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第15章 第十二个梦：抽象画

不知道几点，不知道几号，我正美滋滋地往家蹦跶。天是暖黄黄的天，小风挠着痒痒，空气里还飘着一丝勾人的桂花香。浑身舒坦得像晒饱了太阳的猫，走到楼洞口，突然有个声音，不紧不慢地就那么递过来——

“哎，我说，给口吃的呗？”

“啊？”我奇道。抬眼一看，好家伙，四下无人。只有楼洞口的三级台阶上，蹲着一只毛色像打翻的番茄酱、还沾着点灰扑扑‘芝麻粒’的橘猫墩儿。

“喂，看哪儿呢，我说。叫你呢。”还是不紧不慢的，**那声音，竟然是从那张毛茸茸的猫嘴里咕噜出来的！**

“呃……今儿真没带‘贡品’，改天，改天哈！”说着我就心虚地抬脚，像踩了风火轮，‘咻’地从猫大爷身边溜上台阶，闪进了家门。

前脚刚关上门，后脚就看见我的狸花猫主子杨媛媛，像颗毛绒炮弹，‘咚’地冲到我脚边，小脸仰得老高，琥珀眼瞪得溜圆：

“麻！大事不妙！你捅了喵蜂窝啦！你摊上大事儿了！”

啥呀？我满不在乎地想，顺手rua了把杨媛媛毛茸茸的脑袋瓜。“小东西，吓唬谁呢，睡你的觉去。” 往床上一倒，眼皮就开始打架（丝毫没发现杨媛媛开口说人话有什么不对）。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听见有电喇叭在楼下喊，声音贼大，还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限你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交出50斤猫粮！如若不从，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Repeat! ……”

啥玩意儿？TVB警匪片看串台了？我嘀咕着，眼皮沉得像挂了铅坠，翻个身又扎进了黑甜乡。

日子一天快似一天，像被猫爪子扒拉过的毛线球，瞧着差不多又有点乱。一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出门搬砖。傍晚回家，刚进小区就觉得不对劲——我家楼栋那边咋鸡飞狗跳的？一群男女老少惊慌失措，像被狗撵的鸭子四处乱窜。

“太奇怪了，猫怎么会说话！”

“猫妖！绝对是猫妖现世了！”

“世界末日征兆吧？太吓人了！”

……

这唱的哪一出？我满心狐疑往家走。

走近一看，好嘛！我家楼洞口被围了！围着的不是人也不是车，是**一群毛色各异、眼神不善的猫！** 领头的是一只白到发光、看起来就很好rua的短毛大白猫，**一只眼睛紧闭着，一道竖着的疤像拉链一样把它缝上了；另一只睁着的眼睛，锐利得像开了刃的小刀片儿，寒光闪闪——江湖诨名“独眼刀锋”！**

“就是你吧？”那白猫开口了，声音慢悠悠却像小锤敲在心上，“一口吃的都舍不得施舍给路边小可怜儿的铁石心肠人类。”

我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这时它背后有个声音尖着嗓子指证：“对！老大！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定睛一看，嘿！这不是那讨饭未遂的橘猫胖墩儿嘛？

“既然如此……”“独眼刀锋”又开口了，那只寒光闪闪的独眼眯了眯，“……就别怪小的们执行《喵星法典》，对你不客气了。”

我梗着脖子，输人不输阵：“哟嗬！我倒要看看你们一群小毛球能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会知道的。” “独眼刀锋” 优雅地甩了甩蓬松得能当鸡毛掸子的大尾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的们！这位人类朋友对我们的‘合理诉求’似乎有点……理解障碍。没关系！我们猫帮最讲喵道主义精神！从明天起，启动‘VIP专属盯梢服务’，务必让她深刻领悟到——忽视一只猫崽的饥肠辘辘，就是藐视整个喵星文明的尊严！”

“喵嗷——！”（整齐划一，带着点街头小霸王起哄的嚣张劲儿）

第二天，我顶着两坨巨大的黑眼圈出门。好家伙！楼洞口台阶上，整整齐齐坐着一排猫，跟仪仗队似的。领头的正是“独眼刀锋”，它旁边蹲着橘猫胖墩儿，正对我挤眉弄眼，一脸“你完蛋了”的坏笑。它们也不叫，就十几盏颜色各异的“小探照灯”唰地全打在我身上，盯得我后脊梁发毛，头皮发麻。我硬着头皮，螃蟹一样从这堵沉默的“毛绒绒墙”中间蹭了过去。

傍晚回来，猫墙居然还在！数量还壮大了！它们还挪了窝，直接堵死了我家单元门。“独眼刀锋”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发出那种带着痰音的呼噜呼噜声），用它标志性的、慢条斯理却压迫感十足的腔调宣布：

“经帮派高层紧急喵喵会议决定，念你初犯且可能脑子不太灵光，特给予一次‘赎罪’良机。限你三天之内，为本小区登记在册的每一位喵星合法居民，奉上300克顶级主食罐头一尊！逾期不候，后果很喵喵哦！”它那只独眼寒光一闪，补充道，“温馨提示：别动歪脑筋，我们喵口普查数据可是实时更新的。”

300克？全小区？！我脑子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打——哇呀呀，那得是多少座‘罐头小山’啊！堆起来怕不是能把我埋啰！简直比要求猫不抓沙发还离谱！我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不可能！你们这是**裸的喵星霸权主义！是敲诈！是勒索！”

