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故 第85章 前生——中将

“及民，我的家就在桥的那边。”

张子涵伸手指着桥对面，城市中间江水流过，仿佛把城市划成了两块，一块热闹依旧，一块哪怕隔着江水，也能见其破败。

张子涵指了指河对面之后，又指了指身后的商场，叙述曾经：

“河东是高楼林立的都市，河西是山清水秀的家园，一架桥连接两地，也连接了理想和生活。”

“小时候的我们经常追赶着过桥，看绿树成阴，看江水滔滔，看小船远航。”

“那时候飞行器还是一种新鲜事物，低空飞行行道刚刚划定，我们羡慕那些最初拥有飞行器的人，后来要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也有了飞行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是我前半生的生活，和家人、和姐妹、和这座城市。”

“我以为这种生活我会过一辈子的，现在发现，这只是我以为。”

“战争会改变很多，子涵，学会向前看……”

叶羡安温声安慰张子涵，张子涵听叶羡安安慰的话，认真看着叶羡安的眼睛。

“我已经向前看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及民，你向前看了吗？”张子涵道。

张子涵的问题很致命，种种迹象表明，叶羡安还没能放下痛苦，全力向前。

“我……”

叶羡安撇过头，不去看张子涵的眼睛，他的手在发抖。

“及民，你看这江水。”

张子涵指着大桥下的江水，秋日的江水，如鞭甩，如毯滚，如鱼冒。

“我们就如这江水，一路向北流，水有无数种形态，我们也有无限种可能，作甚一直纠结于曾经呢？”

张子涵顶着瑟瑟秋风，大声询问。

张子涵在问，叶羡安在躲避张子涵的眼睛，他躲避是怕张子涵看见自己的眼神，是的，怕，非常怕。

他听着张子涵有些天真的话语，就好像雄狮瞧见了落单的母狮，母狮在雄狮眼前徘徊，挥爪，雄狮好想扑上去，将这头母狮拖入自己的地盘。

叶羡安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他抱过张子涵，将小小的张子涵塞入怀中，将头埋在张子涵的肩头，嗅食张子涵的气息。

“哇，要抱？”

张子涵被叶羡安塞在怀中，张子涵探出一个脑袋，在叶羡安肩头询问。

“嗯。”叶羡安回答。

“嗯……我刚才说的话好像没用……是不是勾起你不好的情绪了，对不起……”张子涵很自责。

“对不起？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永远不用向我道歉。”叶羡安抬起头，看着张子涵的肩膀，眼眸深邃。

“为什么？”

张子涵提高声音问道：

“我们两是平等的两个人，有做错，肯定就有道歉啊！”

“没为什么。”

叶羡安张嘴，露出牙齿，他想在张子涵肩头做个标记。

“我就是想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挥去曾经的阴霾。”张子涵又不开心了。

“你想知道？很容易的……”

叶羡安已经将牙齿抵在张子涵的肩头了，下不下嘴仅在他一念之间。

“怎么做？”张子涵还在那里问。

“怎么做？将你自己赐予我，让我彻底沉溺于你。”

叶羡安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嘴上却是另一套：

“子涵，我们说点愉快的事情吧，我记得小时候很多小朋友喜欢来沙洲上玩，摘橘子，成群结队的，其中有子涵吗？”

“当然有啦，经常来玩，这样的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十月下旬的橘子最好吃了，到十一月份就不行了，酸酸的。”

张子涵往沙洲上看，随着张子涵的动作，叶羡安换了个方向抱张子涵，让自己既能抱着怀里暖和的一团，又能如张子涵所愿看到江中沙洲。

“我和安乐回C市了，也经常来，安乐常上树，我在下面看着，说不定我们遇到过。”

叶羡安回答张子涵的话，一双眼睛没看那沙洲一眼，就钉在张子涵身上了。

“哦，那橘子你觉得大吗？”张子涵道。

“大。”叶羡安顺着回答。

大？

张子涵感觉到叶羡安的回答有些前后不符，接着问：

“酸吗？”

