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就正常了?”邢炘皱着眉,“你很了解他?”
孙澜撇了撇嘴,说漏嘴了,不过他无所谓,并不打算蹚这趟浑水,并不打算多说什么,“等他醒了自己问他吧。”
邢炘低头,与稍稍清醒的项席对上视线,对方长发凌乱,眉眼耷拉潮湿,那么脆弱可怜。
况且他这接近两米的个头,以及一身的肌肉,怎么看也不像营养不良,讲话时中声中气,就是体温低,皮肤白,这会儿已经带上了透明的面罩,艰难地汲取着输送上来的氧气。
“贫血吗?”邢炘抿了抿嘴,心下决定回去了要给他买点红枣之类的补补。
“真那么简单倒也省事。”孙澜推了推眼镜,趁着扫描的时间,侧目打量着一个多小时前还在试探自己的人,哪怕人不高胆子真的很大,一身蛮力牛劲横冲直撞,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怕我趁机毒死他?”这种时候孙澜还敢开玩笑。
“他要真能被杀根本轮不到你。”邢炘一眨不眨地盯着项席,根本不上他当,“不然姚清阳见他第一面就会弄死他了。”
按照姚清阳对二人的关系嫉恨到面目是非的模样,邢炘并没有夸张,但姚清阳从头到尾只嘴上难听,并没有下手,说明他还是有所顾虑的。
疯狗一样的人都如此,邢炘才第一时间想到了来找孙澜帮忙。孙澜轻轻哼了一声,不带什么情绪的轻笑,手上飞快操作着下一项检查。
“他们说的对。”
“你聪明过头了。”邢炘不想听他夸自己,他只想问清楚其他的问题。
“创造者不死,世界就没办法崩塌,是这样吗?”
孙澜眯了眯眼,“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邢炘顿了顿,“自己监管自己这种,是正常的吗?”
孙澜知道他想问的是姚清阳,“据我所知,并不常见,能力和权限必须双双在线才可以。”
那这个姚清阳是真有点东西,邢炘真真正正要对他一万个提防,关键是他看着还耐打,感觉buff叠满了。
“其实我还知道很多。”邢炘抹了把头上的汗,“我还知道你是孙家旁支就剩你一个。”
他不经意放出答案,之前打哑谜一般的试探他没心情再玩下去。
“潜心研究,有所耳闻。”
邢炘顶了顶腮帮,“孙氏被铲的时候,姓孙的王八蛋一家不用说,干了不少腌臜事,肯定一个不落都进去了,倒是孙浚有个什么表哥怎么都找不到,之前就有所耳闻这位神秘的表哥在进行什么实验工作,神龙不见摆尾,后来他们都说是人间蒸发,现在看来,是早早就有先见之明躲这儿来了。”
“这点你说的可不对。”孙澜笑意没变,听到那个有些久远的家族联系还有点模糊,无所谓地歪着头。
“我并不在意那个家族,不管剩几个都与我无关,即便是我的父母,我也早早剥离了和他们的亲属关系,更何况我从来没参与过那个败絮其中的空壳公司的任何资金活动,你不能这样一棍子打死。”
他轻车熟路地调出几支药剂,智能机械臂剪去项席手臂的衣物,随后冷酷无情地迅速从静脉推入冰凉的液体,整个过程项席有过剧烈的反抗,第一支药剂直接扎歪,鲜血直溅。
“别动!”邢炘急忙从外敲了敲治疗舱,示意他看着自己。
“打了就不疼了。”邢炘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音量提高,口型夸张清晰,希望他能听见自己,“好了我带你走。”
不知是疼痛还是其他,项席侧过来的脸庞滑过几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眼中很明显的抵触让邢炘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徒劳地隔着玻璃去碰他的脸,希望他忍过这一会儿,直至后两支针管落下,项席没有再乱动,只是尽量睁开眼想看着邢炘,强撑着感受到药物在体内带来的撕扯与镇定两种极端拉扯的冲击。
孙澜看得一愣一愣的,按理说以他的职业素养不会有这样多管闲事的时候,但他没耐住好奇心。
“你们俩?”他不确定地开口道。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看着项席的呼吸开始平稳,邢炘直起身盯着他。
“你应该见过‘白洞’和‘黑洞’,那两个都能走。”
话毕,孙澜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死死的盯着自己,他只能若无其事地扯了扯白大褂,实话实说道:“我纯文员,没那种能力。”
“你不回现实世界了?”邢炘感觉自己在说废话。
果然,下一秒孙澜扯出标准的职业微笑,假得要命,说的却都是实话。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几年前开始就没人找得到我了?”
他主动来的,并且不愿意出去,邢炘拳头紧了又松“或者,”孙澜顿了顿,低头指了指因为药物中的镇定作用而昏昏欲睡的项席,“你问问他怎么来的?”这也是邢炘在见到他之后的第二个想法,可现在以项席的状态,再有能力带他回小白屋,估计又得小死一次。
正把主意打到被他打成筛子的姚清阳,和九十六层那个装货身上,邢炘无意间低下头,看到那个正以不雅姿势昏迷的小年轻监管者,顿时心思活络起来。
“你说过,他新来的?”
