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多,鹿比的商务车停在观澜湾正门,她摘下墨镜,精致红唇,卷发,轻轻一撩,朝等在门口的赵元青一个飞吻,摇曳生姿走到王乐乐跟前伸出手:“您好呀小妹妹,我是林紫霞,在《大将军的在逃妻子》里饰演紫鸢。”
王乐乐“唔”了一声,她知道这部剧,店长前阵子的最爱,不过最近他喜欢上了《郎的诱惑》这部剧。
“你不搬行李吗?”赵元青看车还没走。
“拜托!瞧见没?十一厘米的红底高跟鞋,你让我去搬行李?怎么不让我踩高跷去抢钱?”
四十来岁的大叔从车内探出头:“搬行李要加钱啊,五十。”
“我搬!”开玩笑,抢钱啊,几分钟的事情,赵元青立刻拎出两个二十六寸箱子,王乐乐要过去帮忙被她推拒。
“你别动手,小姑娘家家,阿青她力气大着呢。酒店在哪里?我刚从剧组回来。”鹿比也连忙拦她。
“霞姐,是那个。如星酒店。”
“连锁?”鹿比瞪大双眼,“我住不惯,我住连锁会起疹子的,万一有什么偷拍……我是明星哎!”
“林金花。”赵元青面无表情看她一眼。
鹿比叹气:“好吧好吧,不要叫我本名,请叫我紫霞,或者Floria,鹿比也行。我为了当明星,可是花了小一百万呢,总要让我过过瘾。”
赵元青和王乐乐齐齐抽气,王乐乐看她青姐一眼,内心欣慰,原来青姐觉得贵。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你们两个穷鬼懂什么,切,晚点请你们吃大餐,挑最好的馆子啊,我房子卖的老划算了,一买一卖,赚了这个数。”她比出两根手指,率先走在前面。
二人跟在后面,王乐乐悄悄问:“青姐,她……是不是网红?我之前看直播刷到过她。”
“是,好像得过什么红人,她人不坏,就是说话有些拿腔作调,你别见怪。”
“不会不会,她是我金主!青姐,我帮你拿一个?”王乐乐嘿嘿一笑,在她心中,林紫霞等于两千块钱。
“不用,不沉。”
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声音,鹿比去办理入住,让二人在门口等待,她重新换了身轻松的衣服,白色名牌短袖,短裤,穿着拖鞋再次出现,但还带着墨镜,手中拿着张请柬递给赵元青。
“哎?看看这个。”说完轻轻推了一下王乐乐:“走,咱们去看房,姐姐不差钱,合适我今天就交。”
赵元青跟在后面低头打开请柬,是萧放给的,以打MOBA游戏的名义,古怪得很。
王乐乐专业性很强,介绍的很详细,鹿比面对她也很好相处,她这时候完全没有那种说话装装的感觉,两人都很客气,她找的屋子是三室一厅,其中一个完全阴向的单间最大,新风,湿度调控的机器都有,鹿比确实很满意,只逛了一圈就喊来房主签合同,交钱。
她还问了问买房的事情,一副打算久居的模样。
但这小区比观澜湾还新一些,房价不便宜。
等房东走了,鹿比抽出她手中请柬看她。
赵元青:?
“看我作甚?你先把中介费给人家。没事的,乐乐也是玩家。”
“去吗?”鹿比转头给王乐乐扫钱,眼神不时看向赵元青。
“多了,多了。”王乐乐大叫。
“没事,给你的,你帮我省事了呀,不然我不知道今天要看几个房子呢。”
王乐乐还是坚持要退,二人几次推让,最终各退一步,她收了四千。
赵元青等她们拉扯完毕才开口:“乐乐,一起去看看吧,今天萧放和我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听听没坏处。”
王乐乐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改变她生活的诡异存在。可想到要去萧放的地盘,没准沈霆也在,她就浑身难受,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怕什么呀小妹妹?。那小子名声还不错,一起去呗,就当多个伴儿,姐姐罩着你。再说了……”她晃了晃手机,“刚收了姐姐我的中介费,陪我吃顿饭总行吧?就当售后服务了,嗯?”她故意用了点激将和半开玩笑的胁迫,把邀请包装成了交易的一部分。
王乐乐抿唇艰难点点头,她很难去应承别人好意,甚至旁人约好,她就越觉得难以和那人沟通。
三人转到萧放家,门一开,,喧闹的热气和冷气混合着扑面而来。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除了萧放、沈霆,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男女都有,气质各异。
“哟!大姐头!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乐乐也来啦!快请坐快请坐!您是……?”萧放很热情。
“叫我鹿比吧,请柬是梦梦给我的。”鹿比递出那张请柬。
萧放点点头,沈霆坐在靠门的沙发上,对赵元青微微颔首,目光在鹿比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移开,几人落座,萧放起身敲敲杯子。
“各位兄弟姐妹!感谢大家赏脸!今天聚在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个游戏!”
