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学院里的漂亮‘路人’ 第3章 第3章

地面上的冰雪顺着接触的地方浸透衣服，蔓延进肌肤，再刺入血管，遍布全身。猝不及防的冰寒让许白安忍不住想要打寒颤，可他连颤栗的能力都没有，穆洇踩着他的脖颈，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周遭的空气好似持续变得稀薄，许白安只有映着穆洇的眼球在剧烈收缩，除了错愕，还残存着些许因为没反应过来而没收回的希冀。

可能是因为被踩得难以呼吸，也可能是突然涌来的强烈羞辱，亦或是彻骨寒冷，许白安的脸渐渐紫涨，看起来狼狈又丑陋。

包括校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穆洇会这样做，周围的呼吸都变得停缓。

许白安被迫仰视着穆洇，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气音在这种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脖颈上经脉颤栗着，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沙哑至极的字，“为、什、么……？”

许白安感受着穆洇的居高临下，背景的茫茫雪白和身体的虚弱，让他在这个角度下看不清穆洇的脸，只能感觉到一股过于凌厉的漂亮。

穆洇的声音还是很轻，却仿佛比不断落在身上的冰雪还要寒冷，“因为你朝我伸出了手。”

什，什么？

许白安怔忡地仰视着穆洇，瞳孔不可抑制地开始涣散。

许白安脑袋浑浑噩噩，他感受着鞋上的重量，仿佛神经也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鞭笞，他指尖哆嗦，又开始试图抠挖地面，可冰雪的冰凉让他的指尖飞速冻僵，让他就像是冰柜里即将冻死的鱼。

原来穆洇并不是想救他吗？

冰雪中迟钝的大脑终于发现这个真相，他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耻辱和愤怒。

许白安慢半拍地发现，他刚刚自认为恩人的穆洇给他带来了更大的侮辱，在此之前，还没有人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他，好像他连低等同类都不是，只是某种惹人厌烦的垃圾，不用给任何尊严。

“不要用你的手弄脏我。”

穆洇没什么起伏地丢下这句话后，施舍般的松开了脚。

终于感觉到空气的许白安大口喘息着，他黑色头发早已被冰雪弄湿，粘腻地贴在肌肤上，是从所未有的狼狈。

身体已经濒临晕厥了，可许白安睁着大眼睛，死死地看着穆洇，他要记住穆洇这幅对他不屑一顾的模样。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让他重新攥紧了拳头，指尖陷入血肉。

他和周围所有人一样目送着穆洇离开，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穆洇刚刚为什么会停下，又为什么会使用异能，钢铁男教训许白安的行为弄脏了穆洇要走的路。

漫天的大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穆洇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踩着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的路离开了，只剩不断远去的轻微脚步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心灵。

之前堆积的白雪全都跟着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出现，可有些痕迹还是留下了。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一尘不染的脚下。

学院内的所有鲜血尘埃都随着这场圣洁的白雪洗净消失。

诡异的死寂中，许白安直到穆洇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僵硬地收回目光。

屈辱感如浪潮般席卷覆盖全身，他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着，许白安伸手按着自己的脖颈，指尖逐渐用力，将其按得发红，他垂着晦暗的眼眸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鬼使神差地，记忆画面定格在了穆洇抬脚的那刻。

靠着角度，穆洇收脚的时候，他捕捉到了被制服裤包裹的那只脚腕，白到晃眼，比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还要白。也看起来比雪还要脆弱不堪，就像最柔软的白色绸缎一样，好似轻轻一用力，就会刮擦弄破。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好像看到穆洇脚腕上系着一条链子，被束缚得更显荏弱一手可握，漂亮得不像话。

许白安忽然愣怔住，他的手还停留在脖颈下，喉结滚动带来的触感清晰地传递进手心，他被烫得陡然收回手，过了片刻，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

