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慈爱地嘱咐了荣妃母子,稍晚一些也回宫了。其他人也陆续离开安明殿。
“煦儿,别想太多,如今我们只能依靠国师,待做法驱离那阴邪便没事了。”荣妃安慰道。
“儿子明白,母妃也累了,回宫歇息吧。”
“小松子,伺候好煦儿,有任何情况立即禀报!”
“是!娘娘。”
荣妃看了一眼儿子,确信没事才徐徐回宫。
小松子端来热汤,还有未用的晚膳。
“殿下,您用膳吧。”小松子边说边扶着千煦。
虽说他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殿下这些日子从未伤过他,国师也已暂时压住了阴邪,既然是皇命,国师恐怕不敢欺君,因此他还是要照料好殿下,也相信殿下定能吉人天相,只是殿下仍旧愁眉不展,定是事情难缠了。
小松子心里叹了口气,殿下也是不容易,希望外出办事的余侍卫快点回来,殿下或能心安些。
凤仪殿里,皇后心情大好。
“刚才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皇后问贴身宫女绿柳。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交到国师徒弟手中。”绿柳眼神自信。
“易儿,这些日子,你可要在你父皇面前好好表现。”皇后嘱咐太子。
“母后,儿臣自当好好利用这时机,只是我们若能将千煦的事与那冷宫怪事连接起来,想必秦妃那也不得安生。”太子面带微笑。
“本宫方才便提了一提,不知皇上与太后心中作何感想。若是能让皇上发现,自秦妃回宫以来怪事不断就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那九瑄会否助她们……”皇后有些迟疑,“易儿,我们也不可过于激进,免得刺激了神石。”
“母后,九瑄若助千煦,断不会让他变成癫狂。看国师方才胸有成竹,事情在他掌控之中。”太子分析道,“至于秦妃……儿臣会想办法,这些怪事自然是因她而起,母后就等着看好戏吧。”太子眼带笑意。
千礼急匆匆地赶往冷宫,一路上遇上禁军、宫女和太监,闪躲好几次。
皇后的话让他忧心忡忡,不管怎样要与云儿交个底。
思绪纷乱,千礼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门口,正要推门,千礼怔住了。
没有迷障了?
他刚才忘了拉响铃铛,可却毫无障碍地来到门口。
千礼定了定神,推开大门。
冷宫阴森静谧,只有苓儿的卧室透出昏黄的光。
千礼走到苓儿的屋子前敲敲门,没有回应。苓儿不在。
千礼看了看石屋,走了过去。
石屋大门虚掩,他推开门。
“公主,这是我用九殿下给的布料粗略做的另一套,公主可以换洗。”苓儿的声音从外室传来。
“谢谢苓儿,真是心灵手巧的好丫头,我得让九哥也送你点布料……”
“哎呀─公主又取笑苓儿了!”
“呵呵呵……”
石屋里反而烛光明亮,他虽送了一些蜡烛给云儿,但苓儿这丫头也有心,自己省着用也要给云儿点得亮堂。
这温馨的对话和气氛让千礼心绪平静不少。他轻轻叩响石屋大门。
“云儿,是我,我是九哥,可以进来吗?”千礼问道。
门吱呀打开,苓儿明亮的眼睛看着千礼,“殿下,您来了!我们都等着您呢!”说着,神情又疑惑起来,“咦,殿下,您不用响铃,自己就能进来了?”
千礼点点头。
苓儿又看看九皇子身后。
“就我一人。”千礼笑道。
苓儿的脸唰的又红了,解释道:“殿下恕罪,公主说谢谢殿下给的彩绸,定要让殿下见见她穿上的样子。”
“哦?那赶快进去吧。”千礼高兴,妹妹渐能走出阴霾,回归常态,他也十分欣慰。
二人前后来到外室,轻云穿着一袭粉衣站在内室门口,乌黑的长发披肩而下,美丽的脸庞不再围挡,嘴角露出盈盈笑意。
“哥哥,你来了。你看苓儿做的这衣服可合身?”轻云上前一步,又转了一圈。
千礼看着似乎闪亮发光的轻云,一时忘了说话。
妹妹长得真是极美,即便是母妃也不能及。不施粉黛的脸上白皙无瑕,一双眉目如春光,如秋水,明媚动人,弧度美丽的鼻梁,皓齿红唇……
千礼既喜又悲,喜的是妹妹虽身在石屋却也平安长大,还如此美丽;悲的是如此美丽的妹妹本应有快乐美好的生活,却被常年囚禁于此不见天日。
良久,千礼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 “云儿真是长大了,这衣服做工虽不及那技艺精湛的裁缝,但苓儿倒是手巧,尺寸把握的正好,穿在云儿身上是熠熠生辉。”
“苓儿,你再给公主多缝制几条面巾。”千礼吩咐苓儿,随后又看向轻云道:“云儿,你继承了母妃的美貌,但如今身陷囹圄,危险重重,还是莫将美貌轻易示人。”
“谢谢哥哥,哥哥放心,云儿在这屋中度日极少出去,况且除了哥哥,冷宫也不会有别人来。”轻云轻声道,九皇子真诚为妹妹着想,轻云心下了然。
“这是我带来的药材,云儿服了可好些?”千礼从怀中取出药包递给苓儿。
“咳咳咳……”轻云还没等千礼说完便咳了起来,苓儿立刻说道:“公主身子还虚,别出来太久着凉了!”
