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 第50章 第046章 - 夜谈

莲音本以为，进入宝石国城堡后，会和在月亮国时一样，被安排在客房过夜。

但让她意外的是，客房过夜是没错，只是……

望着在对面落地床上坐着的阿鲁蒂莎，莲音站了半天都还是觉得别扭。

“你至于这么警惕吗？”

换上了睡衣的阿鲁蒂莎一脸不爽地瞥着她，哼哼道：“我都不介意，你还害羞了？”

“阿鲁蒂莎公主，我知道您和莲音公主关系匪浅，但是……”

思索了许久，莲音终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不是莲音公主，我个人觉得，您不该对我这么亲切。”

看着莲音如此疏远又警惕的模样，阿鲁蒂莎微微一愣，撇开了视线。

“我知道，你不是她，但……”

望着客房的玻璃，阿鲁蒂莎直勾勾盯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莲音的影子，阿鲁蒂莎的心有些堵，无法言说的苦涩在心底弥漫开来，“我想和你聊聊天，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明知道有希尔杜的认证，知道她并不是莲音，但阿鲁蒂莎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无论如何也生不出疏远感来。

相反地，她越是警惕陌生，阿鲁蒂莎就越是对她感到好奇，忍不住想要了解她。

她真的很想知道了，这个人和莲音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和莲音，到底有多少相似的点。

以及到底能不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半点和莲音有关的线索。

心中某根弦被触动了一下，莲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答应了和阿鲁蒂莎共处一室过夜。

但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和希尔杜一样问许多和她有关的问题，阿鲁蒂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安静却又不会让她觉得诡异。

莲音甚至能感觉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到底有多复杂——

有对她感到好奇的，有难说出口的话，有组织语言时的犹豫。

还有几分对那位莲音公主的担忧与思念。

莲音只见过睹物思人的，但自从来到不可思议星球后，睹人思人的情景实在见过太多了，让她都有些麻木了，甚至也有了几分对那位莲音公主的愧疚。

毕竟在以往的旅途中，她所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如今多亏了这张脸，让她比先前多了太多接触皇室权贵的机会。

不过说来也怪，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而且还能忍着数年不和亲朋好友联系……

最大的可能，她能想到，却也不敢相信。

想必这个星球上的人亦是如此。

莲音叹了一口气，默默关了灯，躺在床上背对着阿鲁蒂莎，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动静打扰到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多了个人在盯着自己看，莲音总有些不安，酝酿了许久都没能入睡。

“莲，你和希尔杜认识多久了？”

莲音的眼睛刚闭上，阿鲁蒂莎的声音就幽幽响起：“你会留在这里吗？”

“您是指……留在不可思议星球？”

从未设想过的角度，甚至莲音都被这个问题问得怔住了。

上一个把她问愣的，还有米露琪公主的那句“有喜欢过别人吗”。

这让她不禁有些纳闷了，这个星球上的公主怎么都那么会问问题。

一个比一个角度刁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阿鲁蒂莎的话，莲音最先想到的人竟是希尔杜。

沉吟半晌后，她才缓缓给出了答案：“我想，应该是不会吧。”

作为旅行的魔法使，她几乎去遍了宇宙一半的星球，看过不同的文明程度，也见过多种有趣生灵，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未有过归属感——

在她的心里，她的“家”只有维斯塔利亚星球，她的亲朋好友也只有塔乌和西莉亚。

然而实际上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因为受到委托而外派到其它星球，在“家”的时间压根就不多。

“因为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吗？”

很快，阿鲁蒂莎的话就追了过来，但也一下就惊醒了莲音。

或许，她缺乏的“归属感”其实并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某个地方”上都有“谁”。

地点从来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地点上的人。

“或许是吧。”

莲音忍不住低声一笑，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亲人。”

回想起当初在小木屋的床上醒来，看到的只有塔乌与西莉亚两个人，她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过去的事，只知道她和西莉亚一样，都是塔乌从战乱之地救回来的孤儿罢了。

“我在乎的人，远在万里之外的星球。”

又是一声轻叹，但莲音并不觉得此刻离她们遥远是一件难过的事，相反地，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些得意与骄傲——

毕竟塔乌和西莉亚，真的对她很好。

“那其他人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莲音回头一看，原是阿鲁蒂莎来了兴趣，竟支起了上半身，坐在床上定定地望着她，“你就没有喜欢过谁吗？”

同样难以回答的话又被问了一遍，莲音又是一愣。

但和先前不一样，如今她的脑海中，竟闪过了希尔杜的身影。

“算了，我换个说法好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阿鲁蒂莎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犹豫，主动开了口：“对你来说，现在有在意的人了吗？”

话犹如一粒石子，直击她的心底，荡开阵阵涟漪，刚刚还只是一闪而过的希尔杜的身影，竟停留于此了。

话已至此，连莲音都觉得惊讶，她居然十分清楚地记得，情绪第一次因为他而有了起伏之时——

不是因为他把她当成替身，在火焰国树林中起了争执之时。

而是在月亮国城堡里，他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处理政事最终晕倒的那一刻。

她竟然除了常理该有的担忧外，还有点生气。

气他竟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再往后的，便是帮助拉比族制造水源之时了。

她至今都忘不了，他当时看向她的眼神——

那种比塔乌和西莉亚看向她，还要浓烈许多倍的眼神。

如火般炽热，却也如水般温柔。

“我想，应该是有的。”

涟漪越泛越大，波纹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莲音的心，让她的心跳猛烈了几分，她甚至能够听得清每一下跳动的声音。

“能说吗？”

阿鲁蒂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欣喜，但莲音却闭上了眼，不敢再想了，更不想听她继续追问的声音，开始为了逃避话题而装睡。

事到如今，她竟才发觉，原来她早已对他有些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