触。重复，即将启动‘人力模式’。非当值人员可至观景甲板，但不得干扰航行操作。”

糖霜星！人力模式！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残留的睡意瞬间被冲散。这意味着……帆船！真正的、能在海上航行的明代宝船！上次在天狼星β的海洋星球，我因为跃迁反应昏过去了，完美错过了那震撼的切换过程。这次，绝不能错过！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作为厨房的“面点助理”，我的首要任务是在人力模式启动后厨房设备可能受限的情况下，协助赵姨使用设备提前准备好全船餐食的预制菜以避免之后进行过多的人力劳动。但等我忙完这一系列准备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蹭到甲板上时，看到的景象依然让我瞬间忘记了所有劳累。

阳光（这次是真的恒星光芒）炽烈地洒在无垠的蔚蓝海面上，碎金万点。庞大的明空号，那宏伟的宝船外观不再是冰冷的金属伪装，而是真正乘风破浪的巨兽！巨大的、印着“星星海盗团”独特星火徽记的硬帆鼓满了风，发出猎猎的声响。木质甲板（至少看起来是）在脚下传来真实的触感和轻微的吱呀声。空气是咸湿的，带着海洋特有的腥鲜气息，而不是设备制造的纯净空气。海盗水手们穿着符合时代背景的粗布衣衫，在桅杆和缆绳间灵巧地穿梭，吆喝声此起彼伏。航行长张昊天站在高高的艉楼舵轮前，神情专注而享受，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风与帆的世界。她手腕上那道狰狞的除名烙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却也让她操控这艘巨舰的姿态更添几分不羁的魅力。

我靠在船舷边，贪婪地呼吸着这真实的、带着咸味的风，看着海天相接的壮阔景色，心情无比舒畅，正在出神。突然广播声响起，是船长石大娘的声音：“战斗长，轮机长，王桂兰，听到后请迅速到舰桥集合。” 我还沉浸在人力模式的美好中，只是微微意识到，是在叫我吗？“再重复一遍，翠花，机械崽，公主，请速至舰桥集合。”

“桂兰！发什么呆！” 赵姨的大嗓门把我彻底从迷糊中炸醒，“舰桥点名要你！赶紧的，洗把脸，别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我手忙脚乱地擦干净脸，小跑着冲向舰桥。推开门，里面气氛严肃又透着点兴奋。石大娘一身利落的劲装，正指着全息星图上那颗被标记为“糖霜星”的美丽星球，旁边还列着一个任务计划。韦大娘穿着她惯常的、料子极好的改良旗袍，正对着一个小巧的化妆镜整理鬓角。屠姐换上了一身剪裁考究、风格却明显非地球的侍女长裙，深蓝色的面料上绣着银色的、仿佛会流动的藤蔓花纹。翠花则套在一件比她身材小一号的、装饰着繁复金色绶带的“宫廷侍卫”制服里，肌肉贲张，把那件衣服撑得快要爆开，她一脸的不自在，正别扭地试图把腰间的粒子手枪藏得更深点。机械崽钱慧敏最不起眼，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仆役服，正低头专注地调试着手里一个纽扣大小的微型无人机，嘴里还念念有词。

“报告船长，王桂兰报到！” 我立正站好，大声通报。

石大娘转过身，目光锐利：“桂兰，你来了。根据初步探测和屠姐对本地通讯的监听分析，这颗星球正处在盛大的‘晶簇节’期间，沿海最大的城邦‘辉光城’里，执政官家族正在举办一场规模空前的婚礼庆典，吸引了周边大量贵族和富商。”

她顿了顿，指向屠姐：“为了更深入地收集本地人文数据，了解其社会结构、技术水平和潜在资源，我们决定近距离观察这场婚礼。韦大娘扮演来自遥远东方大国的‘欧阳公爵夫人’，身份尊贵，携带稀世珍宝（一小块祖母绿原石标本，之前开采钨矿发现了很多伴生宝石）前来道贺。屠姐是她的首席侍女兼翻译官‘缇娜’。”

然后指向翠花：“翠花，你是公爵夫人的贴身护卫‘戈尔达’，记住，收敛点，别把卫兵当沙包扔。” 翠花闷哼一声，算是答应。

最后指向机械崽：“慧敏，你扮作随行的低级仆役，任务是利用微型无人机，尽可能多地扫描记录婚礼现场的建筑、服饰、器物细节，并在关键位置投放微型环境监测器。”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桂兰，你扮演厨房的下等女仆。你有两个任务：第一，协助慧敏，在她需要进入厨房区域投放设备时打掩护。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仔细观察和学习他们的饮食文化！特别是食材来源、烹饪手法、宴会流程。赵姨说了，你最近在面点上有点天赋，多看看这种‘贵族’级别的宴会，对你以后有好处。记住，多看，多记，少说话，尤其别乱吃东西！这里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可能成分不明。”

