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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金币 第3章 死亡笔记

作者:名为落雨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2 19:38:16 来源:文学城

我是将自己饿死的。在这样一个丰饶的时代,这近乎一个荒谬的笑话。

弥留之际,我曾竭力构想死后的图景:是循着古老的训诫,依凭善恶的砝码升入天堂或坠入地狱?抑或化作一缕不甘的怨魂,在人间幽暗的角落徘徊恫吓?又或者,一切戛然而止,意识如风中残烛,倏忽熄灭,归于永恒的虚无?

若有天堂地狱,我必是地狱的归客。我并非恶贯满盈之徒,却也深知,灵魂深处那点微末的善意,绝不足以叩响天堂的门扉。既非圣徒,无缘至福;亦非恶魔,难堕深渊。那么,此刻悬停于生死罅隙的我,究竟算什么?

思绪仍在流动,目光还能捕捉这变得如薄雾般透明的躯体——姑且,算是个游魂吧。在尘世的风中,无依无靠地飘荡。

是厉鬼么?心中并无害人的念头翻涌,大约不是。

环顾这曾囚禁我肉身的斗室,四壁与家具沉默如昔。我下意识地屈指抵住下颌,那些曾嗤之以鼻的怪谈轶事悄然浮上心头。试探着,我将半透明的手掌缓缓伸向冰冷的墙壁。

啊,竟穿过去了!指尖毫无阻滞地没入那坚实的屏障,如同探入一池微凉的液体。

然而,脚下的地板之下,便是他人的屋顶。若能穿墙,为何不会下坠?这念头甫一闪过,身体便骤然失重,如一片枯叶般向下急坠!属于生者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我,那刻骨的寒意仿佛从未离去。我本能地蜷缩、抱头,紧闭双眼,等待着撞击的剧痛。

寂静。唯有寂静。

许久,预想中的粉碎并未降临。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眼帘,映入视线的,是陌生的桌脚与地板相接的缝隙。哦,已然穿透了楼板,不知是下一层,抑或更深的所在。我撑着无形的空气起身,环顾这陌生的寂静空间,确认无人,才吁出一口并不存在的气。倘若有人目睹这诡异一幕,怕是要惊厥过去。

只是,人真能看见鬼么?我生前,可是从未见过。

思绪愈发纷乱。生前寡言的我,如今为何这般喋喋不休?仿佛沉默了一生的言语,都在这死后喷薄而出。这无声的独白,只在意识的荒原上回荡,倒也无妨,毕竟这天地间,似乎只剩我这一缕孤魂。

我踱步至熟悉的街巷,与形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他们的衣袂甚至穿透我的虚影,我亦浑然无觉。身为游魂,还有什么值得在意?

瞥见孩童随手丢弃的纸屑,目睹壮年男子肆无忌惮地啐痰于道。一股无名之火窜起。我叉腰昂首,对着无形的空气,将心中积压的责难无声地倾泻。他们自然毫无所觉。

又见环卫工人躬身清扫落叶尘埃。一丝久违的、近乎陌生的善意悄然萌动。我想上前搭手,指尖却徒劳地划过扫帚的木质纹理,如同搅动一池空气。他们浑浊疲惫的视线,亦不曾在我停留的虚无处聚焦片刻。

一丝涩然弥漫心间。生前也未见这般“热心”。罢了,正事要紧——去看海!那是我生前未曾抵达的蔚蓝梦境。

乘车?不。既已非人,何需循人迹?我朝着郊野的方向漫行。本想翻越山峦,又惧惮林中潜伏的兽影、草叶间蠕动的虫豸——那是深植于骨髓的厌恶。于是,我攀上铁路桥冰冷的钢铁骨架,倒悬于桥腹之下。当一列钢铁长龙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气流呼啸而至时,我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它的穹顶之上。风在耳畔呼啸,大地在脚下旋转流淌。我独自享用着这无人知晓的“特权”,物理的法则在此刻失效。再次,我喟叹这游魂之身的自由,无拘无束,仿佛挣脱了所有锁链。

火车喘息着停靠站台,人潮涌进涌出。无人能窥见车顶之上,坐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若被看见,必将引来刺耳的尖叫与闪烁的镜头,成为明日骇人听闻的头条。我厌恶成为焦点。

幸好,无人能见。

车顶的风景渐渐单调。百无聊赖中,我沉下身体,穿透铁皮车顶,落入车厢之内。人不多,非节非假。想寻一空位,又觉占了生者的位置是种僭越。最终,我蜷缩在过道稍宽敞的一隅,感受着周遭温热的人气与低语,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宁。仿佛我也只是这芸芸众生中,一个沉默的旅人。

然而,这幻觉很快破灭。接二连三的步履,毫不在意地踏过我“存在”的足部,一次又一次。挪开,又有人站立的位置与我的腿脚重叠,形影相融。一股无名怨气在胸腔淤积。我猛地站起,捏紧了虚无的拳头,想要呵斥,却猛然醒悟——我只是一团空气。只能愤然低咒:“真晦气!”

