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芳时 第71章 琐碎

第七十一章琐碎

玄烨送芳儿回去之后对了容若仍旧没什么好脸色的冷哼了一声就回乾清宫里忙去了，他一走，芳儿连忙将容若叫起来。

“这事儿赖我，跪疼了吧。”芳儿道歉道。

“你别摆出一副我娘的架势来行不行。”容若白了她一眼。

芳儿笑着从抽屉里取了玄烨专门给她的药膏，因为她总是不小心磕碰着自己，皮肤又薄，一磕着就红一片，玄烨只好送了一小匣子的药膏过来：“擦在膝盖上吧，一会儿就好。你既这么说，我认你做儿子啊。”

容若看了一眼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皇后：“你这也太能占便宜了吧。”

“喂喂喂，一国之母认你为子，到底谁占便宜啊？”芳儿见他被堵的没话说只好笑眯眯的换了话题，“你就这样从家里跑出来，回去你额娘准得打你一顿。”

“额娘也是的，我如今才多大，怎么就着急要我成婚？”

“也不小了吧，我和皇上都成婚多年了。”

“你们是联姻，我不要这样的婚姻，我要娶就要娶我心爱的人。”

“那你现在有心爱的人吗？你还能去哪儿找呢？挨家挨户的跑去跟人家闺女培养培养感情？”

容若沉默不语，当着她的面撸了裤脚擦着膝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容若，这世上有很多很优秀的女子，但你没有机会去与她们邂逅所以只能等家里人为你安排。我知道你是个别致的人，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俗套的婚姻，但你没有别的法子不是？何况你如今是家中独子，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是你的职责，并不是为你享乐的。”

“难道我娶个女人回来就是为了让她给我生孩子？难道不是为了琴瑟和鸣好好过日子吗？”

“你说对了，若你是王侯之后，那么婚姻就是一场筹码，就像皇上和我，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江山需要他娶我他就不能摇头，这才是明君所为。若你只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那么你娶那个女人回来最大的目的还真是为了让她给你生个儿子让你家有后。”

“我怎么会跟你这么俗的人做知己？”

芳儿也不恼，只是抿嘴笑了笑：“你如今是没成婚不知肩上还有重任，不像我跟皇上，皇上是从小没了父母，八岁起那双瘦弱的肩膀就要扛江山定乾坤，他的人生里注定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次要的位置，注定他不能为自己而活得为祖宗的基业而活。我也差不离，自小经历的太多。而你，你父母宠爱你，不舍得给你一点风霜，由得你的喜好专看一些伤情的诗词歌赋，所以直到如今你也是为了自己而活，没有想过你身上还有责任。”

“那我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再娶她生子不就两全？”

“若是遇不到呢？若是遇到了又娶不了呢？容若，你如今是独子，传承香火的事就是你的责任，你若不愿担这个责任，那么这个责任就得由你父母来担，简单地说就是你不娶妻生子，那你母亲应该很快要给你添个弟弟了。”

容若皱紧眉头：“难道你们心里就只有这些？我额娘都三十多了。”

“我估摸着你额娘再生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她是那样疼你，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家里的长辈都是这样的，就拿皇上来说吧，皇上只比你大一岁，孩子都能跑了，一儿一女之后我和惠然马上也要生产，你当皇上年纪轻轻吃饱了没事就喜欢到处生孩子玩呢？还不是长辈的意思，当初鳌拜没有拿下，他随时有被废的可能，那样的压迫之下不比现在，是真没什么心情到处乱逛，可是他必须留下皇子，必须保证大清在他手里延续，这是他的责任。皇上曾经跟我说过，在没有承瑞的时候他一度有些害怕去慈宁宫请安，因为长辈们颠过来倒过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催促他赶紧生个孩子稳固江山。后来有了承瑞他才算是解脱，这份压力就到了我这儿，长辈们时不时的就要问我身子到底哪里不好，怎麼入宫多年就是怀不上呢？有好几次都是皇上过来救我离开慈宁宫的。再到如今，你看我也有孩子了，好像就没有压力了，但其实不然，太皇太后跟皇太后对这胎期许甚重，盼着大清朝能有个嫡子，我估摸着，若生下的是个公主我可有得受了。”她这么说的时候，笑着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怀不上又不是你的错，生出公主来更不是你的错啊。”

