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 第88章 第084章 - 本能

两人的距离极近，法音的这一声嘶喊让莲音只感觉耳膜都快要被吼破了。

莲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身体往后挪了一个身位。

“如果你不是莲音的话，那你……是谁？”

莲音定定地打量了她好几秒，似乎是在等她冷静下来，也像是在给自己反应过来的时间，半晌，才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是那位太阳国的女王吗？”

据说，太阳国只有两位公主，一位下落不明，一位加冕为王。

而这位少女不是莲音的话，那只能是……

但莲音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少女堂堂女王，竟要这副装扮，大半夜的也不在城堡之中，而是跑到这深山野林里来？

实在奇怪……

“你、你在说什么呀！”

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红眸中的慌乱并没有消退，见莲音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躲着她，她直接扑了上去！

“是我，法音呀！”

法音紧紧抓住她的胳膊，颤抖着道：“你好好看看我……莲音，我是法音呀！我是你的双胞胎姐妹法音呀！”

莲音彻底懵了。

但并不是因为她的举动，而是因为她所说的话——

法音……

这个名字，的确是太阳国女王没错。

来到不可思议星球这么久，她只知道莲音和太阳国女王法音是亲姐妹，却没有想到，也没有人跟她说过，法音和莲音是双胞胎姐妹！

“你、你别吓我，你只是还没认出来我，对不对？”

见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法音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更显慌乱了，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又指着脸不停地说着：“莲音，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法音啊！”

但回答她的，依旧是莲音那茫然的模样，绿眸中有迷茫，还有一丝陌生——

莲音好像，真的不认得她是谁了。

不过也是……

四年过去了，她不是当初那个眼里只有吃的小女孩了。

这些年的经历让她的心智完成了蜕变，或许，容貌也随之改变了，否则莲音怎么会认不出她呢？

“不、不会的……莲音，你快看！”

法音手忙脚乱地把红发抓起，一分为二，用手充当橡皮筋紧紧抓着，努力地冲她露出标志性的开朗笑容来，继续道：“你看，如果是以前的发型的话，这样是不是就好认多了？”

热情似火的红发配上开怀大笑，本该是满心欢喜才对，但莲音看见的，却是如花笑颜之下，正在一点点破碎的心。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哪怕是脸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嘴角甚至在微微抽搐，法音都不敢有半点变化。

她看见，莲音脸上的淡漠正在一点点地消退。

理智告诉她，只要她多坚持一下，莲音肯定能想起来她是谁！

“你别这样……莲音，你说话呀，你别不理我！”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颗泪珠飞快滑过苍白的脸颊，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一条细碎的银光很是明显。

莲音抬起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后，径直伸向了她的脸。

之前的遥遥一瞥，让她没能发现，她的面容原来和眼前之人是这般像……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她如今能分辨出不同之处的，只有瞳色，发色，以及刘海的区别而已。

双胞胎姐妹……

现在面对面地打量着，她才发现，她的相貌和法音已经几乎一模一样了，她不敢想，她到底是和那位一直被错认为的“莲音公主”长得有多像！

此时此刻，她真的怀疑，她会不会真的就是那位“莲音公主”了。

但脑海中的记忆，和她的理智都在告诉她，她真的不是“莲音”。

思念已久的面容近在眼前，法音静静地看着她，温热的触感从脸颊传进身体内，融化了凝结在眼眶内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指尖轻柔地拂过脸颊，将法音的思绪强行拽回了现实之中。

法音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紧抓着红发的手缓缓松开，却没有垂下。

“莲音……”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喉间溢出，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

“你终于回来了……莲音！”

法音再一次扑向了她，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用力地抱着。

“莲音、莲音……”

同样是炸开在耳边的声响，这一次，莲音没有躲避，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比起刚刚那道几乎震碎耳膜的嘶喊声带来的疼痛，她只觉得，法音的眼泪就像被烧的滚烫的铁水似的，一滴接一滴的，烙在她心上，带来阵阵剧痛。

和从前的开口否认不同，看着她崩溃痛哭的模样，莲音实在没有办法再把那句“我不是莲音”说出口。

她已经足够痛苦了……

自己又怎么能在她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自心底袭来，莲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逼退着眼眶内的热流。

到底是谁说的，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如果真是不相通的话，为什么她的心，也会因为法音此时的痛苦而感到如刀割般的疼痛？

“没事的，没事的……”

被割开的心脏露出最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莲音抬起手，轻轻环抱着怀中悲泣的人，轻抚着她的后背，闭上眼，轻声说着：“对不起，法音……忍了这么久，你一定很辛苦吧。”

疼痛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向法音道歉，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法音说出“辛苦了”这样的话。

她没有思考的力气了，内心深处却给出了答案——

此时此刻，她应该做这些，也应该说这样的话。

这就像是她的本能一样，只要特定条件被触发，她就会下意识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来。

但在遇到法音之前，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本能。

哪怕是面对着，如今对她而言极为熟悉的希尔杜。

“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肯定还认得我！”

相同的动作和熟悉的语气让法音猛然一怔，紧随而来的是歇斯底里的放声痛哭，“我真的好想你……太好了，莲音，你终于回来了！”

截止到这一刻前，法音都还能保持着那副元气满满的高贵女王模样支撑下来，然而所有的坚强，都在莲音的一个拥抱下，彻底崩离瓦解——

只有莲音，才知道她最真实的模样；

也只有莲音，才知道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有莲音，才知道她难过的时候会抱着她，说着那熟悉的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