下一站到了,我随人流飘下车。

鬼魂的便利再次显现。无需在迷宫般的站内寻找出口,我径直走向一面厚重的墙壁,身体如水渗入沙砾般,毫无阻碍地穿行而过。

窗外天色已沉,万家灯火次第点亮。晚餐的炊烟气息(尽管我无法嗅到)在想象中氤氲。我下意识地走向一家灯火通明的火锅店。沸腾的红汤在铜锅里翻滚、鼓泡,蒸汽缭绕。桌上琳琅满目:翠绿的小白菜、伞盖微张的金针菇、纹理分明的牛肚、薄如蝉翼的肉片、切得齐整的土豆与豆腐,淋着琥珀色糖浆和金黄豆粉的糍粑,还有硕大的可乐瓶与鲜榨果汁。

嗅觉早已丧失,但目光追随着那箸尖:鲜红的肉片从滚沸的汤中捞出,裹挟着腾腾热气,浸入浓稠的蘸料,再被送入口中。食客的舌尖在齿间翻卷,细细品味,连唇角的汁液也不放过。我的喉头,竟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身为饿殍,面对此景,本该燃起焚身般的贪欲。然而没有。我只是冷漠地想着“这应该很美味”,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对食物的**,似乎连同许多记忆,在化为游魂的那一刻,便悄然剥离了。我只依稀记得死于饥饿,以及一个执念——去看海。

这执念,像是后来强行植入的坐标,填补了巨大的空洞。除此之外,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凌晨的公园长椅冰凉。偶有夜鸟掠过树梢,野猫轻捷地跳上椅背小憩。万物都对我视若无睹。一种比尘埃更彻底的疏离感攫住了我——尘埃尚能被目光捕捉,而我,我的存在本身,竟未被这世界感知分毫!

名为孤独的藤蔓,骤然在心壁疯长。我竭力将它按捺下去。我本该习惯孤独的,此刻却只剩一个目标:去看海。

我飘到公路中央,寻了一辆夜行的货车,仰面躺倒在其冰冷的金属车顶。闭目,试图模拟睡眠。然而游魂,何须睡眠?这永恒的清醒,渐渐发酵成一种难言的焦躁。若在生前,长夜难眠该是何等折磨。幸而,鬼魂的视野里,黑夜不过是色调不同的白昼。

唯有风声、引擎的轰鸣、旷野深处莫名的窸窣,才能带来一丝虚假的归属感,证明我还“在”这世界。

漫长的等待煎熬着意识。天色似乎微明,又似乎永夜。我再也无法忍受这凝滞的空洞!我需要动起来,需要感知自我的存在,否则这无边的死寂会将我逼疯!孤独是根源,无聊是借口,唯有行动才能驱散脑海中翻腾的杂念。

纵身跃下车顶,我开始在公路上狂奔。无视车辆穿身而过,无视前方是山峦还是河流,我以穿透一切的姿态向前疾驰!唯有如此,唯有将意念全然灌注于这“奔跑”的虚幻动作,我才能暂时逃离那啃噬心魂的虚无。目标只有一个:去看海!

不知奔跑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在疾速流动中扭曲、变幻。脚下的触感消失了,身体仿佛挣脱了引力的束缚,轻盈飞升。视野被纯粹的蓝与白占据!海鸥清越的鸣叫刺破长空,海浪沉雄的咆哮由远及近。

我猛然顿住。干涩的眼眶,僵直的腿脚。难以置信地,我的脚,触碰到了沙地。我不知这是哪一片海岸,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像逐日的夸父般耗尽心力奔来。

我笨拙地褪下想象中的鞋袜,赤足踏上沙滩。渴望感受那份臆想中的触感:松软、微陷,表层干燥温暖,深处带着潮湿的凉意,沙粒会调皮地钻进趾缝,带来微微的刺痒,让我忍不住想奔向浪花,让海水温柔地冲刷脚踝。

然而,什么都没有。沙粒没有因我的“重量”下陷,没有一粒沙子能钻进我的趾缝。风卷起细沙,它们只是毫无阻碍地穿过我的脚掌,又安然落回同伴之中。我比空气更轻,更空,更无迹可寻!