“是！船长！” 我跨步敬礼，内心雀跃不已。贵族婚礼的厨房！那可是食材的宝库啊！虽然被警告不能乱吃，但光是看看、闻闻也是好的！

行动很快展开。我们乘坐一艘伪装成当地风格的小型木质驳船，在黄昏时分驶入了辉光城灯火辉煌的港口。辉光城名副其实，建筑并非由普通的砖石构成，而是大量使用了某种半透明的、在暮色中自行散发出柔和微光的矿石，整个城市仿佛由巨大的发光水晶簇雕琢而成，美轮美奂，充满了异域风情。空气中弥漫着庆典的喧嚣、花香、以及……一种更加诱人的、难以言喻的香甜气息。

凭借韦大娘“公爵夫人”的身份和屠姐（缇娜）用流利而优雅的本地贵族方言（一种带着许多气音和弹舌音的优美语言）进行的交涉，我们一行人顺利进入了戒备森严的执政官官邸——一座建立在海边悬崖上的巨大发光水晶宫殿。

婚礼晚宴在宫殿中央最大的露天庭院举行。庭院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流动着发光液体的喷泉。宾客们穿着华丽得令人窒息的礼服，他们的皮肤并非单一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如同珍珠母贝般变幻的光泽，头发则像是凝固的彩色光丝，眼睛大而明亮，瞳孔形状各异。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发光的粉尘，随着音乐轻轻舞动。韦大娘（公爵夫人）被簇拥着迎上了主桌，屠姐（缇娜）如影随形，应对自如，用完美的礼仪和语言周旋于本地贵族之间，巧妙地套取着信息。翠花（戈尔达）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韦大娘身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严肃的保镖，但眼神总忍不住瞟向长条餐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机械崽（小仆役）则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正利用她矮小灵活的身形在各个角落“布点”。

而我，则被一个眼神严厉、皮肤闪烁着青金石光泽的女管家领进了位于宫殿深处的厨房。这里简直像个战场！规模比明空号的厨房大了几倍不止，几十名厨师和帮工忙得脚不沾地。巨大的灶台上炖煮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汤羹，烤炉里散发出浓郁的烤肉和烘焙的甜香。使用的食材更是让我大开眼界：流淌着彩虹色汁液的水果，外壳如同宝石的甲壳类生物，散发着奇异香气的、形态各异的蔬菜……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忙碌而有序的魔力之中。

我的任务很简单：听从指挥，帮忙递东西、洗刷器具、清理台面。我一边笨拙地学着他们的样子干活（主要是观察），一边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一切。我看到厨师们用一种会发光的粉末代替盐调味，用一种粘稠的、像液态黄金的油脂煎炸食物，看到他们处理一种长得像多刺海胆但内部是雪白嫩肉的生物……每一幕都让我这个“乡下”小厨娘目瞪口呆。

然后，我的目光被牢牢钉在了宴会厅入口附近——那里是甜品台区域！

几张铺着华丽发光绸缎的方桌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造型精美绝伦的甜点。有用发光糖霜拉出复杂宫殿模型的蛋糕塔，有悬浮在迷你力场中、缓缓旋转的果冻球，有用可食用发光水晶雕刻成的小动物……但最吸引我的，是摆放在角落的一盘看起来最“朴素”的小蛋糕。

它们大概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呈现出一种极其诱人的、如同刚出炉戚风般的浅金色。表面只简单地涂抹了一层洁白的、类似奶油的膏体，上面点缀着几粒晶莹剔透、如同彩色露珠般的糖珠。没有复杂的造型，没有炫目的发光特效，但就是它们，散发出一种我从未闻过的、极致纯粹的香甜！那香气仿佛有生命，直接钻进我的鼻腔，撩拨着我的味蕾，也勾起了桂兰身体里最原始、最强烈的馋虫！它比蜂族星域的花粉更甜美，比赵姨最拿手的充气云朵糕更诱人，甚至超越了我记忆中任何一次品尝美食的巅峰体验！这香气，就是我在驳船上、在宫殿门口闻到的那股极致诱惑的源头！

我的脚像被磁石吸住，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周围忙碌的本地仆役似乎对这种顶级甜品司空见惯，没人多看它一眼。我咽了口唾沫，石大娘的警告在脑海里微弱地闪了一下，瞬间就被那汹涌的香气淹没了。

就一个……就尝一小口……看看是什么味道……收集饮食文化信息嘛！我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趁着没人注意，我飞快地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抓向那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小蛋糕。指尖触碰到那松软温热的蛋糕体时，我的心跳都加快了。就在我把它拿到手，迫不及待地要往嘴里塞的那一刻——