“不能算错吧，就算是你做得不够好，就好比皇上的臣子，皇上交办的任务没完成就得挨骂，我也一样，给皇上生下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来就是我的首要任务。容若，或许我读的书不如你多，或许我是个已经成了婚的人，又或许我不像你一样从小有父母的宠爱一直到这么大，所以我很现实，我也只能现实的告诉你，你觉得浪漫的婚姻其实很琐碎，与你成婚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成婚前想的是怎么样？”

她脸微微一红：“我说了你会笑我的。”

“不会，再说你方才都笑了我那么久了。”

芳儿想了想才笑道：“我和皇上是从小认识的，我和他...彼此喜欢，我心里只有他，所以我总盼望着成婚之后能和他天天腻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但其实我要和很多女人分一个他。我也开始慢慢了解男人，就算是苏东坡那样写着‘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男人也会续弦也有红颜知己也有心里的朱砂痣。女人对于感情可以从一而终，而男人几乎不可能，所以我要包容他喜欢东珠、喜欢惠然、喜欢归滢等等。我的心里只有他，他的心里却装了整个天下，装了他的臣子，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的孩子，只留下一小块位置是给我们后宫这么多女人分的。我成婚前也没有想过家里的长辈这么不好讨好，太皇太后那么精明干练，她不喜欢太面面俱到的孙媳，所以对于早熟的我她总是心存戒备，只要皇上多偏袒我一点她就要出面点拨...更别提生孩子这件事了，生下来若是皇子两位长辈必然有自己对于孩子的期许，或要将他培养成储君，或要将他培养成贤王，亦或是能征善战的巴图鲁，总之我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他的将来是轮不到我做主的。”

“说的怪可怜的...”

“人生就是这样，你得在黄连树下弹琵琶，你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比如我和皇上两情相悦算是大幸，比如我这副身子骨也能有个孩子无论男女对我而言都是大幸，再比如我入了深宫还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更是大幸。人是永远没有十全十美的日子的，将来你娶妻之后就会明白，有个六七分的满足也就够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最想要的只能是一样，贪心只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容若呆呆的看着她，这大约是她这个‘不爱管闲事’的人管的最宽的一次，她就这样大段大段耐心的开导着他，告诉他前路的风景，告诉他人生有些有哪些弯路是可以避开，有哪些事情是必须忍耐的。

“或许，我得要个你这样通透的媳妇儿才行。”他喃喃自语的说完自己也觉得尴尬，但看芳儿却依旧一派自然的对着他笑，二人之间说了这样的话却并无暧昧，“我的意思是，我从前喜欢惠然那样的，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惠然那个肤浅的性子不能给我当家，毕竟我自己就是什么事都拎不清的人。又或者东珠这种和我有几分相似，成日里只知道诗经，诗经之外的的世界一概不知的也不行，非得是个你这样的明白人或许才是最适合我的。”

“我这样的人嫁给谁家都适合。”皇后笑眯眯的说道。

容若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就夸了你一句，你是要上天还是怎么？”

“对了，再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嗯，腊月十二。”

“真巧，我也是腊月生的，这孩子也是腊月。”

“那是咱们的缘分，皇上估计都嫉妒死了。”

芳儿莞尔一笑：“腊月十二我放你的假，你好好跟你额娘聚一聚，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那怎么成？万一你那天生了呢？”

“哪就这么巧，再说了，宫里这么多人，我还缺你一个侍卫？”

“好，那我过了生辰就赶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