一手提着无形的鞋袜,另一只手慌乱地摸索着衣角,紧紧攥住——这似乎成了唯一可确认的凭依。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一只脚试探性地动了动脚趾,竟感到行走的姿势都变得陌生而僵硬。如提线木偶般,我艰难地抬起一只脚,落下,再抬起另一只。反复几次,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空气,终于鼓起勇气,加快步伐冲向那不断诱惑又拒绝我的浪花。在浪尖几乎能舔舐到的距离,脚步却再次凝滞。

恐惧,在目标触手可及时,破土而出。

浪花重复着单调的节奏:涌上、拍打、在距离我脚尖几厘米处骤然退却。新的浪花涌来,又在同样的界限前溃散。有些甚至未及冲刺便已力竭。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出一步。

海水应是冰凉的,带着咸腥的拥抱。它会包裹我,引领我如游鱼般沉浮。大海蕴藏着无垠的瑰丽与致命的危机。我曾幻想,抵达海边,只敢用脚尖轻点海水,绝不敢深入——因我不谙水性。

此刻,我不怕了。海水怎能带走一缕风?我不过是个无质的幽灵。

然而,预想中的冰凉并未袭来。眼前是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黑暗!耳朵、口鼻,仿佛被无形的手死死捂住!无法呼吸!脚下似有冰冷滑腻的海草缠绕,将我拖向深渊!没有氧气!肺腑即将炸裂!我徒劳地扼住自己的咽喉,双腿在水中疯狂蹬踹!

濒死的窒息感排山倒海!

不知何处生出的力量,我猛地张开了嘴!鼻腔渴望吸入空气!然而,冰冷咸涩的海水瞬间倒灌!充斥口腔,涌入鼻腔,甚至企图侵占我的颅腔!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绝望地抗拒!痛苦!窒息!濒临毁灭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又要死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从溺毙的梦魇中挣脱。

方才的惊怖全是幻象。我仍站在原处,浪花在脚尖前几厘米处徒劳地拍打、退却。一步未进。

我忘了。我是鬼魂。触碰不得,嗅闻不得,感受不得生者所能感受的一切。没有任何存在能感知到我。被海水淹没?不过是痴妄的幻觉。

落日的熔金泼洒在海面,粼粼波光跳跃。这壮阔的美景,于我而言,只余下海洋那无声的、彻骨的冰冷。

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虚无身躯,我转身背离大海,向城市的轮廓蹒跚而去。像一个迷失了归途的游魂,在陌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飘荡。

我去了更多陌生的地方,见过更多未曾见过的风景。然而这一路,始终只有我,只有我知晓自己的存在。我渴望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哪怕另一个游魂。没有。什么都没有!连鬼魂也销声匿迹。

目标已然达成,存在的意义也随之瓦解。这永恒的孤寂与无觉,比起地狱的酷刑或天堂的至福,更令人绝望。

游荡至一条灯火辉煌的小食街。人间烟火的气息浓烈,各色香气(尽管我闻不到)诱惑着行人的味蕾,换取叮当作响的金钱。这些对鬼魂毫无意义。我望着那些诱人的食物,困惑于自己的死因:似乎与食物有关?是噎死的吗?多么可笑的疏忽。

目光穿过洁净的玻璃窗。一家三口围坐火锅旁,笑语晏晏,暖意融融。

我将透明的掌心轻轻贴上冰冷的玻璃。记忆的碎片如潮水退去。我是谁?从何处来?

一种难以名状的冰冷情绪,如墨汁滴入清水,瞬间从心底最深处晕染开来,渗透进每一寸无形的魂体。指尖开始发麻,脚底似有寒冰凝结,皮肤仿佛覆盖了一层无形的霜雪。整个人如同被遗弃在永恒的冰窖深处。

拖着这具僵硬冰冷的虚影,我踽踽独行在路边。行人、宠物,构成流动的背景。我在街心喷泉旁的长椅上颓然坐下。面前人流如织。我将头颅深深埋入并不存在的膝间,用虚幻的双手死死捂住。

我不得不承认,那几乎将我逼疯的情绪,名为“孤独”。而另一种更隐秘、更持久的情绪,像一枚深埋在心尖的细刺,平时不察,一旦静默便隐隐作痛。它不会致命,却如潮汐般反复啃噬,伤口一次次被无声撕开,痛苦层层叠加,深不见底,令人恨不得彻底湮灭!

不远处,嬉戏的孩子准备散去。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再见啦!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去,爸爸妈妈要着急骂我了。”

我的手臂猛然一僵,缓缓从头上滑落。僵冷的身体似乎找回了一丝微弱的热度。那根心尖的刺,骤然有了清晰的形状!

