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电光将黑暗撕裂,轻云喊着:“珞珞!师傅!救我!”
各种场景如潮水一般涌现,从前跟着师傅时、师傅云游后、来到这世界的各种事情都快速回放,直至与鼠妖对决没入天雷中……
意识突然就恢复了过来,但轻云觉得自己眼皮很沉重,怎么都睁不开,手脚如被捆缚了一般不得动弹。
“我这是死了吗?我现在在哪呢?”轻云心想。
不知过了多久,轻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珞珞,你在吗?还好吗?”她尝试用神识沟通琰珞,却发现头痛欲裂,等了许久也没有回音。
轻云伸手摸索,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是哪?”心中不禁疑问起来。
她努力支起身子想要起来,却感到心口剧痛,浑身虚弱无比,大口喘着气,两手撑在一起,她摸到左手上还带着的手链。
看来还没死,轻云苦笑,别人渡一次劫修为大涨一次,她渡几次越来越弱。
她坐着又歇了好一会,再伸手摸索周围,不小心碰在了墙上,这床是靠墙的。
此时,忽然烛光被点亮。
轻云用手遮住眼睛,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抬头看看四周,才发现居然是在虞国皇宫她自己的小石屋里。
而且她失去了夜视的能力!
轻云心中在评判着自己的情况。
床的对面渐渐显出两个人形,是黑白使者。
“上仙。”黑白使者礼道。
“二位使者。”轻云颔首,随后自嘲道:“使者,你们若不现身,轻云已看不见你们了。”
“上仙确实受了重伤,难以运行真气了,甚至在复原前都不能剧烈行动。”白衣使者郑重道。
“是使者救了我?”
“上仙说笑了,”白衣使者也自嘲,“我二人只能观战,插不上手。”
“是丰都的行者,菩萨驻此间的弟子。”黑衣使者解释。
“那真是谢谢行者了,救命之恩,轻云来日再报。”
“行者嘱上仙好好休养身体,修行历劫再寻常不过了。”白衣使者转达着。
轻云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胸前,没有!
珞珞呢?
又环顾四周,只见墙角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失去光华的小玉佩和一面小镜子。
轻云急忙下床往桌子走去,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
“上仙,莫急!”黑白使者上前一步,黑衣使者伸手将桌上的玉佩送到轻云跟前。
“珞珞!珞珞!珞珞,你怎么了!”轻云发现自己无法在神识中沟通琰珞,托着玉佩急切唤道。
一条大裂痕横亘琰珞的本体,周围还有几条清晰的小裂痕,感觉这块玉要碎成几块一般。
珞珞受伤比她还重!
泪水沿着脸颊顺流而下,轻云真正感受到伤心的滋味。
虽然她是孤儿,但师傅早早就收留了她,跟着师傅这些年,她一心修行,就算行走世间目睹过人们的生离死别,她也只有悲悯,从未体会过什么叫伤心。
琰珞跟着师傅多年阅历丰富,技能不断打磨,还得许多珍贵机缘,感生器灵,如今为了救她,生死未卜。
“上仙,别太难过,行者已稳住这器灵之魂,只是要想玉精复原器灵重生十分不易,须到五济的极北之地,有上古时大能救世设下的定世灵山,那有足够的灵气,还有罕见的涵养玉精之脉。”
“谢谢行者指点。”轻云抬头道:“使者可否告知当日经过?不知行者可还有嘱托?”轻云望着黑白使者,泪汪汪的样子楚楚可怜。
黑白使者详述了轻云昏迷后的的经过,鼠妖已除,行者法喻山神宫,后来将轻云带回了虞国皇宫。
“上仙受伤太重,法力丧失,身体虚弱。只是上仙在历劫,行者不便插手,只将您的手链加了一道禁制,使其只为上仙佩戴并一直自动追随,其他人无法盗走。”
“其上还加了小法阵,上仙点一点我二人即可感知尽快赶来。”
“二位使者,代我多谢行者关照,也多谢二位,轻云感激不尽。”轻云低头躬身。
