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故 第201章 香薰

统帅府的灯一间一间暗下，唯有随梦堂的灯亮着，张子涵这一处理，就到了半夜，揉额，捶背，仰头，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张子涵转头，看见了在书架侧，手持文件，分门别类的温知秋。

“温知秋。”张子涵道。

“统帅。”

温知秋放下文件，来到书桌侧。

“明天再处理吧，叫厨房下两碗面过来。”张子涵道。

“是。”

温知秋出书房，去吩咐厨房下面，不一会，温知秋端着面走入书房，放在圆桌上，张子涵来到圆桌侧坐下。

“你也坐下，一起吃。”

张子涵拍拍旁侧的桌子，拿起筷子，吃面。

“是。”温知秋坐下，吃面。

书房的大灯关了，只剩书桌和餐桌上的桌灯，桌灯发出发黄的光亮，为书房点上温馨的色彩。

张子涵吃了面，放下筷子，温知秋马上放下筷子，张子涵摆手道：

“继续吃吧。”

温知秋拿起筷子，把面吃完，张子涵起身，来到门口，看着窗外，半夜的天空黑漆漆的，还能感受到冬日凉凉的寒风。

“温知秋，这次旧宫一事，仇敌已除，又有功，金银等物都会有，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张子涵转身，来到书桌侧，拿起光屏，调到温知秋的档案。

“知秋想继续留在统帅身边。”

温知秋放下筷子，擦去嘴上污渍，来到张子涵身侧。

“一展所学？”

张子涵滑动光屏，着重查看温知秋在帝国财政部做过的事情。

“以什么身份？将军夫人？部长？温知秋，你做个选择吧。”

书房静寂，温知秋思考，少顷，温知秋明白了什么，但还是问道：

“统帅，二者……不能相容吗？”

“议会部长，权力不会小，尼加提，他为将军，权力也不会小，温知秋，别告诉我，这，你都要问我。”

张子涵的语气稍厉：

“那你就不用在我身边待着了！”

温知秋低头后退，蹙眉，她脑海中，反复翻过尼加提的身影，和她在帝都监狱的遭遇。

“……将军夫人。”温知秋最后做下了决定。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代理副官了。”

张子涵把光屏递给温知秋。

“乔家原来的宅子给你们了，往后无事，你就住回去吧。”

“是。”

温知秋接过光屏，张子涵转身入侧屋休息，温知秋收拾了书房，关灯，退出书房，出统帅府，徒步前往乔宅，走在路上，月光映面，可见，一滴泪水，流下她的面颊。

次日早晨，张子涵在随梦堂醒来，洗漱，佣人进入随梦堂，上早餐，吃饭时，温知秋匆匆赶来，在门外，见佣人手上的端着的盘子，抢过，进屋上茶。

看着温知秋的动作，身后的佣人咬牙，抱怨：“不是走了嘛！还回来作什么！！”

屋内，张子涵吃着桌上的小笼包，吃到一半，随口问道：

“晚上府邸宴会的帖子都发放到位了吗？”。

“已经到位，统帅府也已经在准备。”温知秋放下茶杯。

张子涵抬眼，看见是温知秋，讶然，也没多说什么，继续道：

“好，看叶先生在府邸吗，我等会去一趟清风阁。”

“是。”温知秋退下。

吃过早饭，张子涵步行前往清风阁，离清风阁还有一段距离，张子涵抬手，温知秋等人停下脚步，范明晚还想跟着，张子涵给了他一个眼神，范明晚停下，看着张子涵敲门，踏入清风阁。