我慌忙起身,僵硬的腿脚几乎让我摔倒。这一次,我不再漫无目的地奔跑,也无心观赏沿途风景,只想登上任何一列驶向故土的列车。所幸文字的印记尚未磨灭,归家的路标尚能辨认。

记忆的碎片,如退潮后显露的礁石,渐渐清晰。扶着无形的把手下了车,站在熟悉的街口。周遭的砖瓦楼宇,初看带着一丝陌生的隔阂,旋即,汹涌的回忆便冲刷而来,将那层隔膜瞬间溶解。一切如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模样。仿佛昨日我还在此踟蹰,今日不过是旧地重游。

脚下的路面,水泥曾龟裂,又铺上沥青,沥青再破损……我已记不清它轮回了几遭,如今依旧坑洼。人行道已翻新,整齐的板砖铺就。两旁的墙壁新刷了白漆,洁净得晃眼。向右拐弯,这一段路却固执地保持着旧貌,连同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树——枝叶曾被呼啸而过的大车拦腰撞断,却倔强地一次次重生。

我循着生前的足迹,熟稔地转过一个又一个街角,在一个又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虚无的脚步。踏上熟悉的楼梯,伫立在刻骨铭心的门前。习惯性地,想从虚空中摸出那把早已不存在的钥匙。

哦,忘了。我是鬼魂。穿过去便是。

室内暖意融融。炉火发出轻微的嗡鸣。电视的声音流淌着。厨房里有身影在锅碗瓢盆间忙碌;沙发上,一个身影正低头钩织着厚厚的棉鞋;另一个则陷在沙发里,对着手机屏幕激战正酣。

“别打了!快拿碗筷吃饭!”厨房的声音带着烟火气。

“哎呀,马上!最后一局!”沙发上的声音敷衍着。

“快点!饭还吃不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

碗筷叮当。电磁炉启动,红油汤底开始欢快地咕嘟冒泡。翠绿的白菜,金黄的土豆片,一盘鲜红的肉卷,相继投入沸腾的怀抱。

“这个还没熟透,吃旁边那个。”

“这个呢?”

“可以了。”

“冬天围着炉子吃火锅最舒服了,可惜你姐尝不到了……”

父亲悄悄倒了小半杯白酒,正要举杯。

“你还敢喝!”

“就半杯,真的,就这点……”父亲讪笑。

“当我瞎啊?倒回去点!”

我无声地靠近暖炉旁。无形的指尖仿佛感受到一丝暖意,僵冷的腿脚似乎也松动了些。心底那根顽固的刺,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可我仍是鬼魂。他们看不见我,我亦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炉火很旺,但鬼魂,本不该感知冷暖。

那我此刻感受到的暖流,究竟是什么?

是家的温度。

何以为家?

是思念生根发芽的地方,是灵魂永远无法割舍的羁绊之所。

纵然我已化为虚无的游魂,他们心中,仍有我的位置。

这无形的暖意仿佛融化了魂体的冰壳。我想转过头,再看一眼那温暖的剪影。眼前的景象却骤然扭曲、碎裂,化作飞散的灰烟!耳边,清晰地传来压抑而破碎的呜咽声。一支沉默的队伍正缓缓走过。是谁家在举丧?

那哭声,如此肝肠寸断,如此虚弱无力,断断续续,停歇片刻,又被更深的悲恸撕裂开来。听着这声音,我的心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撕裂!视野瞬间模糊,如同被苦涩的海水淹没。我挣扎着望去:一个曾挺直如今却微驼的背影,宽阔的肩膀仿佛被无形的重负压弯;一个瘦削的身影,乌发间骤然迸出无数刺目的银丝,曾经精心呵护的面容爬满深刻的沟壑;一个高大(何时竟长这么高了?)却微微颤抖的背影,仿佛正努力扛起猝然降临的重担。

目光艰难地聚焦。一双双红肿的眼,挣扎着望向一张冰冷的黑白相框,又触电般仓惶移开,不愿、不敢去面对那凝固的微笑。

我想拭去那碍眼的泪水,想抚平那眼底的血丝。可我只是一缕风,一片虚无。什么都做不了。

当鬼魂,原来也并非那么好。

我的“身体”穿透了他们。眼前的景象倏忽流转,又变回了那暖炉旁、火锅蒸腾的家常画面。

“锅里空了,再下点菜。”

一筷子碧绿的白菜,一筷子金黄的土豆,一筷子鲜嫩的肉片,再次投入沸腾的红汤。

我“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听着碗筷轻碰的声响,听着电视里传出的对白,唇角牵起一丝释然的微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得稀薄、透明,如同晨曦中的薄雾,正被阳光温柔地、不可挽回地驱散。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没有天堂的圣歌,没有地狱的业火,没有永恒飘荡的孤魂野鬼。死了,便是彻底的寂灭。魂飞魄散,意识永眠。

……

我猛地从书桌上抬起头,额角压出了红痕。手机屏幕亮着,微信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给你寄的药收到了吧?记得按时吃,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我天天盯着念叨……”

我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敲下一个字: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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