“……我不知道。”孙澜低头在数据单上签名,生怕后续又什么糟七糟八的打扰自己,之后从医用冷柜里取出几支冒着冷气的浅蓝色药液递给邢炘。
“镇定剂劲过后,等他醒了就喂半支,一天两次。”
“有副作用吗?”邢炘看这玩意儿像稀释过的洁厕灵。
“头晕,食欲不振,再有就是两小时内血压可能会升高,对他基本没影响。”
邢炘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抬头,最开始眼神中的凶恶慢慢褪去,浅色的眼瞳虽仍是持有几分警惕,语气却十分郑重道:“谢谢你。”
孙澜挑了挑眉,这个道谢,意外又是意料之中。
果然他一开始直觉没错,这个人很有意思,随便死了肯定很可惜。
于是他想了想,在邢炘准备强行唤醒地上那个衣衫不整的倒霉蛋时,凑过去在邢炘耳边,眼神极快扫过彻底昏睡过去的项席,留下了个不痛不痒的善意提醒。
他轻声道:“最好离他远一点。”
–
白添秋他们已经吃了好几顿饭了。
准确来说,是睡了好几觉,吃了好几顿饭,澡都洗好几次了,邢炘都还没回来。
就连项席也一直没有下过楼,在他们回来第一天时,曾杞心不放心地敲过一次门,被项席以想好好休息一下为由打发下去,至此一点动静再无,不吃不喝,也不下楼。
真正的阿婆毫发未损,一如既往板着脸招待他们,或是安静地待在客厅打毛线,不知道那天姚清阳给他们下了什么套扰人心智。
在座无一不担心,这几天其实吃得并不香,同时小白屋陆陆续续又住进来一些人,然幸存者偏差,无一不精神萎靡,又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在这里跳不了楼,开不了煤气的,还吞不了毒药,他们就碰到一个在用刀叉自残自伤的中年人,被及时拦下后灌下镇定剂才稳定下来;半夜时而听到有人惊叫醒来崩溃大哭,无异于用钝刀子在人本就紧绷的神经上摩擦,岌岌可危。
所以他们睡得也不好。
面蘑尤为躁动不安,某天夜间又褪了一次皮,不耐期主人不在性子有些烈,具体表现在眼神犀利,不太愿意让人靠近。
他从来不张口乱咬人,但急眼了会用头锥、或者收起毒刺的尾巴去物理攻击,比如赵舒凡小心翼翼地过来收集它褪下来的蛇皮时,跳跳蛇就一个弹跳撞人怀里,疼得小赵五脏六腑要移位,后被文武双全的周溯匆匆拖走。
所以等邢炘带着浑身的血迹与疲惫带着蛋黄来到厨房时,惊得所有人狠狠捏了把冷汗,只看到邢炘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塞食物,这才稍稍放下心,全部围了上去。
面蘑更是一个猪突猛进跳人怀里,先是挨挨蹭蹭他主子,随后低下头,用下巴轻轻碰了碰睁不动眼睛赖唧的蛋黄。
“没受伤吧?”曾杞心将人从上摸到下,没看到伤口才放心。
“我去喊席哥下来!”赵舒凡一个兴冲冲就要喊项席下来,天知道项席这几天因为思念过度茶不思饭不想的,现在应该会很高兴才对!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觉得就对了。
“不用,让他睡。”邢炘摆了摆手,他凶神恶煞地榨干了那个小年轻仅有的能力,勉强打开了黑洞送自己回来小白屋,才帮昏睡的项席擦干净放躺下休息,忙前忙后他要累瘫了,要不是等着下来和他们打声招呼,他腿一软直接闭眼睡了。
“对不住姐夫。”邢炘擦了擦嘴,“我没找到能帮你忙的有用东西。”
“走一步算一步。”再说了这是白添秋自己惹出来的事,当然还是要靠自己来才行,除了邢炘的人身安全外,他并不是很在意。
“哥,”周溯不确定地开口,“那个姚清阳,死了吗?”
“死不了。”邢炘咽下一口米饭,“他也不能死。”
邢炘从掏出一个东西丢在桌上,正是那个明明已经被“项席”抢走,刚刚却又出现在项席的口袋里,一个倾身就掉在地上的U盘。
“有人一直盯着啊。”邢炘几不可闻地叹气出声。
他有太多太多疑问,然而挤压太多,一时真不知从哪儿下手,邢炘用手摩挲了一下U盘光滑的外表,冷着脸一下子攥紧。
“在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前,说不准还会和他碰上。”
“我们会再见的。”
姚清阳躺在床上,他浑身都厚敷着接受射线治疗后用的恢复软凝胶,其中腹部的伤口最恶劣,检查中才从他腹部夹出一小片颜色奇异的坚韧蛇鳞片,那是他之前空手扣出金丹时,遗落在腹腔的最大隐患。
在邢炘一枪击中他的腹部时,恰巧激活了上面最后一点炸药残留物,相当于当时在姚清阳体内进行了一次先爆炸,在五脏六腑几乎都被震碎的前提下,他还自己拖着肠子被救了回来。
此刻,姚清阳对天花板举起一双缠满绷带的双手,惨白的脸上染上狂热又病态的笑容。
“一定会。”
——修仙副本·完
结束了呢[竖耳兔头]
这个副本的话,妹子们应该能看出来是会有后续,但得等等后面才行,这里后面就要开启下一个副本喽[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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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Chapter 73 嘘,修仙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