入到清风阁，没有如以前般，闻见扑鼻而来的香味，张子涵转头，喷香兽已空，抬头，见叶秋霜正坐在桌上调香。

如精心打磨的玉石一般，叶秋霜的指尖在桌上舞动，指腹滑过暗灰色铁具，像是小人穿着裙子旋转。

香匙取料，香箸搅拌、混合，香扫清理残渣，香铲压实，这不是在调香，而是在进行一场桌上舞蹈。

张子涵走进，俯身，看叶秋霜手上的动作。

“很好奇？”叶秋霜抬眸，笑着说道，他开口嘶哑。

“叶先生，调香的步骤指的就是这几个步骤吗？”张子涵问道。

“不，展现在你面前的只是合香，前面还有寻香、拣香、净香、制香、研香、陈香，后面才是合香、成香。调香的过程非常复杂，合香只是调香的冰山一角。”叶秋霜道。

“从寻香到成香，都是您亲自动手？”张子涵道。

“是。”叶秋霜道。

“今日来清风阁，没闻到香气，原来是叶先生想调新的香了。”

张子涵着直起身体，走到旁侧的桌侧，坐下，自己倒茶喝。

“不，以后清风阁都不会点香了。”叶秋霜笑着看向张子涵。

“为什么？”张子涵饮茶。

“因为我也不是那么喜欢点香，香气缭绕，有时会让我很困扰。”

叶秋霜手上制香的动作，不经意间慢了些。

“我一想到叶先生，就会想到香薰，突然发现您不点香了，我还有些不习惯了！”

张子涵笑着放下茶杯，看向叶秋霜，看见叶秋霜高领衣裳后背的绷带。

“听您的声音，您的伤还没好？有医疗床在，不应该啊！及民早先经过几次治疗，就好了。”

“我毕竟不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好的没那么快，多多休息，应该会好的吧。”

叶秋霜拿起制好的香，走至喷香兽前，插入，点燃，缕缕香烟升起，斜阳入室，照出香的轮廓，若空中飘带。

“多多休息……叶先生，您还想继续待在南方军团参谋长这个位置上吗？”张子涵道。

“不想。”

叶秋霜答的干脆利落：

“我不和你们一样，擅长领军打仗，若不是早年被长兄强行塞入军团，去去纨绔之习，后面风云变化，我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我在这个位置，只能起到稳定的作用，往后，世界愈乱，南方军团需要真正能打仗的人来掌控。”

“您想休息？”张子涵道。

“是。”

叶秋霜站在香炉前，手抬着，身上透明飘带环绕，衣摆微动，风雅公子，绝代风采。

“当然，若……您想让我继续任职，我也是愿意的。”

张子涵忽然很能理解叶羡安了，这般风采，她都要嫉妒了。

“换个职位吧，军部部长，我原来的职位如何？”

张子涵强行移开自己的视线，她觉得，这样看着叶秋霜，是一种亵渎。

“您若想做事就做，若不想做，就不做，您的身体更要紧，清风阁，我派大夫常驻。”

“好，我去做。”

张子涵移开了视线，自然也没看叶秋霜眼中的遗憾。

“谢谢……子……张子涵。”

“南方军团，最后来接手的，要么是安翊，要么是褚未。”

张子涵起身，走至门口，与叶秋霜隔着一个香炉，远相望。

“叶先生，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晚上还有一场庆功宴，您做好准备。”

“哦？庆功宴会有事情发生？”

叶秋霜笑着看了眼香炉，又看向张子涵，她背对着光，她发出光芒，神前一炷香。

“我把那天旧宫还活着的人都请来，做个清算。”

张子涵笑道：

“到时候，还得请叶先生配合我演一场戏。”

“杯酒释兵权？”叶秋霜眼眸满是笑意。

“叶先生，论权谋，我甘拜下风啊！”

张子涵笑着转身，迈过门槛，挥手。

“我走了，我走了，再在这待下去，什么都要被叶先生知道喽！”

“好走。”

叶秋霜笑着看着张子涵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侧身，看见香炉中的这柱香，抬手想要折断，指尖停留在香上，转身，返回书桌，合香。

张子涵离开清风阁，返回随梦堂书房，继续处理公务，下午，处理了公务，张子涵在庭院走动，舒展筋骨。

“统帅，生命研究院的夏研究员来了。”温知秋入庭院汇报。

“快请进来，上红茶，水果点心。”张子涵笑道。

“是。”

