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麦芽糖 第18章 第18章

顾千耀一大早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截获，还没到过教室，当然不知道黑板报的事，他刚回来，评分组的人最后两句话堪堪落进耳朵里。

“你，刚才说什么。”顾千耀抬手指了评分组的人，他黑着脸，声音冷沉，吓的刚才说酸话的几个人头皮发紧，也不知道他手指指的是谁。

13班的人分明都是些没脑子的社会渣滓，整天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但女孩子们还都爱慕这种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要知道出社会以后，说得上话的还不一定是谁呢。”这是这些人的底气。明里不会有人自寻死路的去招惹他们，暗地里对他们又恨又忌惮。

此刻，面对这种人里的老大，走廊里所有人都噤了声，都怕惹祸上身。来一中一年多了，学校里顾千耀的各种恶行用手指头都数不过，恶名如雷贯耳。尤其是去年，刚上高中，大家连路也没认熟，这个霸王就将一个高三的混混打进ICU，从那次以后顾千耀揍人不计后果的恶名就传的无人不知。

走廊里没人回答顾千耀的问题，不过顾千耀可不会因为他们的不回答就算了，他两步上前伸手便捉了一个眼镜男揪着衣领，“我问你说什么。”

被捉的眼镜男直吓的闭了眼睛，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了。只有苏蔚在一片凝固中冲上前，一时走廊上所有注意力都转到她身上，她成了视线焦点，也成了救世主，“千耀，别这样，快放手。板报没办好重新办就是了，”

走廊上的冲突就发生在12班教室外，13班的人很快就聚了过来。顾千耀今天还没进过教室，大概还不知道黑板报的事，13班一群人看老大的样子，心虚的很。

先前看妹子没事了觉得这事应该没问题了，现在……

这头苏蔚握着顾千耀的胳膊，顾千耀未作理会，只怒火冲天的将眼镜男硬拖回了13班的教室里，他倒要看看这样的黑板报凭什么给0分，进了教室，然后就傻在了黑板前。

顾千耀看着黑板傻眼，手上就松了，眼镜男赶紧抽身跑了，踉踉跄跄的逃出教室，而当教室外的人都纷纷离开是非地时，教室里顾千耀发飙了，“这他妈是谁干的！”他暴怒的一脚就踢翻了黑板旁的垃圾桶，声音狠戾，动作粗暴，连背影都像是在燃烧。

吓的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激灵，连闷头抄写英文单词的嘉依也吓的猛的抬起头来看教室后。

顾千耀手掌“啪”的拍在教室后的黑板上，戾声质问：“谁干的！”

周五那天走的时候门是他锁的，板报是他看着做完的，怎么他妈的就成了这副德性。

整个教室的空气都像凝住了一般，座位上的嘉依扭着脖子，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眼不敢眨，手指捏着笔悬在半空。只有徐言打破死寂，上前解释，说以前从没办过板报，也不知道是谁不注意就蹭花了，蹭花了然后就补了补，结果就补成了这样，真不是谁故意搞的，要是谁故意搞鬼，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徐言第一个就饶不了！

徐言边劝边指了两个人将顾千耀踢翻的垃圾桶收拾好，上课铃如急时雨般打响，算是解救了所有人，满教室的男生们麻溜回了坐位，再也不敢将脸转过来。

黑板前顾千耀压着火，暗骂今天倒霉，徐言搭着他的肩膀，他转脸瞥他，徐言咧嘴涎笑，顾千耀压眉，“滚蛋，”撇开徐言的手，回了坐位。

顾千耀落坐，转脸看旁边的人，竟然在……抹眼泪？

他坐直了，略朝那边靠近了一点，探过手去拍女孩肩膀，“喂，”女孩很明显的缩瑟了一下。

顾千耀压低眉毛，手顿在半空。他以为她是在为板报的事伤心，而她这是在害怕他吗？

顾千耀收了手，心上有点凉，仔细琢磨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眉毛越压越底，抬手撑了下头，有点烦躁。他好像在她面前一直装好人来着。

顾千耀烦恼，女孩却又转过脸来，眼睛里水汪汪的，印着教室里密密的灯光，“不是我弄的。”早上光线不好，教室里的灯全都开着，说完又转回头去。

他真是吓到她了！顾千耀眉毛松了，眼底的火也灭了，眉宇间的戾气也逐渐化了开。

半响，他再凑近一点，“我，”一个字出口，却又停住，有些无可奈何。将声音放软了些，拿出于他从未有过的耐心，“傻瓜，我没有骂你啊，”

女孩子又侧脸看他，黑瞳泡在清水里，委屈巴巴的样子。顾千耀余光里瞥见班主任老杨抱着书，正从走廊往教室前门赶。

他鬼使神差的和老杨抢上了时间，抬了手伸过去一把扣住女孩的脖子，将人拉到面前，一股浅浅的甘甜香气撞进鼻腔，视线里只有女孩的眼睛，很亮，很清澈。顾千耀喉结不动声色的滚动了一下，发觉这个举动好像不妥，想放手，却无法动作，手下是女孩温暖柔软的皮肤。

他重新凝神，压低声音：“傻瓜我是在帮你，辛辛苦苦画的东西被人毁了你不生气？那天那么大的雷，那么大的雨，不生气吗？生气了不想发脾气？我就是声音大了点，力气大了点，能理解吗？嗯？”