“酸。”叶羡安道。

“你是自己摘的？”张子涵一双眼眯起，像是那狐狸。

“是，自己摘的。”

叶羡安还没发现张子涵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五十的好吃还是十五的好吃。”张子涵猜到了叶羡安的实际情况。

“五十的好吃……啊！”

张子涵提了一连串的问，叶羡安终于从香香暖暖的张子涵中拔出思绪，看向张子涵瞟过来的眼睛。

“又大又酸，还自己摘的，只可能是你十一月份上树摘的，十一月份之前下面的橘子早被摘完了，要五十的橘子，沙洲不允许上树，那是罚款金额。”

张子涵哼哼哼的看着叶羡安，她拆穿叶羡安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沉着稳重的形象了。

“师弟上树，你在下面等？我看是你带头上树的吧？！！！”

“我……”

叶羡安讪讪的回答：

“没有啦……”

叶羡安回答到最后没了声音，张子涵戳着叶羡安的脸颊，也不拆穿他，继续问：

“我记得小时候有年暑假，江水枯竭，河床没水了……”

“成群的市民走上河床，步行过河，好多小朋友在河床上捡……捡……”叶羡安回忆。

“捡贝壳，好多小贝壳，我捡回去了一小袋，那贝壳小小的，插在泥土里，捡的人太多，要挖才能找到。”

张子涵开心道：

“当时你在洲头还是洲尾？！我在洲尾，本来也想步行过河的，太累了，就回去了。”

“我在洲头，步行过河了，我和安乐捡了一大袋。”

叶羡安亲了一下张子涵的脸颊

“我应该去洲尾的，那样就能提早见着子涵了。”

“嗯，见着我，和我抢贝壳？”

张子涵缩起脑袋。

“不，我将我的那份给子涵，我想要子涵。”叶羡安笑道。

“你这主意打得好，把贝壳给我，又要我，那岂不是我是你的，贝壳也是你的了！”张子涵推了叶羡安一把。

“子涵莫生气，我说的胡话！我说的胡话！”

张子涵的推在叶羡安眼里像是撒娇，叶羡安开心的抱着张子涵的腰，张子涵生气了，踩上大桥的栏杆底部，趴在栏杆上，对着江水大叫。

“啊————！”

“啊————！”

“啊————！”

声声回荡，江面激起波浪，叶羡安也跟着张子涵呼喊：

“啊————！”

“啊————！”

张子涵听着叶羡安的喊声，与叶羡安一同喊出了最后一声：

“啊————！”

双声合奏，使得呼喊的声音更大，传得更远，听着自己的喊声，张子涵和叶羡安对视，也不生气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呼喊在江上荡漾，笑声亦然，他们的喊声、笑声，有着青年人的蓬勃朝气，也有情人羞涩、甜蜜。

张子涵和叶羡安站在桥上，望江水滔滔，听回声飘荡，刹那间，他们好像成了江中孤泊的那艘船，合着江浪，迎逆流而上！

下午漫步江岸，享秋日风光，晚上回到老宅，休息，准备次日的盖楼。

洗漱了，张子涵坐在阁楼的梳妆台旁，梳头，张子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长了，张子涵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剪短。

“张小姐，家主在楼下，问小姐睡了吗？他有个东西想送给小姐。”女佣在门口询问。

张子涵看手腕的手环，晚上十点，这么晚了，送东西？

“让他进来。”张子涵道。

“是。”女佣下楼回话。

张子涵放下剪刀，走到窗前，身体探出窗户，向下探望，只见叶羡安正等在阁楼门口，手上拿着一个盒子。

叶羡安在门口等着，蓦然，叶羡安感觉有人在看他，叶羡安抬头，看见了倚窗而望的张子涵，佳人薄纱裹身，月下笑望，好似那高唐神女回眸一笑。

叶羡安全身发热，可深夜入闺阁，非君子所为，叶羡安转身要走。

“家主，张小姐请您进去。”

