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人外单元文 第6章 第 6 章

郑升说完才发现眼前的人看不见，他愣了几秒，收起了警官证，抬眼快速观察了几秒方未明及其背后若隐若现的人影。

郑升与身后的搭档对视了一眼，他道：“方未明方先生是吧？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信息。”

方未明下意识回头去看安炉所在的方向，轻轻蹙了蹙眉，“警官，可以先问下是什么事情吗？”

他想起了保安曾经对他们的提醒。

“是、是失踪案吗？”

郑升点了点头，刚做完这个动作再次意识到方未明看不见，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是的，不知道放不方便进去讲？”

方未明将过门的位置让了出来，郑升这才看清了里面人的相貌，他脚步一顿，还没等他问什么，安炉主动站起身，道：“我是方未明的弟弟。”

……弟弟？

郑升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巡睃，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屋内的数不清的玻璃瓶所吸引。

这些玻璃瓶晶莹剔透，里面装了清澈的水，不知为何，郑升总觉得这水……在发着光亮，他的眼神迷离了一瞬，这水里面，蕴含着什么？

郑升浑身一颤，像是被一股冷意席卷了一般，他狠狠皱眉，直奔主题道：“三天前的晚上，也就是17号，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方未明牵着安炉的手，在安炉的带领下缓缓坐到沙发上。

郑升看着两人的这番动作，内心感觉到一丝诡异，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明。亲兄弟吗？还是……

他弟弟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哥哥。

方未明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生病，很早就睡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那你呢？”

方未明摩梭了一下安炉的手指，平静说道：“我们一起睡的，所以——”

郑升脸色怪异，他双手交叉，继续问道：“你们对门的邻居，不知道你们了解多少？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举止吗？”

对门的邻居？

难不成是他失踪了吗？

方未明并不清楚自己的邻居们都是哪些人，出院后，他就出过一次家门。

气氛短暂地凝滞了，方未明嘴巴微张想说自己跟安炉什么都不知道。就在此刻，身旁的安炉突然开口说话了。

“郑警官，哥哥他不常出门，对周围的邻居不怎么了解。我也只见过对门邻居几面，只是在走廊碰见打个招呼的关系。他怎么了吗？”

郑升的面色忽地凝重了起来。

他死了。

对媒体公布的是失踪案，实际上，是一场连环杀人案，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居住在这附近。

案发现场宛如被狂风暴雨侵袭，只不过落的不是风雨，而是血液，来自于受害者的血液，超过人体正常含量的血液。

郑升吞咽了几下口水，他的脑海里浮现了惨烈的案发现场，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郑升按压下这股反胃感，挤出笑容，“没什么。那他这个人性格如何？跟周围人相处得怎么样？是否有过纠纷或者矛盾吗？”

安炉：“据我所知，没有，是个爱护动物的善良的人类。”

动物……果然，郑升心想，所有受害者的共性之一，养过宠物。

郑升轻轻拍了拍正在记录的搭档，示意该走了，基本上邻居们对于最新受害者的发言完全一致。

他站起身，伸出手，却僵硬在了半空，没有人回握住他的手。郑升也不觉得尴尬，他道：“谢谢你们的配合，如果有什么遗漏的信息，欢迎联系我。”

等郑升走后，室内重新回归了安静。

方未明的表情并不太好，经过这么一问，他忽然回忆起了三天前晚上的部分事情。

“安炉——”

“嗯。”

安炉似乎在等着他跟自己说话，几乎是立马应了声。

方未明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道：“三天前的晚上，家里是不是来了小偷？”

他记得，他听见安炉起身的声音，紧接着是静悄悄的开门与关门声。他分明听见，有陌生人在说话。

但是，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方未明头很疼，他露出痛苦的神情，歪倒在了安炉的怀里。

安炉平静地盯着他，说：“没有，哥哥，你记错了。”

方未明眉头紧皱，脸色接近于惨白，他喃喃地道：“对……对，我记错了，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

良久，安炉问道：“哥哥，晚上要一起出去散步吗？”

方未明下意识便想要拒绝。上次出门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安炉明明也清楚，毕竟杨善频繁地给自己进行心理治疗。可、可是，为什么还要让他出门？