女孩朝他点头，眼神懵懵懂懂的，小脸素白，他收了手，女孩退开，那股甘甜香味从鼻尖抽离。杨老一脚踏进来。

顾千耀转回脸，手伸进桌肚，拿了瓶水拧开，仰头灌了几口，喉结缓缓滚动，下巴线条端正凛冽。喝完，略略侧脸，女孩坐的直直的，眼睛看讲台上吧啦的老杨，眼眶子里已经干了。

顾千耀将水拧好，扔进桌肚里。

班主任满面春光，讲话时习惯性的推推眼镜。嘉依盯着班主任看，心却早飞了。

顾千耀好像把她当成了男生？那天捂她的耳朵，刚才勾她的脖子。他和班上的男生玩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样子。勾肩搭背！

可是她是女生啊，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脑际蓦地又晃出刚才顾千耀发脾气的样子。

好凶！好可怕！好陌生！

但是，其实她刚才掉眼泪却不全是因为被这种陌生吓到。板报毁了，受了嘲笑，顾千耀失望发火，太多东西，一时忍不住，眼泪自己就来了。

顾千耀和她是站在一头的，她却先被吓到了，嘉依懊恼，自己太没出息。就像小时候，有一次她被邻居小伙伴欺负，外婆冲出来骂人，人家没哭，她倒是先被吓的哇哇大哭，记得那天舅舅骂了她没出息。

整理好思绪嘉依便全抛开了。板报可以重新办，同学们不是故意要捉弄她的，顾千耀也依然如前待她友好！嘉依背打的直直的，认真听讲，虽然数学课对于她来说真的很困难。

下课铃打响，老杨还没出教室呢，顾千耀就起了身利落的消失在教室里。徐言靠在坐位上，眼睛瞧着风扇打转。岳云和岳云傅几个围了上来，讨论惹老大发飙的事怎么办，好像还在生气，一下课就走了。老大平常待他们可不薄，出生入死的，这矛盾得化解啊。

徐言可门儿清，那可不是在生气。徐言将头点了一点，“嗯。肯定还在生气。”扫了几人一眼，几个人臊眉耷眼。徐言掀眉。“要不咱们派个人去哄哄？”

几个人对徐言的提议表示坚决拒绝，去就是找抽。

“有一个人去就不会找抽，”徐言将下巴往隔条巷子的嘉依撇了过去。

于是乎，琢磨数学题琢磨的焦头烂额的嘉依就被几个人从坐位上“请”了起来，带上了顾千耀的专属秘密基地，学校天台。

这块风水宝地自从被大佬占领，就没旁的人敢上来。天台上安安静静的，偶有一阵风过，吹开了嘉依额前的刘海。

顾千耀又没生气了，他们也真是的。

被硬推着来的嘉依没奈何，四处张望，没见到人。不过这天台上视线好宽广！嘉依被迷住了。

每天住在高楼大厦底，总有一种沉闷的感觉，不如老家通透，特别是爬上村子后的山，更是一览无余，呼吸都会畅快许多。想不到学校还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呢。

“喂，麦芽糖，”寂静被一道低沉清冷的男声打破。嘉依唰的转头，没人？

“这儿。”顾千耀从一处低矮的斜屋顶上坐起来，钢筋混凝土里一片素色，顾千耀自己坐在那里，身上是校服衬衫，整个人看着很干净。今天没有太阳，天台上微风阵阵，很舒服，嘉依对着他甜甜的笑，小步跑过去，“你在这儿呢。”

顾千耀又躺下了，“离上课还早，过来陪我聊聊天吧。”他待的屋顶旁边有错落的矮台阶，嘉依一阶一阶上去。屋顶上很干净，她敛好裙子规矩坐了。

顾千耀头枕着手臂，闭着眼，有风从女孩那边吹过来，一股淡淡的甘甜味。自从吃了她的麦芽糖，顾千耀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和糖同款的甘甜气味。

“你又没有在生气，班长非要让我来劝劝你。”嘉依坐下老实说明来意。

顾千耀却笑了。他不是个爱笑的人，就更少笑的这样明朗。眉松开，眼睛弯下来，唇展开，满面的阳光。

他在笑徐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徐言这个自作聪明的货！他也笑女孩子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而嘉依见到顾千耀这样明朗的笑，自己也笑了。她觉得他笑起来更好看了，像带着春风，像带着温暖，像是会传染。嘉依正被传染着笑，顾千耀却突然侧脸来看她，直直的，嘉依忙错开眼神，随口吧啦板报的事，“没什么大不了，我下次画好一点就行了！”

她眼睛开始四处打量，眉眼甜甜的。

天台真的好通透，天气好的时候这个地方一定会更加舒服。高楼、直直的道路、穿梭的车辆，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

如果在夕阳里看这一切肯定会更美好！

“你为什么没有学一学美术？”顾千耀突然发问。

嘉依转回脸来，顾千耀已经坐起来，她鼻尖飘过一股淡淡的香烟味。嘉依心念一转，顾千耀是在这里偷偷抽烟？眼珠一转，当真瞥见角落里有烟头，有新有旧。

就像以前上初中时，那些坏坏的男生躲在某个角落里抽烟！嘉依转回眼睛看了下顾千耀，男生眉目英气，眼眸澄澈，黑白分明。

她眼底又展开一抹爽朗。想着顾千耀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他们猥琐，顾千耀好看，他们邋遢，顾千耀干净。他们在角落，顾千耀在通透如画的天台。

“喂，”半晌也得不到回答的顾千耀出声。

晃了神的人重新目光聚焦，甜甜一笑，“我外婆说学这种东西没有用。”

刚上初中时老师不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也向她建议过，镇里有个美术培训班，她回家也随口说了一嘴。

“怎么会没用。你爸妈呢，他们也觉得没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