晚春的风绕过天际，将穆洇面前的藤蔓吹得沙沙作响，不过紧接着，校长的说话声就将其盖了过去。

“这里就是你今后居住的独栋别墅了。”校长指着眼前别墅的同时，复杂地看向旁边挨着的另外三套别墅，隐隐间含着些许忌惮和恐惧。

穆洇越过大理石外墙，扫了眼别墅层次分明的线条和透着古典气息的外观，他是第四个来这里的存在。学院混乱的秩序让本该一样的居住环境也发生了变化，生物链越高的人居住的地方越好。

就跟正式生能够肆无忌惮地欺辱预备生一样，正式生内部也存在着阶级。

前三栋别墅的主人是毫无争议的生物链最顶层，是学院内的无冕之王，拥有着学院完全压制不了的强大异能。

穆洇‘嗯’了声后，便率先推开了自己的别墅大门。

剧情中，这三位这段时间都不住在别墅，而迅速暴露的原主至死都没来得及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见上一面。

不用穆洇特意去开灯，别墅内的灯光早就被按亮了，水晶吊灯的光影勾勒出里面之人清俊和侧影和泛着冷光的眼镜。

穆洇平静地看着这位早就待在别墅里面的青年。对面听到动静后不急不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镜遮不住他投来眸光里的锐利。

微不可查地停顿几秒后，青年用评判什么的目光逡巡着穆洇的每一处。

“这位是裴隐。”校长抬手介绍这位被他安排在这里的青年，“他会协助你完成扮演。”

校方不可能一直陪伴在穆洇身边，放任穆洇一个人的话又对穆洇来说太过危险。裴隐便是学院从学生内部帮穆洇找来的帮手，裴隐的实力在学院内可以排至第一档，而他也恰好有着一个穷苦出身，正因为奶奶重病而四处筹钱。学院以为他提供异能资源，请人帮他奶奶治病为条件，让其答应扮演穆洇的追随者，协助穆洇伪装天之骄子。

裴隐的异能【附身操纵】很特殊，只要让他顺利建立精神链接，他便可以操纵带有精神标记的人或物，在精神标记足够强大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附身。裴隐的异能对穆洇的帮助很大，在穆洇没办法应对的情况下，裴隐可以操纵穆洇度过危机。

校长出声介绍着裴隐的情况和异能。

裴隐的位置刚好迎着光，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镜片上，模糊了藏在背后的眼睛，显着冷模而疏离。

隔着眼镜的裴隐似乎天然无法把别的存在真的看进眼里。

穆洇直视着裴隐冰冷镜片里的白光，瘆亮的光芒流转出原主不断坠落的结局。

随着许白安的告发，原主的真实情况很快被揭露在秘密校园群。野兽们不准备直接撕开原主的皮囊，他们要报复原主对他们的欺骗，猫逗老鼠般的大规模戏耍揭开序幕。

不管是正式生还是预备生，都戴着面具徘徊在原主身边，不断地刻意寻找原主露出的破绽，似是而非地表现对原主是不是强大异能者的怀疑，欣赏着原主害怕被发现的惶恐，聆听着由原主慌乱心跳声构建的优美乐章，嘲笑地看着原主心惊胆颤地用拙劣谎言试图蒙混过关。原主觉得成功混过去时露出的庆幸，对他们而言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能逗他们发笑。

他们玩弄着原主的情绪，品位分析地原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让原主走在情绪的钢丝下，一会儿坠落一会儿又骤然上升。

原主的精神受到严重折磨，他能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头发越掉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引起他的惊悸，像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很难再逃跑的老鼠。

