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宁远舟重掌六道堂
“没有多方验证的消息,就是胡扯。”
宁远舟看着章崧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刚才您说的。”
章崧失笑,他倒是没有小看他。
宁远舟看自己暂得先机,继续开口:
“如果仅凭相国的一句话,我就相信你会杀了盈公主。”
“是否有些太儿戏了?”
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是相信你会派人埋伏公主。”
“但也不过是要伪造丹阳王想要杀害公主的假象。”
“以备你之后之用。”
“我说的没错吧?”
见宁远舟猜到自己的谋算,章崧非但没有生气,甚至有着棋逢对手的喜悦。
这一把,他倒是可以好好玩一局。
伸手毫不吝啬的为宁远舟鼓掌:
“好厉害。”
“洞见如烛。”
“老夫越来越觉得当初不该选赵季去执掌六道堂。”
宁远舟不以为意。
章崧再变策略,眼神真诚道:
“好!”
“若是从此刻开始,我放弃要挟。”
“仅仅以一个梧国百姓的身份请求你。”
“请求你护送皇子和十万两黄金安全抵达安国,迎回圣上。”
“你可愿意?”
说着章崧站起身子,目光中闪着大爱:
“我章崧虽是世人眼中的权臣奸相。”
“却仍不忍同胞生灵涂炭。”
“宁大人,请你看在同为梧国人的份上。”
“受张某所请。”
说着章崧纳头便拜,仿佛是实打实的为民请命一般。
初月看到这里忽然觉得。
那九重天上的老神仙也不过如此。
至少他们是没有说出过这番话的。
但转念又想,也许是自己太过单‘蠢’,所以他们从没有走到过这一步罢了。
如此愚蠢的自己,说不得还真是拿来立威的一把好工具呢。
工具听话便用,不听话或者不好用了。
自然拆了便是。
想通这一关节,初月此刻酒也不想喝了。
她受这神魂碎裂之痛到是活该啊。
茅亭内较量还在继续。
宁远舟起身向章崧回以大礼:
“为国为民自是大事。”
“但我有伤在身,恐难担此重任。”
章崧再抬起头,仿佛瞬间老了一般。
眼中闪着哀伤看向不远处的六道堂众人:
“你可知,护卫圣上被俘安国的六道堂兄弟,已经全数身亡了么?”
此话出口,宁远舟眼眸连闪,语气中多了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你是说,柴明他们。”
接下来的话,宁远舟连开两次口都没能将‘死’字说出来。
丁辉接过话头:
“因为战事中断的西北鸽道刚打通。”
“我们来时才收到了安都哨点传来的消息。”
“天道被俘的兄弟,因为伤重难治。”
“已经全数殉国了。”
宁远舟从丁辉口中证实自己猜测的那一瞬,差点没站住脚。
甚至身子都没有没晃。
却还是让章崧抓到了他的弱点。
章崧眼中闪过定音,语气怅然:“可惜啊。”
“他们现在并不是英雄,而被称为叛徒。”
什么!
宁远舟不敢相信。
章崧招来丁辉,丁辉会意将手中纸帖递上。
章崧将纸帖递给宁远舟:
“这是在我军退守的瞻州所发现的无名揭帖。”
“你看看?”
宁远舟接过纸帖就见上面写着:
六道堂卖国
傻皇帝遭殃
再翻一张依旧如此:
无能昏君扬行远
卖国求荣六道堂
章崧将纸上之言一一念过,每念一句都让宁远舟心如刀绞。
可章崧还没结束之意,又掏出一封奏折:
“这是尽是虎峙骑送往朝中的奏章。”
宁远舟再顾不得礼数,拿过奏章看起来。
章崧见状便知,稳了:
“奏章中直指天道道众军前擅权。”
“与安国勾结一致。”
“使圣上蒙尘。”
看完那一派胡言的奏章,宁远舟愤然将其撕碎。
初月看着这样的宁远舟忽然发现。
此时的他和当初在战场上被碾碎前的自己何其相似。
只不过,初月选择的是拖住辞影和周边想要上来捡功劳的所谓大将一起死。
而宁远舟只是撕了奏章和纸帖。
为什么?
为什么他被逼成这样了却是这样的选择?
初月疑惑。
看着宁远舟将手头的东西撕碎,章崧却定然的看着宁远舟。
语气再没有了方才的装腔,转而变为同仇敌忾:
“你能撕的了奏章,你能撕的了天下悠悠众口吗?”
“败军之将当然会拼命推卸责任。”
“而只有一个人回来的天道,便成了最好的替罪之物。”
说着又多了一份指责,重重的撞击宁远舟的底线:
“宁远舟,你身为六道堂的前副堂主。”
“就算你不惋惜当初你费尽心血的革新化为乌有。”
“难道你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当初把你从尸山血海中背回来的兄弟。”
“死后还要背上千古骂名吗?”
这一刻,宁远舟知道,自己的底线。
破了。
明知道章崧的谋划,他却拒绝不了。
宁远舟深吸一口气看向章崧:
“我若不愿,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亲自前往安都,营救圣上回国。”
“让他亲口跟天下人证明天道殉职兄弟们的忠贞英勇。”
初月看着此刻的宁远舟。
仿佛疼的要碎的不是她,而是宁远舟。
章崧却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说着章崧将宁远舟面前的茶盏端起,递到宁远舟面前:
“那你去还是不去?”