“嗡——！！！”

一声尖锐刺耳的蜂鸣毫无预兆地在我头顶炸响！同时，一道醒目的红光从我脚边地板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纹路中射出，精准地笼罩在我和……我手中的蛋糕上！

是防盗感应警报！下等女仆没有权限靠近这个区域！

我瞬间僵在原地，嘴里还叼着刚咬下来的一小块蛋糕胚。那极致的美味在舌尖炸开，松软、湿润、带着一种奇妙的、仿佛融化了阳光和蜜糖的香甜，还夹杂着一点难以形容的、类似坚果的醇厚……好吃到灵魂都在颤抖！可下一秒，警报声和刺目的红光就把我从味觉天堂狠狠拽回了现实地狱。周围所有的目光——厨师、帮工、甚至路过的高级侍者——全都惊愕地聚焦在我这个偷吃被抓现行的“下等女仆”身上！

完了！闯大祸了！给明空号丢人了！石大娘会把我扔下船吧？赵姨会打死我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嘴里的蛋糕都忘了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愤怒的犀牛般冲破人群，带着一股劲风直扑而来！

是翠花！

她显然一直关注着厨房这边的动静（或者说关注着食物）。警报响起的瞬间她就动了。那身紧绷的“宫廷侍卫”制服在她爆炸性的力量和速度下形同虚设。她无视了所有惊愕的目光和试图阻拦的低级卫兵，像一辆失控的小型坦克，蛮横地冲到甜品台前。

“发什么呆！走！” 她低吼一声，声音压过了刺耳的警报。

行动快过思维！她根本没给我任何解释或挣扎的机会，强壮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住我的腰，猛地往肩上一扛！我的视野瞬间天旋地转，胃部被她的肩膀顶得一阵翻江倒海。与此同时，我那贪吃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在被扛起的瞬间，我的双手没有去抓任何支撑物，而是凭借惊人的求生欲（吃货的求生欲！）闪电般伸出，死死抓住了那盘装着剩余小蛋糕的银质托盘边缘，接着用双臂死死护住这盘小蛋糕！

于是，在辉光城执政官官邸混乱的婚礼晚宴上，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一个穿着低级女仆裙、嘴里塞着蛋糕、脸颊鼓得像仓鼠的女人，被一个肌肉贲张、穿着不合身金色侍卫服的女巨人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而女人手中还死死抱着一个装满小蛋糕的银盘！蛋糕在颠簸中颤巍巍地晃动着，奶油几乎要飞溅出来。

“拦住她们！” “有小偷！” 本地语和通用语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几个穿着制式盔甲、手持长矛的卫兵终于反应过来，试图堵住通往庭院的门。

“滚开！” 翠花不耐烦地低吼，甚至懒得拔枪（也怕暴露科技水平）。她只是脚下步伐一变，肩膀微微一沉，直接朝着挡路的卫兵撞了过去！

“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两个倒霉的卫兵感觉自己像被攻城锤砸中，惨叫着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旁边的装饰花架，花瓣和发光的粉尘漫天飞舞。

翠花扛着我，像扛着一件不太重要的战利品（外加一盘非常重要的蛋糕），脚下不停，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庭院。她灵巧地避开了试图阻拦的宾客（主要是怕撞坏那些昂贵的发光礼服），在屠姐（缇娜）高声用本地语解释“公爵夫人的护卫在追捕可疑分子！”的掩护下，以及韦大娘（公爵夫人）适时表现出“受惊”的完美演技配合下，一路横冲直撞，硬生生在混乱的婚礼现场开辟出一条通道，冲向了我们来时停泊驳船的小码头。

整个过程中，我像个布娃娃一样在翠花肩头颠簸，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抱住我的蛋糕盘，防止这来之不易的战利品撒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卫兵的叫喊、宾客的尖叫和翠花粗重的喘息。嘴里那块蛋糕的极致美味，混合着极度的惊吓和颠簸带来的眩晕感，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

直到我们冲上驳船，机械崽早已启动引擎，驳船像离弦之箭般驶离码头，将辉光城璀璨的灯火和喧嚣的警报声抛在身后，我才被翠花像卸货一样“咚”地一声放回甲板上。

“咳！咳咳！” 我捂着被顶得生疼的胃，终于把嘴里那块差点噎死我的蛋糕咽了下去，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心脏还在疯狂擂鼓。

