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欢几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雨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冷硬。
许昭颜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直到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那股低气压依旧盘旋不散。
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任清欢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她远未平静。
许昭颜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上,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显得有些疏离。
“你倒是关心她。”任清欢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以及吃味,“拨头发,靠得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女朋友。”
许昭颜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向任清欢。她没有立刻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又有一丝无奈。
半晌,她才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清欢,你是在吃秋寒的醋,还是在吃我的醋?”
任清欢猛地睁开眼,对上许昭颜通透的目光,像是被看穿了心思,有些狼狈,随即又被更强的恼怒覆盖。
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荒谬。”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某种张力却在无声地蔓延。
回到位于顶层的公寓,许昭颜刚脱下外套,想去倒杯水,任清欢却从身后抱住了她。
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危险:“昭颜,你有前科,所以要惩罚你?”
许昭颜身体微微一僵,她能感觉到任清欢此刻情绪的不稳定,混杂着因妹妹而起的挫败感和……因她而起的占有欲。
她叹了口气,放松身体靠进身后人的怀里,带着些许疲惫:“清欢,你不信我。”
任清欢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转过来,抵在玄关的墙壁上,吻带着惩罚意味落下,不像平日的温柔缠绵,更多是侵占和宣誓主权。
许昭颜微微蹙眉,被动地承受着,直到感觉氧气稀薄,才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任清欢稍稍退开,呼吸有些不稳,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许昭颜:“我信你,可是现在……。”凑近耳后,轻轻呢喃,却让许昭颜红了脸。
她的指尖抚过许昭颜微微红肿的唇瓣,语气霸道,却又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许昭颜看着她,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主动环住她的脖颈,将脸埋在她颈间,带着妥协和无声的安抚。
任清欢感受到她的顺从,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卧室。她知道许昭颜分的清,但有些“惩罚”,必须让她清楚感受到界限。
另一边,桑榆晚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将任秋寒带回了她的公寓——那个密码仍是“1225”的地方。
一路上,任秋寒异常安静乖巧,不像有些人醉酒后会闹腾,她只是紧紧靠着桑榆晚,将大部分重量交付给她,偶尔发出几声不舒服的嘤咛,像只依赖主人的猫。
进了门,桑榆晚小心地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任秋寒软软地陷在靠垫里,脸颊因为酒精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长睫低垂,遮住了平日清冷的眼神,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甚至有些懵懂的稚气。
“晚晚……”她无意识地喃喃,手指还揪着桑榆晚的衣角,不肯松开。
“我在。”桑榆晚放柔了声音,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
她蹲下身,替任秋寒脱掉高跟鞋,看到她微微蹙眉,轻声问:“很难受吗?”
任秋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小声说:“头昏……但你在,就好一点。”
这话说得坦诚又依赖,让桑榆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起身去厨房,兑了一杯温蜂蜜水,小心地扶起任秋寒,将杯子递到她唇边。
“喝点蜂蜜水,会舒服些。”
任秋寒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异常顺从。喝了几口,她摇摇头表示不要了,然后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桑榆晚,语气带着点委屈:“胃也不舒服。”
“那我给你煮点暖胃的粥好不好?”桑榆晚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的水渍。
任秋寒却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很坚持:“你别走……就在这儿。”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桑榆晚无奈,只好先坐下。
任秋寒立刻像找到了热源一般,自动自发地靠过来,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甜香,拂在桑榆晚的颈侧,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桑榆晚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
她低头看着任秋寒安静的睡颜,平日里那份检察官的干练和疏离全然不见,只剩下全然的信任和毫无防备的柔软。
指尖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抬起,极尽温柔地将她颊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任秋寒似乎感觉到这轻柔的触碰,在她肩头蹭了蹭,唇角无意识地微微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睡得更沉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柔和的光线笼罩着相互依偎的两人。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室内却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这一刻,所有的隔阂、顾虑、伤痛仿佛都被暂时隔绝在外。
桑榆晚看着怀中乖巧得令人心碎的任秋寒,一种混杂着心疼、愧疚和深埋爱意的复杂情绪,如同温热的潮水,缓缓将她淹没。
她知道自己依旧站在十字路口,前路未卜。但至少在此刻,她只想守护这份失而复得的、脆弱的宁静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