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教徒养成计划 第24章 曾被夺走一切的人们

西尔维娅那饱含无尽痛苦与毁灭意志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死寂战场！紫黑色的厄运神力彻底失控，化作无数咆哮的、撕裂空间的暗影洪流，无差别地轰向四周！焦黑的大地被犁开深不见底的沟壑，破碎的兵刃与骸骨瞬间化为齑粉！首当其冲的，正是悬浮于空中的第三席——“秩序之裁”阿波罗尼奥斯！

阿波罗尼奥斯那万年冰封般的金色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名为“惊愕”的波动。他显然没有预料到生命之神艾莉奥拉会选择如此决绝的自我牺牲，更未料到这牺牲会彻底引爆厄运女神那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神格！

面对这足以湮灭、扭曲命运的狂暴厄运洪流，阿波罗尼奥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双手急速结印，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无数复杂到极致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淌、组合，瞬间在他身前构筑成一面巨大无比、仿佛由无数个精密齿轮和法则锁链构成的“绝对秩序”

轰隆隆隆——！！！！

暗影洪流狠狠撞上秩序之壁！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两个世界法则在疯狂对撞、湮灭的恐怖声响！紫黑色的厄运之力与纯粹的金色秩序之光疯狂纠缠、撕扯、湮灭！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层层撕裂，露出后面混沌虚无的底色！阿波罗尼奥斯的身影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中微微晃动，那面秩序之壁上，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裂纹！他虽然挡住了这一击，但显然极为吃力！西尔维娅在极致悲痛下爆发的力量，超出了他的计算！

“疯子！都是疯子！”刚刚挣脱束缚的战争之神克瑞托斯发出暴躁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怒吼，他挥舞着缠绕战火的拳头，击碎了几道席卷向他的厄运余波，赤红的眼眸中竟也闪过一丝对西尔维娅那疯狂状态的忌惮。

“西尔维娅！停下！”风暴之主埃俄罗斯怒吼着，狂暴的雷霆在他周身形成护盾，抵挡着失控的厄运冲击，他看着怀中抱着艾莉奥拉逐渐消散的躯体、如同失去一切般疯狂咆哮的西尔维娅，雷光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潮汐之母忒提丝撑开深蓝色的水幕，护住重伤的莫伊莱和我，她看着艾莉奥拉化作的、滋润着焦土的翠绿光点，眼中充满了悲伤与震撼。莫伊莱依靠在我身上，脸色苍白如纸，空间神力几乎枯竭，看着失控的西尔维娅，眼中充满了无力与焦虑。

我怀中的奥罗拉，爆发出温暖而坚韧的金色光晕，努力驱散着靠近我们的厄运侵蚀，她看着西尔维娅，熔金与蓝宝石的眼眸中充满了焦急与悲伤，发出阵阵轻鸣。

整个战场，因为艾莉奥拉的牺牲和西尔维娅的彻底疯狂，陷入了一种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境地！阿波罗尼奥斯被暂时压制，但西尔维娅的状态显然无法持久，而且她的无差别攻击同样威胁着我们所有人！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

嗡——————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重量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西尔维娅那狂暴的、撕裂空间的厄运洪流，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瞬间凝固、静止，然后如同温顺的溪流般，无声无息地消散、湮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阿波罗尼奥斯周身沸腾的金色秩序之光，瞬间平息、内敛，他微微低头，做出了绝对恭敬的臣服姿态。

战场上所有的能量乱流、肆虐的雷霆、汹涌的潮汐、沸腾的战火……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彻底静止、凝固，仿佛变成了博物馆里精心布置的雕塑。

一种绝对的“秩序”，笼罩了万物。

紧接着，战场中央的天空，最高的地方，空间如同最精致的丝绸般，被无声地熨平、抚顺。没有裂痕，没有波动，只有一个点，一个纯粹到极致的“奇点”悄然出现。

然后，那个“奇点”缓缓扩张，化作一道平静的、仿佛由凝固的月光和星辰尘埃编织而成的阶梯，从虚无中延伸而下。阶梯之上，一个身影缓缓踱步而下。

他穿着一身极其简洁、却流淌着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至理的暗金色纹路的白色长袍。长袍的样式古老而庄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他的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显得有些修长，但当他出现时，整个战场的“存在感”仿佛都被他一个人吸走了，他成为了绝对的中心。