温知秋去引人，很快，夏流烟出现在庭院，夏流烟和张子涵看向对方的装束，视线对上，两人哈哈大笑。

“好啊！子涵！”夏流烟拍手道。

“好啊！流烟！”

张子涵指了指夏流烟道：

“这里不方便，走，我们进去，关了门说！”

“走！”

夏流烟拉上张子涵，两人迫不及待的走入随梦堂，砰的一声，关上大门，相对而笑，靠着大门滑坐下。

“看你现在的穿着，眼镜，白大褂，口袋擦笔，提包，真的和院长的形象相差无几了！”

张子涵扯了扯夏流烟的白大褂。

“我这还需要穿着来衬，你看你现在，满府穿的庄严庄重，就你这全身没有一点装饰不说，还非常的随便，可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夏流烟瞧着张子涵的模样。

“真的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我们才多大？百岁人生，还不过三。”

“可却走过了普通人一生都不会走的路，现在，这条路还要继续走下去，走向那未知的远方。”张子涵道。

夏流烟瞅着张子涵有些惆怅，转言道：

“哎，我在庭院看见了范明晚，那呆子，在你这做什么？”

“你都说了是呆子了，那肯定是做最呆的事情喽！”张子涵笑道。

“最呆的事情？”夏流烟道。

“记史，从早待到晚，很少见到换人，真不知道那个什么，历史文化局的，每天吃些什么，这么有耐力。”

张子涵抱怨道：

“看到他，我现在都烦了，真不知道一天到晚有什么好记的！”

“那个……那我们的谈话该不会也被记下吧？”夏流烟尴尬道。

张子涵骤然发现了这一点，起身，开门，一开门，就见到站檐廊上的范明晚，他拿着笔，在记些什么，张子涵上前，拿过本子查看。

下午，统帅与夏流烟研究员面谈。

“没记什么。”夏流烟靠过来看。

“范明晚，你换个地方站着吧。”张子涵将本子还给范明晚。

“统帅，我得站在这里，站在这里记录是我的职责。”范明晚接过本子。

张子涵感觉头大，非常想发火，范明晚低头不言，夏流烟见情况不好，拉着张子涵入屋子，关上门。

“子涵，我现在早来，是有件事想要和你说，这是我在处理老师的后事，期间和机械研究院的研究员一起，进入了研究院下的密室，我找到了两分报告。”

夏流烟拉着张子涵走至桌前，打开包，拿出两张纸张。

“我婚礼那天，你要和我说的也是这个？”张子涵道。

“是，涉及到你和叶将军，而且牵扯范围过大，需要你做一个决定。”

夏流烟把纸张递给张子涵，张子涵接下，查看。

“刘院长想要打造新人类，我听王予初说过，是……”

张子涵说着，一下子没了声音，张子涵看见了一场实验报告，一场叶羡安的实验报告。

脑电波实验，大脑研究，叶羡安，一张张黑白实验照，冰冷的实验台，脆弱的人体，反光的金属器具。

实验失败，实验成功，猩红的大字盖在结果一栏。

“你的在下一张，他是大脑，你是躯体，他是实验的上半场，你是实验的下半场。”夏流烟道。

“呵！”

张子涵笑了，手撑着额头，低头笑，手上的纸张震动。

“老师写的结论是成功，但我看这两张纸上的数据……有瑕疵，人类基因难以琢磨，不可乱动，在帝国，基因战士药剂已经全面推广开来了，也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夏流烟踌躇道：

“老师他有错……”

“刘院长也没做错。”

张子涵此时的声音变了，不带有一丝的情感，完全就是理智的分析：

“腐蚀兽这个异种出现前，帝国有十几亿人口，现在只有一半了，战争还在打，十二所军校已经出现了生源短缺。”

“如果不大力提升人类身体的素质，这场战，人类很难继续打下去，打赢。如果这场战人类打输了，看数据，以现在人类的身体素质，大多数人连星际逃亡都做不到！”

“星际逃亡？！”

夏流烟猛的站起。

“统帅，要逃，我们逃去哪里？天王星？！海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