“上仙言重了,若非上仙,我等还无法一睹行者风采,定当转达,”黑白使者还礼,“修行不易,我二人今窥见一斑,上仙坚守本心替天行道,我二人自当协助。”
“公主!公主!”,嘭嘭嘭的拍门声响起,黑白使者揖手道:“上仙好好休养,需要时联系我二人即可。”
说罢便消失不见。
苓儿急切地拍着铁门。
今天已是第七日了!几个月来,每次公主昏睡的时间都只有五日,这次有些反常。
公主沉睡前几日,她总是等不来膳房的饭菜,便出去寻,却发现膳食放在桂树林前。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七日前,她进了外室,发现贴在内室门口的纸条,她没有多想,只道自己又开始无聊的五天了。
哪知五天过去,她满心期待等着公主拉响铃铛,等了一天都没动静,但公主也说过,不得打扰,所以她又等了半天。可是还是没有动静!她有些慌了。
“公主!您怎样了?快开门啊!”苓儿带着哭腔。
轻云无力开门,扶着床起来,拉了拉床边的绳索,门外铃铛响起,算是个回应了。
苓儿听见铃铛声,松了口气,心道是自己想多了。
“公主,苓儿给您备水梳洗吧。”
轻云再拉响铃铛,默认了。
这小屋是个合适的疗伤地,虽然灵气不足,但无人打扰,若有需要找三皇子或九皇子就可以了,苓儿也是个好丫头……轻云坐在床沿边换回素色衣裳边想。珞珞昏迷,她失去法力,还带重伤,重新当个普通人,这滋味……有些酸涩。
师傅曾说,当个普通人烦恼极多,七情六欲驱使,各种琐事缠身,环环相扣、因蔓不断。她一直跟着师傅还是个小纯洁,但是早晚要过这一关,才能真正修得自在逍遥的境界。从前许多修行人就是留恋红尘,前功尽弃;不留恋的却也因红尘琐事心生烦恼、不得自在而徘徊不前。
轻云想,自己需历练就罢了,珞珞呢?她暂时难以离开皇宫,得想法子送珞珞到那极北的灵山。
轻云扶额摇头,头疼。
她歇了一会,喘着气慢慢站起,扶着墙壁挪到门口。
开门,见苓儿正将新衣和梳洗用品备在门前。
“公主!”苓儿雀跃,“公主这回多睡了两日,可把苓儿急的。”
“苓儿,我要泡个热水澡。”已经使不出清净诀,得洗澡了。
“哎,苓儿这就去烧水。”苓儿顿了一下立刻道,说罢便转身出去,走几步却又折回来,“公主,您是要在这泡澡吗?要不到苓儿那……”
“行……你去烧水吧。”轻云本是不想的,可是看着苓儿瘦小的身板,想起从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那泡澡盆,算了,还是自己走过去吧。珞珞在冷宫外设的阵法还能持续些许日子,其他人也进不来。
她等苓儿出去后,扶着墙慢慢走,走一段歇一会,挪到苓儿房间时已是满头大汗,她竭力平息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喘着气。
“公主……”苓儿看得担忧。
轻云想让苓儿出去,只是一开口“哇”地又吐出一口血,素色的面巾上一片殷红。
“公主!”苓儿连忙上前扶着轻云,“血!公主您怎么了!不行,我要去喊御医!”转身便要出去。
轻云一把扯住苓儿衣袖,喘气道:“苓儿!我没事!你别紧张!”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苓儿看着公主清澈的眼眸,渐渐放松些许,她眼巴巴的说:“公主,让苓儿伺候您梳洗吧,您这身子还太弱。”
轻云想了想,点点头。
也不知道要在这世界待多久,如今她就是轻云公主,苓儿是她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
水汽氤氲,轻云坐在凳子上,苓儿站在一旁缓缓揭开公主的面巾,她已经三年没见过公主的真容了,记忆中的公主有秦妃娘娘的影子,是个美人胚子。
三年前公主开始蓬头垢面,只看得清一双明亮但充满悲戚的眼睛,其实也相当于现在浑身素裹只见双目在外头的打扮了,只不过裹的是一层污垢。
但是!现在的公主,明眸善睐,清澈的眼中似乎还带着洞察一切的精光,自生贵气。
面巾飘落,苓儿站在那定定地看着公主,许久没有出声。
轻云发现苓儿的异样,抬头看向她。
“莫非这小姑娘觉得我长得不像她的公主?”轻云心中评估着,轻问道:“苓儿,你怎么了?”