他的面容无法看清细节，并非因为光芒或阴影，而是因为一种……“概念”上的模糊。他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活化的“宇宙常数”，精确、冰冷、不容置疑。只能隐约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一头如同流淌的液态白银般、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的长发。

当他那双“眼睛”缓缓扫过战场时，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不是冰冷的杀意，也不是愤怒的威压，而是一种……仿佛自身存在的每一个粒子、每一道思维、每一次心跳，都被彻底洞察、解析、并纳入某个宏大而冰冷的计算体系之中的……绝对审视！

世界圣殿首席——“秩序之织”弥赛拉翁！他……亲自降临了！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微微低头的阿波罗尼奥斯身上，没有任何言语，但阿波罗尼奥斯的身躯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指令。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抱着艾莉维拉残存光晕、依旧保持着疯狂咆哮姿态却被绝对静止的西尔维娅，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那叹息声中蕴含的，并非怜悯，而更像是一种……对“计算误差”或“资源浪费”的惋惜？

他的视线掠过如临大敌、神力全开却如同陷入琥珀中的飞虫般无法动弹的埃俄罗斯、忒提丝和克罗斯托，最后，落在了被奥罗拉金光保护着、依靠着莫伊莱的我身上。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时，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剥开，每一寸思绪、每一份情感、与西尔维娅的羁绊、与奥罗拉的连接、对艾莉奥拉牺牲的悲痛、对未来的迷茫……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摊开的数据流，暴露在那绝对冷静的审视之下。世界树之心在我手中剧烈震颤，杖顶的金辉拼命闪烁，却无法驱散这种被彻底看透的冰冷感。

奥罗拉发出警惕的低吼，熔金与蓝宝石的眼眸死死盯着弥赛拉翁，小小的身体紧绷，金光前所未有的凝聚，仿佛遇到了天敌。

弥赛拉翁的目光在我和奥罗拉身上停留了片刻，那模糊的面容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某种极其复杂、难以瞬间解析的“变量”。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那声音宏大、平静、冰冷，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如同宇宙本身的低语，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万古沧桑的疲惫。

“秩序的偏离……已被观测。”他的声音在灵魂中回荡，直接针对着我，“凡人伊芙琳。以及……龙之继承者。你们的变量……干扰了织命进程。”

我咬紧牙关，抵抗着那几乎要冻结思维的威压，努力抬起头，直视着那模糊而恐怖的身影：“干扰？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艾莉奥拉！是你们让西尔维娅变成这样！是你们撕裂了我们的世界！”

弥赛拉翁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审视似乎加深了一些。“死亡……是旧秩序无谓的损耗。疯狂……是逻辑链断裂的冗余错误。我们的目的……是修正。是让一切混乱重归有序。是让‘死亡’与‘疯狂’……从宇宙的方程式中永久剔除。”

“用毁灭来达成秩序？用控制来消除疯狂？”我愤怒地反驳，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艾莉奥拉死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秩序？！”

“艾莉奥拉……”弥赛拉翁重复了这个名字，那冰冷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川摩擦般的……涟漪？“她的选择……蕴含高熵……不符合效率最优解。但……其行为逻辑内核……可追溯至同一源头……”

他的话让我一愣。同一源头？

弥赛拉翁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我，投向了更加遥远的、仿佛不存在于此地的虚空。他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奇异地带上了一种……仿佛在陈述某种冰冷事实般的……沉重感。

“世界圣殿……并非天生的毁灭者。”他的声音在灵魂深处缓缓展开，如同展开一幅尘封了万古的、染血的画卷，“我们……曾与她们一样。”