他没办法再给大家带来愉悦。

披着人皮的野兽们终于决定揭露原主普通人的身份，开启导致原主最后割腕自杀的羞辱狂欢。

……

校长介绍的声音终于停止，穆洇从白光后看到了裴隐过于漠然的眼神。

裴隐剧情中是原主的‘追随者’，再加上出身穷苦的他一向不合群，其他学生并没有将裴隐拉入原主的戏耍群聊，也没有告知裴隐真相。

看起来裴隐和原主的凄惨下场无关，可——

正常人怎么会无法察觉周围人暗藏的戏谑恶意，无法发现原主越来越糟糕的心理和愈发崩溃的举止？

裴隐也是这个混乱世界里的原住民，有着同等野兽般的嗅觉，他十分了解周围的一切，只要稍微细想，他就能发现背后的端倪。

可他——

懒得多想一下。

原主于裴隐而言，不过是一个不值得多花心思的工具人。

穆洇缓缓闭上眼睛。

所以在那场羞辱狂欢中，唯一有可能救原主的裴隐依旧看不见原主。

在原主被当场揭露身份，恐惧得浑身冒汗，身躯好像被无形虫蚁啃噬时，他慌乱无措地看向裴隐，希望裴隐能像以前那样帮他。但裴隐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原主的扮演已经宣告失败，无法补救，裴隐和学院的交易也随之停止，裴隐觉得他只要将原主扮演失败的结果告诉学院就可以了。

他的瞳孔再也看不进去原主。

原主直愣愣地看着裴隐离开，明明周围混乱嘈杂沸反盈天，却再也没有声音能传进嗡鸣的耳膜。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他和裴隐可以算得上是朋友。

眼前的世界扭曲变幻，成了一块块荒诞的色块，他再也无法清晰感知这个世界，无法理解让他恐惧的光怪陆离吞噬了他的全部。

……

穆洇缓缓睁开眼，还是那副表情，没有人能看出他脑海里飞速划过了‘自己’的悲惨结局。

校长目光移给裴隐，“裴隐，这段时间你顺便带穆洇熟悉熟悉学院。”

裴隐下颌微微一点，看向穆洇。

裴隐其实并不太满意穆洇，他没有想到校长竟然千挑细选出了一个花瓶。固然穆洇过于出色的样貌可以让穆洇瞬间收获周围的全部眼神和注意，很符合他‘天之骄子’该起到的效果。可拥有这样容色的人，或多或少会养出骄纵和目中无人的性格。

这里的人可不会惯着穆洇的小性子，穆洇如果不知道收敛的话，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裴隐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穆洇约法三章，让穆洇听他的指示来行动。薄唇微微张开，裴隐就要提出他对穆洇的要求和条件。

只下一秒，他的话语突然卡住了。

“我身边不需要人跟着。”穆洇殷红的唇瓣没感情地开口。

原本要说的话堵在喉口，裴隐第一反应是噎得慌，第二反应是有些不可思议。

穆洇这个普通人竟然还看不上他吗？

校长也错愕了瞬，他是没有事先和穆洇说过裴隐的事，但他也完全没有想到穆洇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裴隐既可以降低穆洇伪装的风险，也可以在危险时刻保护穆洇，不论怎么想，穆洇都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可是……”大脑略微空白的校长说话声磕磕绊绊的，“学院里很危险，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裴隐能帮你很多。”

“我不习惯身边有人。”穆洇重复了一遍。

校长有些为难地看着穆洇，继而又看向裴隐，示意裴隐也说点什么安利自己劝说穆洇。

裴隐虽然家境不好，可自身一直很优秀，他还没有经历过这种被人嫌弃的情形，一时间呼吸微窒，疑心是幻觉。

他只能听着校长不太利索地持续劝说，对面的穆洇似乎被吵得烦了，终于愿意让步了。

“除非——”容貌出众的少年微微垂眸。

一直无意识盯着穆洇的裴隐这才发现，穆洇手上竟然还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即便穆洇的双手丝毫不动，也会被紧绷的手套勾勒出修长五指和漂亮的指关节，裴隐的视线鬼使神差地被黏住，直到——

穆洇接下来的话骤然砸醒他，让他瞳孔第一次遽然睁大，让他的头颅猛地抬起。

谁都没有想到穆洇清冷的语调能说出这样侮辱性十足的一句话。

“他能变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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