宁远舟看着章崧咬了咬牙,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茶盏倒扣无所出。
章崧见状露出满意神色。
宁远舟看向章崧说自己还有要求。
“若要办成此事,我还需要更多支持。”
章崧此时满意宁远舟接手,自然无不答应:
“我早已备好敕书。”
“从此刻起,你便升任左卫中郎将。”
“重掌六道堂。”
说着章崧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符,小心翼翼的递给宁远舟。
看得出很是珍视。
“这是先帝赐给我的玉符。”
“你可凭此便宜行事。”
“事若成功,重赏;事若不成,不罚。”
说完举着玉符深深一拜。
宁远舟接过玉符,对着章崧提出要求:
“在下无需重赏。”
“但事若成功,相国需让天道的兄弟们进入英烈祠。”
“要护公主公主一生平安富贵。”
“放我归隐山林。”
章崧举起自己茶盏:“诺。”
“一诺即出,如泼茶水。”
“可发不可收。”
说完,章崧将茶水一撒而尽。
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连一杯茶都不愿共饮罢了。
宁远舟看破不说破。
走出茅亭,对任如意玉初月道:
“接下来我还要去处理些事情,你们先回老宅等我。”
此刻在城里,任如意自然知道宁远舟的比较好。
会意后,拉着初月便回了宁家老宅。
初月进门就去后厨拿了烈酒,坐在廊下开始喝。
任如意原本不想管她,毕竟与自己无关,何必自找麻烦?
但初月却背对着任如意开口道:
“最好的替罪之物。”
“难道,我们这样的人就只能被那些人当做物件,随意摆弄吗?”
“可笑的是,他们看不起我们却又怕我们。”
“想用我们又防着我们。”
“防无可防就想着废了我们。”
“为什么?”
任如意不知道初月经历过什么。
但她的话却让她无法反驳,也无话可慰。
走到初月身边坐下。
拿起地上酒瓶,与初月碰了一杯。
无话可说便喝酒吧。
傍晚,宁远舟带着元禄回家。
进门的一瞬间初月便觉心神激荡。
几步跑到宁远舟身边:
“你见到我的情缘了。”
“你找到他了?”
“带我去见他。”
宁远舟闻言一愣,他今天见的人多了。
但瞬间又想起初月说的过亲密之人。
那便好猜了。
左不过钱昭、孙朗、于十三三人。
“明日出城,你自然便能见到。”
“我现在不确定是谁,所以也无法但你去找他。”
初月闻言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透。
宁远舟便想趁着昏暗送任如意出城。
哪知刚出房门就见到任如意牵着马正等在门口。
马上还做着个正在喝酒的初月。
好家伙,感情他还最晚呗。
点头和任如意示意后,宁远舟看向初月:
“我是送她出城,你坐马上干什么?”
初月喝了口酒不以为意道:
“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见到情缘的机会比较大。”
“而且此时月未西沉,我正好晒晒月亮。”
看着任如意无奈的表情,宁远舟便知道这话任如意已经早他一步听过一遍了。
最关键的是,他和宁如意一样。
都打不过初月。
两人夹击倒是可以一拼。
但又没有必要。
反正初月不会碍事,只当她不存在也就是了。
马儿让初月坐了,宁远舟便和任如意一起慢慢往城门走着。
初月坐在马背上晃晃当当的又歪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喝酒醉迷糊了。
想起先前任如意杀娄青强是说的话,宁远舟好奇道:
“你昨天杀娄青强是为什么说他是第一个?”
任如意平静地看着前方黎明前的黑暗。
“在分部虐杀玲珑的,他是第一个。”下去给玲珑赔罪之人。
“玲珑?”
宁远舟猜测道:
“就是那个,你的那个白雀姐妹?”
任如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宁远舟见任如意没有否认,继续试探道:
“那你也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动手啊。”
任如意闻言嗤笑:“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什么时候动手最合适。”
宁远舟闻言有些不信:
“你连白雀都做不好。”
任如意这点倒是没有疑义:
“我是最好的杀手。”
“其他的的确不算擅长。”
最好的杀手?想起城外树林,宁远舟失笑:
“那最好的杀手怎么会做出那种去而复返,轻易暴露自己武功的蠢事?”
任如意深吸一口气:
“因为元禄提醒了我。”
“而你杀了赵季,他是第二个。”
“而且我欠你一条命。”
“我平生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宁远舟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我们算是两清了。”
任如意没有立即接话,顿了顿道:
“你现在重新当上了六道堂堂主。”
“为什么还要放了我?”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决定是我当堂主前定的。”
“而且之前,你已经死皮赖脸的出尽百宝。”
“我就当结个善缘吧。”
当然,宁远舟能放任如意一不止这一点。
“你应该庆幸,你身上的所有特征与六道堂的死敌都不相符。”
“否则,我就没那么好心了。”
任如意闻言嗤笑一声:“这么心慈手腕。”
“怪不得会被赵季那种货色出卖。”
宁远舟同样嗤笑回敬任如意:
“彼此彼此。”
“你一个顶级杀手却从头开始做白雀。”
“甚至为了一个小小白雀甘冒风险报仇。”
“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你是朱衣卫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