他的目光似乎扫过了忒提丝、埃俄罗斯、克瑞托斯、以及静止的西尔维娅和她怀中即将消散的艾莉奥拉光晕。

“我们十人……曾是旧神最虔诚的守护者，最坚定的追随者。我们信奉她们的力量，追随她们的脚步，坚信她们能带领这个世界走向繁荣与安宁……我们建立了世界圣殿，本意是汇聚信念，协调秩序，辅助诸神，守护众生。”

灵魂中的画面仿佛随之变幻：我看到十位身穿朴素白袍、眼神炽热而虔诚的身影，在宏伟的圣殿中祈祷，引导信徒，调和元素，治愈伤痛，他们的脸上带着希望与奉献的光芒。那时的弥赛拉翁，面容似乎还未如此模糊，眼神中还能看到一丝属于人类的、对未来的憧憬。

“但是……”弥赛拉翁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冰冷，那冰冷之下，是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痛苦，“旧神的秩序……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公！”

画面骤然扭曲！变成燃烧的国度！破碎的山河！无尽的哭嚎！

“灾难……一次又一次地降临！混沌的潮汐……深渊的裂口……星界的污染……那些我们奉若神明的存在，他们或沉眠，或争斗，或……像艾莉奥拉那样，空有悲悯却无力阻止！”弥赛拉翁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那是一种压抑了万古的、刻骨铭心的愤怒与绝望！

“我的祖国……在我眼前被空间裂缝吞噬……亿万子民，连同我怀中的妻女……瞬间化为虚无……我跪在废墟上祈求……祈求空间之神的庇护……但她……她在哪里？！”那模糊的面容似乎剧烈地扭曲了一下，虽然看不清，却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

“拉克尔……他毕生致力于解析万物本质，只为治愈他那自出生起就被诅咒、在痛苦中挣扎求存的妹妹……他找到了方法，只差最后一种蕴含生命奇迹的‘星泪草’……他苦苦哀求生命之神……但艾莉奥拉却因一次微不足道的预言，认为干预此命运会引发更大灾祸，拒绝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在怀中枯萎、化作尘埃！”

“厄特法……他出身于被战火彻底焚毁的荒原，他是无数死者怨念与绝望中诞生的火种！他渴望力量，渴望到极致！只为了向带来战争的克瑞托斯复仇！只为了建立一个再也没有战火的世界！”

“阿波罗尼奥斯……他曾是最公正的审判官，但他所守护的律法与秩序，在神明的任性妄为和命运的无常戏弄下，一次又一次地变成笑话！他审判了无数罪犯，却审判不了带来真正混乱的根源！”

“奥莉维娅……”提到这个名字时，弥赛拉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冰冷中带着一丝复杂，“她曾相信幸运可以带来幸福……她努力地将幸运赐予众生……但她看到的，却是幸运的失衡带来的更多不幸，是命运无常对善良者的嘲弄！她渴望一个真正公平的、每个人都拥有确定幸福未来的命运体系！”

灵魂中的画面飞速闪动，映照出世界圣殿十席各自悲惨的过去，他们每个人最珍视、最脆弱的一切，都在旧秩序的无常与脆弱下，被碾得粉碎！他们的虔诚换来的是漠视，他们的努力换来的是毁灭，他们的爱换来的是永恒的痛！

“我们失去了所有！”弥赛拉翁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一切情感，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决绝，“失去了祖国！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信仰！失去了……一切！”

“然后……‘织命者’出现了。”他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那平静之下，是令人心悸的狂热，“祂并非毁灭者，而是……启示者。祂向我们展示了旧秩序的愚蠢与必然崩溃，并向我们展示了……一条通往终极安宁的道路。”

灵魂中的画面变成了一片浩瀚的、由无数金色丝线构成的、复杂而精密的巨大网络——命运之网！

“织命者许诺……只要将一切纳入这‘命运之网’，赋予万物既定的、完美的轨迹！就能根绝一切意外！根绝一切灾难！根绝一切……失去！”弥赛拉翁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战争将因失去意义而消失！疾病将被预知和扼杀！衰老将成为可逆的程序！死亡……将成为历史书上的名词！每一个生命，从诞生到永恒，都将在绝对安全的轨迹中运行！不会再有一个孩子因饥饿哭泣！不会再有一位母亲因失去挚爱而心碎！不会再有一个世界因神明的争斗而毁灭！”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我，那冰冷的审视中，竟然带上了一丝……近乎“恳切”的意味？