翠花喘着粗气，扯了扯勒得她难受的制服领口，没好气地瞪着我：“你个馋猫！差点害死我们！就为了这点心？” 她指了指我怀里紧紧护着的蛋糕盘。

我看着盘子里虽然有些歪斜变形，但基本完好的几个小蛋糕，惊魂未定之余，一股巨大的庆幸和……更加强烈的馋意涌了上来。

“翠…翠花姐，谢谢…” 我结结巴巴地道谢，然后眼睛发亮地举起盘子，“你…你尝尝？真的……真的超级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翠花狐疑地看着我，又看看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蛋糕，鼻翼翕动了一下。那馥郁的、直击灵魂的香甜气息显然也征服了她。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抵挡住诱惑，伸手拿起一个，整个塞进嘴里。

瞬间，她那因为不爽而紧绷的凶悍表情凝固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随即缓缓眯起，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和幸福的表情，甚至发出了一声含糊的、近乎呻吟的赞叹：“唔——！”

回到灯火通明的明空号厨房，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央求李奶奶。

“李奶奶！求求您！帮我们分析一下这个蛋糕的成分吧！” 我把蛋糕盘宝贝似的捧到她面前，翠花也在一旁猛点头，嘴里还在回味。

李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研究一本泛黄的解剖图谱（据说是帝国时代的古董），闻言抬起眼皮，嫌弃地瞥了一眼那盘沾着点我逃跑时蹭上的灰尘的蛋糕：“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刚惹完祸回来，还有脸提要求？”

“奶奶，这蛋糕真的很特别！我们怀疑它的胚体不是人工做的！您就用那个……那个分析仪扫一下嘛！” 我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卖萌。

翠花也瓮声瓮气地帮腔：“李奶奶，帮帮忙，这味道……绝了。”

李奶奶被我们烦得不行，骂骂咧咧地放下图谱，从她那堆满瓶瓶罐罐和奇怪仪器的医疗箱柜底层，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像老式扫码枪的东西。“哼，就这一次！浪费我宝贵的仪器寿命！” 她没好气地接过一个蛋糕，用“扫码枪”对着它反复扫描了几遍。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顶端的指示灯闪烁着绿光，最终投射出一小块光屏，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李奶奶眯着眼看着数据，眉头先是皱起，然后慢慢舒展开，最后嘴角竟然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呵，有意思。” 她把仪器丢回箱子，“蛋糕胚的主要成分，确实不是面粉、鸡蛋那些玩意儿。扫描结果显示，其微观结构具有明确的植物组织特征，有类似维管束的运输通道，有未完全发育的种子雏形……简单说，这玩意儿，就是一种能长出‘蛋糕’的植物果实！外面那层白色的，是本地某种大型草食动物的奶发酵后的产物，类似奶酪。那些彩色的糖珠，是某种富含矿物的天然结晶糖。”

“植物果实？！” 我和翠花异口同声地惊呼，眼睛瞪得溜圆。世界上真有能直接结出蛋糕的树？

“嗯哼，” 李奶奶拿起剩下的一个小蛋糕，毫不客气地掰开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味道是不错……不过，分析显示里面含有微量的‘辉光石’微粒，就是这星球上那种会发光的矿石的主要成分。对我们人类来说，这玩意儿吃多了……嗯，可能会让你的排泄物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一个星期？或者让皮肤暂时带点荧光？死不了人，就是有点……嗯，独特的小效果。” 她说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我和翠花面面相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看着手里剩下的半个蛋糕，那无与伦比的香甜诱惑又占了上风。死不了人？那就没事了！

“那……奶奶，这种植物……” 我小心翼翼地问，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萌芽。

李奶奶看穿了我的心思，哼了一声：“别打歪主意！这玩意儿离开了本土的特殊环境能不能活都是问题。而且，” 她指了指分析仪残留的数据，“含有微量重金属‘铋’，虽然剂量在安全范围内，但长期食用……嗯，可能让你的脑子也变得跟这蛋糕胚一样松软？”

翠花立刻把手里剩下的蛋糕放下了。我犹豫了一下，看着盘子里最后一个完整的蛋糕，最终还是没忍住，飞快地把它塞进了嘴里。那极致的松软香甜再次在口腔弥漫开，带着一点冒险的刺激和成功的窃喜。

管他呢！先享受这一刻的美味再说！至于以后……或许可以让机械崽想想办法，搞点种子或者枝条回去“优化”一下？我抱着空空如也但残留着香甜气息的银盘，心满意足地溜回了自己的小舱室。躺在狭窄但熟悉的床上，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意识飘飘荡荡，最后闪过的是那奇异星球璀璨的灯火、翠花坚实的肩膀、还有舌尖上那无与伦比的、带着冒险滋味的香甜……

下一秒，现实卧室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猛地坐起身，心脏还在为刚才的“蛋糕大逃亡”怦怦直跳，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咧开一个傻笑。

“呼……值了！下次……下次一定要让机械崽想办法搞到那种‘蛋糕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