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树 第11章 有些话要听本人说更好一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响，是言晟回来了。看见两个人坐在餐桌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温和的笑“起床了啊，这是在吃早饭？”

林清弦站起来，礼貌地跟他打招呼，身上没有带便利贴，只好指了指碗又指了指厨房。

言晟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言思筝淡淡开口“姐姐煮的面，厨房还有，她问你吃不吃。”

言晟一愣随即摆了摆手，把外套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不了你们慢慢吃，中午阿芸不回来，我带…算了中午饿了你们俩出去吃，等晚上阿芸回家我们一起出去置办年货。”

言思筝点点头放下筷子站起身，跟言晟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往楼上走。言思筝进房间前回头看了一眼，林清弦正站起身收拾碗筷，言晟站在她身边，不知道在说了些什么，她点了点头回应神情很平静。

直到关上房间门把他们的交谈隔在楼下，心里才忽然有点空落落的——她弄不太清楚现在自己怎么了，随着时间推移，这是因为成长了吗？她感觉越发不愿意和言晟处在同一个环境下。

那林清弦的成长也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发生的吗？从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长成了能自己做饭、能从容应对一切的小大人，那么对比自己，就好像才刚刚开始读懂她藏在熟练动作背后的秘密，而林清弦早已经站在路口朝她笑着招手。

她和林清弦只差三岁。

言思筝想的有些烦躁，她把窗帘拉上，屋子顿时如黑夜降临，又把耳机戴上声音调的很大，闭着眼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楼下的两个人相处起来有些不方便，言晟不懂手语，林清弦没有便利贴所以也就不主动说话。

厨房的水龙头声停了时，林清弦正弯腰把最后一块沾着面汤的抹布叠好，放在洗碗池的一边，映水池映着天花板上暖黄色的灯，她擦干净手直起身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腰，刚要转身出了厨房，就瞥见客厅沙发那边坐着的人——是言晟。

他没像往常一样回书房处理工作，也没窝在沙发里看财经新闻，只是端正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他刚洗完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在桌面上积了一小片水渍。

听见厨房的动静，他抬头看过来，眼神里没有平时的温和，反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像是个准备提问却又怕打扰到老师的学生。

林清弦心里轻轻“哦”了一声，瞬间就明白了。她放缓脚步走过去，客厅的木地板踩上去没什么声响，只有窗外的光晕随着她的走动，在地面上轻轻晃了晃。

林清弦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纹路，目光落在他面前那杯水上——显然，他在这里坐了有一会儿了，连水都没动过一口。

言晟张了张嘴却没立刻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组织语言。窗外照进客厅的那抹阳光落在他鬓角的发丝上，竟有冒出一些白丝。

林清弦没催只是安静地等着，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屋外过路人的嬉闹声，没一会声音远了，这场沉默的前奏结束了。

言晟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试探“清弦啊我看你和思筝关系挺好的，之前还怕你们相处不来，看来是我白担心了，还有啊我……我想问问你关于思筝的事。”他说这话时没敢看林清弦的眼睛，只是低头盯着茶几上的水渍“她今天，好像……好像不太高兴？好像不能说不太高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

林清弦心里微微一顿，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眼看向言晟，他的肩膀微微垮着，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背脊，此刻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大概是怕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又或许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言思筝沟通，才只能找她这个“中间人”打听。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时让言晟在这里等自己，她转身往房间走时，脚步比刚才快了些，路过言思筝的房门口时，她特意放轻了动作，确认里面没动静，才推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便利本，又挑了支写起来最顺滑的黑色水笔，才转身回到客厅。

把纸笔放在言晟面前的茶几上时，她在纸上写着“言叔叔怎么会这样想。”写完放在言晟面前。

“就是一种感觉，叔叔不怕你笑话，其实你和你妈妈没来之前，我几乎很少和思筝坐在一起吃饭，刚刚她起身回去，可能在你看来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一一瞬间揪在一起，特别难受。”

“方便问问，叔叔之前和小筝的相处是什么样的吗？”

言晟看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少女，又抬头看了看言思筝房间的位置“我工作忙，平时也没什么相处。”说完叹了叹气“其实我也知道忙有的时候更像一个借口，看见她我就会想起她的妈妈，所以我不断工作算一种麻痹自己，我知道对她来说并不公平，所以物质上我都尽可能的满足她，我们俩说是父女其实更像一种陌生人。”

林清弦倒是不算太惊讶，今天早晨就猜出了零星半点拿起笔，她在纸上顿了顿才写道“那叔叔是想问些什么？”

“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我不要求她成绩多好，因为我能给她的东西太少，所以我也没什么资格要求那些，但至少她过得开心些她妈妈也会放心些。”

林清弦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她其实有些看不懂言晟，因为此刻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想了解自己女儿又不愿意去了解的形象，太矛盾了，不过她还是耐心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写道“还算不错，但其实有些话还是自己亲耳听一听更好一些。”

言晟握着便签的手微微用力，看着纸条上的字又叹口气。他自然知道直接去问言思筝是最好的，但他要怎么开口怎么问才显得不那么刻意，他不知道。

林清弦看着他的样子没再多说，起身上了楼。

她没回到自己房间，相反敲了敲言思筝的门，敲了三次后她轻轻一纽门没有锁，房间漆黑一片，林清弦打开手机亮屏，走到我窗户变稍微拉开了些窗帘，让屋外的阳光进来一些。

凭着点微弱的阳光，林清弦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言思筝，许是梦见了不愉快的事情，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林清弦回房间将自己的薄毯拿过来披在她身上，又将耳机摘了下来放在书桌上，留下张字条就合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