“伊芙琳……看看西尔维娅。”他的目光转向那静止的、被巨大痛苦吞噬的紫色身影，“厄运……是多么痛苦的力量？它带给她的，除了孤独和毁灭，还有什么？看看艾莉奥拉……她的悲悯与善良，在旧秩序下，换来了什么？是背叛！是自我牺牲！看看这个世界……无尽的轮回，无尽的痛苦……”

“加入我们……”弥赛拉翁的声音如同魔咒，直接钻入我的灵魂深处，敲打着我最脆弱的神经，“放弃这无谓的反抗。接受织命者的恩赐。让西尔维娅从厄运的痛苦中解脱，让她获得永恒的安宁。让奥罗拉在新秩序下安全地成长，不再背负龙族覆灭的仇恨与责任。让所有生命……都获得确切的幸福与安全。”

“这才是……真正的守护。这才是……对艾莉奥拉牺牲最好的告慰。”

“否则……”他的声音骤然变冷，那浩瀚的、绝对的秩序威压再次增强，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肩上，“你们今日的挣扎，你们所珍视的一切羁绊，都将成为新秩序建立过程中……必然被清除的冗余杂音。西尔维娅的疯狂……将是她最终的归宿。奥罗拉的未来……将被彻底抹除。而你所爱的这个世界……将迎来彻底的、毫无痛苦的……格式化。”

他的话语，如同最冰冷的审判之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一边，是西尔维娅痛苦疯狂的容颜，是奥罗拉温暖却担忧的目光，是艾莉奥拉牺牲前那解脱而悲悯的眼神，是莫伊莱、忒提丝、埃俄罗斯、克瑞托斯这些伤痕累累却仍在抗争的旧神……是我与西尔维娅之间，那历经磨难、生死与共的深刻羁绊！

另一边，是弥赛拉翁描绘的那个“完美世界”——没有死亡，没有痛苦，没有失去，永恒的安宁……那是多么诱人的愿景！那正是西尔维娅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救赎！那正是艾莉奥拉甘愿牺牲自己也想要达成的目标！

如果接受，西尔维娅或许能得救，奥罗拉能安全，战争会结束，痛苦会消失……代价是，失去自由，失去选择的权力，失去……我们之所以为人的，那一点点不可预测的、闪耀着光辉也蕴含着痛苦的……可能性。

如果拒绝……等待我们的，将是与世界圣殿和织命者更加残酷的战争，是西尔维娅可能在疯狂中彻底消亡，是奥罗拉可能被扼杀，是整个世界可能因反抗而迎来更彻底的毁灭……

巨大的迷茫，如同冰冷的深海，瞬间将我淹没。我的信念动摇了。我一直以来的战斗，是为了守护西尔维娅，守护我们所珍视的人和世界。但如果……如果弥赛拉翁说的是真的，如果臣服于织命者才能真正终结痛苦……

我该怎么办？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被静止的西尔维娅。她那疯狂而痛苦的容颜，像一把刀，狠狠剜着我的心。我多想让她从这无尽的厄运痛苦中解脱出来……

我又看向怀中的奥罗拉。她纯净的眼眸中倒映着我的彷徨，她伸出小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指，温暖的力量传递过来，带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最后，我看向弥赛拉翁那模糊而威严的身影。他的话语充满了说服力，他的理念建立在巨大的痛苦之上，他的力量深不可测……

选择……仿佛摆在了我的面前。

和平的奴役，还是自由的毁灭？

灵魂，在那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与迷茫。世界的重量，仿佛都压在了我这个凡人脆弱的肩膀之上。

而弥赛拉翁，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回答。仿佛我的选择，早已被他计算在某种宏大的命运轨迹之中。

“伊芙琳，如果你想去旅游的话，更想去哪里呢？”

“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你身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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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曾被夺走一切的人们