千礼连忙道:“云儿快进去吧,苓儿你赶紧给公主熬药。”说完转身要走。
“哥哥!”轻云叫住了千礼,“哥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为何眉头紧皱?”
“哎!我差点忘了!”千礼敲了敲自己脑袋,“云儿、苓儿,六哥如今被阴邪所扰,皇后却说与冷宫迷障同为妖人所为,恐怕宫中要再起波澜了,你们都要小心提防,我这段时日也少过来,这药包有三日药量,每隔三日我将新药包放置前面树林中,苓儿定时来取即可。”
“六哥?”轻云疑问。
千礼见轻云的反应,自嘲道:“也是,你也不太能清楚这些事,从来只能老实在这待着。”但他又郑重起来:“不过最近云儿少出石屋就是了,莫要让人抓住把柄,不管怎样,有异常情况苓儿要想办法知会我。”
“苓儿明白!”苓儿也严肃起来。
“哥哥还要去母妃那,云儿快进屋歇着吧,好好养身子。”千礼朝轻云挥挥手……
“公主,看来得等六殿下这事过去了咱们才能安心过日子。”苓儿叹气道。
轻云默默思考着。
六皇子,就是之前珞珞特意停留的那个,看来皇后和太子已经对他下手了,居然还是用巫蛊之法。
“还能和我们扯上关系?如今这迷障已除,看她们怎么硬扯!”苓儿手叉腰气鼓鼓的。
轻云看了看那桂树下的一块小石头,今晨她拿开了,那是珞珞所设阵法的阵眼。
这阵法本是为她们离开那几天免于被人发现所设,如今既已回来就可以撤下了。
她身在冷宫,始终会和秦妃还有哥哥们有关联,有心人要大做文章的话,也不是阵法可以阻挡的。珞珞暂时沉寂,已经无法靠神力镇住宵小,她终归是无法过平平静静的日子。
轻云回头平和地看着苓儿。
“哦,公主您还不认识六殿下呢!六殿下玉树临风,听闻还武艺超群心思缜密,并且颇有仁德,没想到也受怪事困扰。”苓儿自顾自地说着。
“你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前两天你可不是这样呢。”轻云笑问。
“公主不是说了,既来之则安之,再说发愁也没用。何况现在有神石,才不怕她们!”苓儿昂首道。
“苓儿,听九哥的话,留心便是。只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一切和本公主有关的事你都得─”
“保密!苓儿知道了!”
轻云浅笑,回身进了内室。
宫外一座破落的院子里,国师正坐在石凳上等待着。
一人披着斗篷悄悄走来。
“太子殿下。”国师起身拱手……
入秋后天气渐凉,但六皇子千煦再未受阴邪扰乱之况,只是传言一直传到宫外,一说六皇子制造了冤情导致怨灵跟随,又一说冷宫的妖怪蒙神石所救之后非但不感恩,还变本加厉盯上了丰神俊朗的六皇子。
“余侍卫,殿下他好些了吗?”临香阁一角,赵依依关切地询问。
“好多了,依依姑娘不必担心。姑娘可有什么发现?”余永反问。
“皇后的人传信国师,写着‘秋宴将至,宜速办’,我们的人潜入真虚观发现国师摆了个法坛,供奉的却是长相怪异之物。”赵依依黛眉微皱,“上月游县地动,无数灾民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国库拨出的赈灾钱款到了游县却足足少了一半,粮食也多半掺了沙子或谷糠,我们发现太子的人和当地县衙过从甚密,正在调查此事是否与太子有关。”赵依依继续道,“余侍卫请转告,请殿下放心,依依定会找到太子把柄,不负所望。”
转眼还有两日便是宫中秋宴了,尚衣局给各宫娘娘送来了新的宴服。
“娘娘真是天生丽质,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您看看这服饰可满意?有需要改的地方吗?”秦妃的侍女翠竹服侍秦妃换上华服后询问。
秦妃对镜转了转身,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却始终没能高兴半分。
宫中已经谣言四起,说冷宫又出现了妖物,祸及六皇子,九瑄不知为何沉寂不出,幸得国师在此镇住妖邪。
国师为六皇子压制住阴邪后第二日便往冷宫查看,终于施法把冷宫迷障给破除了,见看守冷宫的侍女毫发无伤,宫中人人窃窃私语,怕是那冷宫的妖物又蠢蠢欲动了。
秦妃听到这些十分生气,却也无可奈何。那日礼儿悄悄告诉她云儿在石屋中调养身子,让她放心,并说云儿继承了她的美貌,甚至青胜于蓝,她十分高兴,想要偷偷送套衣裳给云儿,却被礼儿阻止,眼下危机四伏,她不宜有任何举动。
“娘娘,娘娘?”翠竹看秦妃陷入沉思许久,唤道。
秦妃回过神来,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嗯?这纹饰倒是有些新鲜。”秦妃抚了抚左肩下的花纹,“既然送来了那就这件吧,做工和色彩已是顶好。”
“娘娘就是随和,有些贵人还挑来挑去,不让织室改个七八遍不罢休……”翠竹嘟囔道。
“休得胡说!”秦妃严肃打断。
“奴婢多嘴,娘娘恕罪!”翠竹轻打自己的嘴巴。
“如今宫里是非不断,传令下去,德裕宫所有人都得谨言慎行!”
“是!娘娘!”翠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