苓儿回过神来,眼睛闪亮,还略带自豪道:“公主是苓儿见过最美的人,公主摘下面纱仿佛会发光。”
轻云微笑,犹如春风拂面,唇上带着的血迹反让她纯真的气质中增添了妩媚。
“你才见过几个人,这样大言不惭。”
苓儿边用毛巾给公主擦嘴上的血迹边说:“苓儿原是见的不多,可几月前那道长施法时各宫娘娘和公主郡主都聚在这冷宫大殿上,她们都比不上公主。”
苓儿又给轻云解下头巾,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而下。
“公主的母妃秦妃娘娘艳冠后宫,那日苓儿得见,真是个大美人,不过公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苓儿调皮道。
轻云看了看苓儿,“我们苓儿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九哥会想着你的。”
苓儿的脸唰地红了,撅着嘴急道:“公主……这……公主取笑苓儿。”
轻云轻笑,不再言语。这小丫头几年如一日在这伺候,无聊至极,与她说两句解解闷,也好打消她的疑虑,否则真的会跑去找御医。
泡在温热的水中,轻云感觉浑身舒泰。苓儿为她梳洗着长发,梳着梳着泪水却朦胧了双眼。
听见苓儿啜泣,轻云睁开眼睛,有些不解,这小丫头很是有些心思。
“苓儿,这是怎么了?”
“公主……”苓儿拭去泪珠,哽咽道:“苓儿为公主感到伤心,公主倾世之姿,竟封印在这小石屋里,不见天日。”
“苓儿,在这无人管束不是很好么,我倒挺享受这样的日子。要是出去了,烦心事可多了。”
“不不不,公主,三皇子和九皇子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您将来一定会有美满幸福的日子的。”苓儿只当公主在宽慰她,或者公主对人生失望了,连忙解释。
“不过……公主,苓儿明白您为何裹上面纱和头巾,苓儿会给您缝制几套好些的戴上,现在皇后把持后宫,决不能让她再害您了。”
“呵,你这丫头还是挺懂事的。”轻云夸道。
“秦妃娘娘前车之鉴,不得不防。”苓儿煞有介事。
主仆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轻云重新裹上一套苓儿新裁剪的素色粗布衣。
“一直都没能给公主量尺寸,只能大致裁剪了,九皇子送的丝绸太贵重,苓儿怕剪坏了,先看看这身合不合适。”苓儿边伺候边解释。
“挺好,苓儿,真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轻云泡过澡后感觉稍稍好些。
她让苓儿取了笔墨,在纸上写了起来,然后递给苓儿,“这几味药材,你去跟九哥要来一些,就说是给我吃了补身子。”
公主的手洁白而又纤细修长,十分好看,只是公主说话有气无力,苓儿还是忍不住问:“公主,您怎么了?要不请御医吧。”
轻云安抚道:“没事,去吧。记住!……”
“其他的都不能说!”苓儿抢答,“苓儿记住了,公主,可是……”
“去吧。”轻云命令道,自生威严。
苓儿攥着纸条不解地往外走,公主什么时候懂药材了?万一九皇子问起要让御医来诊脉那如何是好?
去找九皇子路上得小心,虽然认识她的人不多,但还是不能让有心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