女佣的话截住了叶羡安的脚步，叶羡安猛然回头，高唐神女立窗旁，捂嘴大笑。

叶羡安望着在那笑的张子涵，脑袋一热，冲进了阁楼，上楼，进闺房，瞧见了正站在窗边，挑眉看着他的张子涵。

房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作光亮，佳人靠窗笑，月华作衣裳。

张子涵看叶羡安要走，又冲了上来，低头思索，猜叶羡安的心思，转身，又见叶羡安冲上来了。

深夜，叶羡安还穿得端正，白衬衫，臂肌凸显，西装裤，腿肌撑起。

叶羡安还想向前，张子涵离开窗前，伸手，指着叶羡安，命令道：“在那站着！”

张子涵的话好似有魔力一般，叶羡安停下脚步，规矩的在那里站着。

“这么晚了送什么？”张子涵审问道。

“项链。”

叶羡安打开手上的盒子，盒子一打开，那心形粉钻项链出现在张子涵眼前，黑暗的卧室那颗粉钻就像宇宙中猛然出现的一个星体，为深黑的的宇宙增添梦幻的色彩。

“这……”

张子涵瞧见这闪闪放光的粉钻，忆及中午见着的拍卖会手册，张子涵双唇展开，好半天不知道该和叶羡安说什么话。

“子涵喜欢，我就买了。”

叶羡安向旁边走，他拿出项链，将盒子放在梳妆台上，手持项链走到张子涵面前。

“我想为你带上。”

叶羡安走向张子涵，就像凶兽向前，张子涵后退，她看着这个项链，开口道：

“没必要的，我……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的。”

“也是，这些东西配不上你，子涵当个拿在手中玩儿的玩意就行了。”

叶羡安将项链递到张子涵面前，张子涵犹豫片刻，上前一步，接过这个项链，又退回去，拿在手中看着粉钻，这是叶羡安的心意。

“我先走了，子涵，晚安。”

察觉到张子涵的躲避，叶羡安也知道这是自己夜晚造访的原因，叶羡安转身，退出房间。

“你等等！”

张子涵叫住叶羡安，她走到梳妆台前，放下粉钻项链，看向镜中的自己，杏眼微挑，薄纱微透，好一美人儿，张子涵又看向叶羡安，果然，这人在盯着自己看，盯猎物一样。

发现张子涵发现自己的目光，叶羡安转头。

“在那掩饰什么呢？！”

张子涵脱去浅粉的薄纱衣，露出里面的白色抹胸睡裙，款步走到叶羡安面前。

叶羡安头转回，见张子涵的动作，又把头转了过去。

“叶羡安……你知道吗？你刚才靠近时看我的眼神，真是掩盖都不加掩盖一下的，现在掩盖有什么用？！”张子涵道。

张子涵话落，叶羡安遽然转头，看向张子涵：

“子涵，那……为何还叫住我？”

叶羡安的声音低沉，好像凶兽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为何……”

张子涵抬手，看着手上的薄纱衣，薄纱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因为自己恐惧又兴奋啊！

张子涵隔着薄纱抚摸自己的手腕上的肌肤，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将食指放在薄纱上，见张子涵没有打开这只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张子涵抬头看向叶羡安，双目对视。

“哈！”

张子涵笑了，笑着将手抽离叶羡安手心的范围，快速后退，叶羡安见张子涵面上的笑容，也笑了，伸手想要抓住薄纱，没抓住，薄纱跟鱼儿似的，从他的手心滑到手背。

一下没抓住，叶羡安再次去抓，张子涵翻身，操作薄纱躲避叶羡安的动作。

双鱼水中游，丝藻中间过。

时而张子涵在上，时而叶羡安在上，薄纱绕身，叶羡安碰得到薄纱，可就是碰不到张子涵，叶羡安更兴奋了。

“子涵……子涵……子涵……”叶羡安道。

“哪里有你这样叫人的？”

张子涵回叶羡安，这会，张子涵在下，瞧着上方的叶羡安。

“我喜欢子涵，子涵，我爱你。”叶羡安的话没有一丝作假。

“爱我啊……你怎么证明？”张子涵退到梳妆台前。

“证明？我正在证明，我会用我后半生的时间去证明，我爱你。”叶羡安上前。

“空口无凭。”张子涵退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