“独眼刀锋”似乎早料到我这反应，它非但没炸毛，反而露出一个近乎“慈祥”的微笑（如果一只独眼白猫能做出这种高难度表情的话）：“很好，很有骨气的人类。那么，根据《喵星法典》第233条，藐视猫族、拒不履行喵道主义义务者，将承受最高级别的‘精神与嗅觉双重洗礼’——‘印象派大地艺术创作’特别体验！”

“印象派大地艺术创作？” 我一愣，这名字听着还挺……艺术沙龙？

“独眼刀锋”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它身后一只毛色锃亮、气质特别“文艺范儿”的三花猫优雅地向前一步，用一种博物馆讲解员的腔调开口了（喵了个咪的，这猫帮真是猫才济济！）：“咳，此乃我喵星一门古老而深邃的……嗯，‘行为艺术’。灵感源于那些对洁净有着极致追求的喵界先锋！当某些……嗯……‘天然创作材料’不慎附着于‘艺术工具末端’时，传统的清理方式（例如舔舐）会严重亵渎其美学灵魂。于是，伟大的喵星艺术家们开创了此技法：以大地为画布，以奔跑为笔触！在风驰电掣间，让‘菊部创作核心’与画布进行短暂而有力的摩擦接触……从而在高速运动中，令多余的材料以一种……嗯……充满原始生命力、抽象狂野、独一无二的线条形态，自然剥离！每一道痕迹都是灵魂的呐喊！梵高见了都得献上小鱼干！” 三花猫陶醉地眯起了眼。

我听得目瞪口呆，胃里的小人儿开始表演杂技翻跟头。这不就是……就是……传说中的……**喵界终极奥义·抽象画攻击**？！用最“艺术”的名头，干最“有味道”的活儿？！想象一下，几十只猫，在我家门口、楼道里、甚至窗台上？！激情挥洒“印象派”？那场面，那气息，那酸爽的清理过程……绝对是清洁工职业生涯的史诗级噩梦！

“三天后，”“独眼刀锋”优雅地舔了舔雪白的爪子，做了最后通牒，“如果见不到罐头山，我们将用最澎湃的‘艺术激情’，为你量身打造一座前无古猫、后无来者的露天‘气味美术馆’。保证让你……刻骨铭心。撤！” 它一声令下，猫群“唰啦”如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我石化在单元门口，风中凌乱，仿佛已经闻到了那即将弥漫开来的、混合着“艺术灵魂”的……“幽然暗香”。

接下来的两天，猫帮果然“信守喵诺”，准时准点来“蹲点上班”。那堵沉默的“毛绒绒墙”和“独眼刀锋”眼里透出的“艺术威胁”，让我上班像被猫跟踪，下班腿肚子直转筋，连闻到邻居家炖鱼都觉得是“艺术前奏”！我一边咬牙硬撑“就不给罐头！”，一边心里的小鼓敲得震天响，疯狂祈祷它们只是在玩“喵喵唬”。

第三天，大限到了！我揣着颗像要蹦出嗓子眼儿的心，一步三挪蹭回家。刚进小区，咦？安静得诡异！一只猫影儿都没有！我后脖颈子嗖嗖冒凉气，撒丫子就往家跑！冲到楼下——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魂飞魄散！

只见我家单元门口那片小小的水泥地上，赫然铺展着一场轰轰烈烈的**‘金黄交响曲’大地画展！** 金灿灿的、棕褐色的、形态狂放不羁的……“抽象线条”纵横交错！有的像狂草书法，一泻千里；有的像解不开的死毛线疙瘩，原地打转；还有的圈圈点点，如同神秘的远古喵符咒……在夕阳的余晖下，这些“杰作”泛着一种……呃……难以言喻的“独特”油润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具穿透力的、复杂而浓烈的“艺术气息”——那是发酵鱼腥、陈年猫砂以及某种不可描述之物的灵魂交响！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这“艺术冲击波”直接轰成了渣渣！三天积累的精神高压和对未来清理地狱的恐惧瞬间爆表！

“不——！！！” 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炸开！眼前那些金灿灿的“抽象狂想”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蠕动着，铺天盖地要把我吞没！

“嗬！”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像装了小马达狂蹦，额头上全是冰凉的汗。原来是场噩梦！太可怕了，太真实了！我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安抚那颗快要罢工的心脏。

然而……不对……

一股若有似无的、无比熟悉的、带着点“艺术展前调”的……**“幽香”**，顽强地、执着地钻进了我的鼻孔。

我僵硬地、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地扭过头，视线投向卧室门口的地板。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我清晰地看到，就在我心爱的浅灰色地毯边缘，**赫然躺着一幅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物理意义上）、线条简洁却饱含灵魂的……微型‘金黄印象派’真迹！**

而我家那位真正的、唯一的、艺术细菌爆棚的猫主子——狸花大艺术家杨媛媛——此刻正端坐在她的“杰作”旁边，慢条斯理、一脸陶醉地舔着刚完成“大作”的爪子（作案工具）。她察觉到我的死亡凝视，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百分百的无辜、千分千的慵懒，以及一丝丝藏也藏不住的、艺术大师面对自己得意之作时的心满意足**。

“喵~”（翻译：铲屎的，快醒醒！欣赏下本大师新鲜出炉的限量版‘地毯金黄印象派’！独家定制，热乎奉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不感动？）

我：“杨！媛！媛！你这只……‘艺术细菌’爆棚的小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