“不——”

安炉：“这次你什么都不会看见的。”

方未明再次出门了，他害怕到全身都在颤抖，他的脚不由自主地发起软，使得他只能依偎在安炉的怀里，近乎于安炉抱着他走路。乍一看，像是在进行什么脱敏实验。

所幸是深夜，路上并没有人。以至于方未明内心的羞愧少了许多，毕、毕竟，他看上去非常怪异，如果有人看见他们这副样子，说不定会被吓一跳或者惊叫出声。

“安炉……”方未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可惜，他的话软软的，不像害怕，倒像极了在跟情人说情话。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方未明信任安炉，但是他走过的湿哒哒的道路和可以轻易嗅到的臭味意味着他们去到了偏僻的地方，他印象中散步的地方是公园、湖边或者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马路上。

安炉没有回话，而是说起了警官来他们家里调查的事情，那个叫做郑升的警官。

“哥哥，你还记得家里进小偷的事情吗？”

“什、什么？”方未明的表情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随机大骇叫出声。可是，那天晚上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在家。

几个小时前，安炉告诉自己，家里只有他们两人。

安炉看见他的神色，轻笑出声，淡淡道：“骗你的，没有小偷，要是有，家里肯定会丢东西的。”

“哥哥，如果有，他会来偷什么？你觉得，小偷会来偷走家里最珍贵的东西吗？”

“你——觉得呢？”

方未明惊慌失措，他没有从安炉自以为是的玩笑话里回过神来。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彷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逃窜，到空中爆裂出阵阵血花。

“失踪案……”他慌乱地开口：“失踪案会跟小偷有关吗？”

他的脚步匆促，在安炉的带领下一刻不停地移动着，他不知道安炉要去哪里。他应该要信任安炉的，安炉从自己住院便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等等……等等，住院前，安炉在哪里呢？

方未明的思绪宛如一根线，却在此刻硬生生地被扯断。

他……他自己，在出院前，一直在做着什么？

蓦然间，脚步停了，仿佛过了很久，他才听见安炉轻飘飘说道：“哥哥，我不是跟你说过，没有小偷。”

方未明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这铁锈味简直是贴着自己的鼻子，他几欲作呕，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在棺材里躺了许久的尸体。

“这是哪里……安炉，我们不是要来散步的吗？”

安炉：“嗯，散步。”

只不过有些散步的人正躺在地上。

安炉把方未明搂在怀里，他轻声道：“哥哥，不要害怕，我说过的，你今天不会再看见像上次一样的场景。”

方未明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安炉看着眼前的场景，面无表情，只是眯了眯眼睛，他像是在看什么饶有趣味的事情，眼神平淡，却又夹杂着一丝蔑视。

方未明跟着安炉，铁锈味始终紧贴，他有些反胃，于是扯了扯安炉的衣袖，低声道：“安炉，我想要回家……”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他很担心，安炉会把自己随手扔在某一处地方，就像是扔一件毫无用处的东西一般。

安炉垂眸盯着他的发梢，感受到怀里人的恐惧，他缓缓地露出一抹笑，这个笑容逐渐放大。

“嗯。”

“只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报警。”

铁锈味的来源得到了确实。方未明紧攥住他的手，“为、为什么？”

安炉的声音虚无缥缈，“因为我是遵纪守法的爱国公民。”

方未明：“啊——”

他没有想到安炉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是很快，无法看清，无限放大的想象力引爆了他的恐惧，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是不正常的白。

“安炉，你看见了什么？！”

他急切地想要从安炉的口中得到答案。

但方未明只听到对方的一阵笑，安炉听上去心情愉悦，语调奇异地回复道：“看见了，狂欢与绝望。”

话音刚落，方未明愣愣的，他的眼睛发红，透过隆重的血雾，他看见了另一片的加重的血色，布满了整个仓库。

深红，粘稠，恶心……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安炉背后——

正疯狂扭曲变形的黑影。

与他梦中的黑影，如出一辙。

方未明白眼一翻，晕倒前，他掐着安炉的手指，艰难地怒骂道：“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