他目光灼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相信大家都感觉到了,这游戏不简单。它不是什么续命工具,更像是一个……筛选器!一个训练场!我们在里面经历的一切,获得的称号,技能,很可能在现实世界……不,在更广阔的地方,有大用!”
他又详细阐述了自己关于“测试服”、“筛选标准”、“阴阳失衡”以及“A级副本危险区”的推测,比下午对赵元青说的更加系统,也更具有煽动性。
“所以!”他猛地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不能各自为战!我们需要信息共享!需要团队协作!需要提前布局!我提议,成立一个互助性质的工会!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破晓!目标就是整合资源,共享情报,互帮互助,共同探索这个游戏的真相,并在未来可能到来的正式服风暴中,站稳脚跟!”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精挑细选,认为有潜力、值得信任的伙伴!加入它,我们会建立专属的加密通讯频道,定期组织线下、线上交流会,共享副本攻略,交易特殊道具,甚至……组队进入副本!”
赵元青目光呆滞地盯着杯子,她没明白为什么不管饭,还是他们已经吃完了……?应该是吃完了,毕竟已经八点多。
“当然,大家应该也知晓,也有一些玩家成立了类似的组织,我并不会白白让大家付出,我手头有一些特殊的资源和渠道,可以给核心成员提供额外的津贴和……修炼上的便利。”
房子里安静下来。有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有人还在思索,有人则显得比较谨慎。
沈霆第一个开口,声音平静:“我加入。”他言简意赅,似乎早有决定。
赵元青看他一眼,心中笃定,这是托,从前她见过。
接着又有两三人表示愿意加入。
“有些消息,只有我们工会的人才能共享。”萧放进一步加码,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赵元青和王乐乐。
“津贴呢?从前别人可最高给过五万!”人群中一个男人开口。
“现在他还给吗?大家应该明白,我们现在转的积分大部分都用来购买存活天数,我会无偿给大家发津贴,一个月八千,也会同意组织做任务,按劳分配。”
“我加入,但我要看具体条款。”身旁王乐乐喊了一声。
鹿比凑近低声问:“妹妹,还是谨慎些……?”
“没事,霞姐,我心里有数。”王乐乐朝她一笑。
“我们要做的是小而精。我不希望大家临时反水,当然,任务完不成,或者委托人除了意外,也会由我来出面处理。”萧放神情严肃扔出一块牌子,以及一个碧玉戒指。
“牌子是我雷法派弟子的证明,戒指是我在游戏中获得的道具,是我花了高价兑换出的,用于发心誓。”
他虚虚伸手一划,那碧玉戒指分为十个。
“只有这十个名额。我用我师祖起誓,绝不辜负大家。”
赵元青看着这一幕,心里默默道:饥饿营销,萧放真的不像一个刚刚大一的学生,瞧瞧,就连鹿比都动心了。
可鹿比不适合萧放这里,萧放也不会要她。
赵元青打算告辞,她起身看向萧放:“还得做明天的饭,我先走了。鹿比,你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回去吧。”
“我再听会,阿青,你先回去!明天我找你吃饭啊!”
“好。”
她迈出门时回头,沈霆跟在后面,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不来吗?”
“嗯。”赵元青应了一声。
二人站在走廊中,灯把瓷砖照得锃光瓦亮的,沈霆上前一步低声问:“可以说说你的条件。”
“我没条件,我只是觉得他说得不对,算是一种理念不和,我不喜欢大部分男人所领导的组织,天生争强好斗,把人分成自己人和其他人,抢地盘,抢资源。让别人认同并适应你们的规则。”
沈霆被她直白的话语噎了一下,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淡漠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更深沉的思索。他沉默了几秒,走廊顶灯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
“争强好斗,划分阵营,抢夺资源。……丛林法则。”沈霆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冷硬,“但现实,或者说那个游戏营造的现实,难道不是吗?副本里的怪物、陷阱、乃至其他玩家,哪一样不是在逼迫你去争、去斗?萧放只是试图把这种无序的竞争,变得有序和有组织一些。建立一个规则,总比完全无规则要好。”
赵元青摇摇头,脸上没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有一种平静的疏离:“规则是你们制定的,自然偏向你们。我不喜欢被别人的规则框住。而且……”她顿了顿,抬眼直视沈霆,“最终,资源只会流向制定规则和适应规则最快的人,比如你,比如萧放。其他人。”
赵元青收回目光,“我回去了。祝你们顺利。”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电梯间,背影在锃亮的瓷砖地上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